首頁>資訊>

蘇州人很少在外面做生意,我就是很少中的一個。

那年,我在杭州,做字、畫工藝零售生意。

中介帶我去看住房,我看中了一個小院落,一客堂二廂房一天井。老房子典雅,配的傢俱也是古意頗濃,尤其喜歡天井中的一叢竹子。

價格太貴了。我跟中介講了,他這個價格等於把我往西湖裡推。

中介講了,西湖淺來兮咯,淹不死人。不肯讓價,太江湖了。

租一客堂一廂房,可以挖?

我租的是情懷,中介給我算的是金錢,我必須刁難中介,就剩一個房間肯定沒人租的。沒想到中介同意了。我蠻開心,撿了個漏。

在這個寧靜的院落裡住下了,愜意。

晚上,小酌,專門去淘來了一個古法燒製的青花瓷小酒杯,一啜賽過酒香帶著西湖的水光山色入肚了,成了半個神仙。

可氣的是奸商中介不讓我成仙,把剩下的一間租出去了。

那天,我在回去的路上感覺就異樣,天比平時昏暗,到了住地掏鑰匙開門,看到了空著的房間燈亮了。生氣,中介太過粗俗了,要租先租給我呀。

生米做成熟飯了。小酌時沒了酒趣。張望著那個房間,住進了一個什麼東東。

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抱著臉盆走了出來,朝我莞爾一笑。我感覺彷彿額頭被她纖長的手指輕撫了一下,腦袋震盪了一下,是人是仙?長腿、細腰、豐乳,雙眼閃爍著晶亮的光芒。

她說:我用下衛生間。洗澡。

我弓身站起,模樣跟影視片中的太監一模一樣:您請。話出口就漸愧了,這般卑微作啥,我娘來了也不至於如此呀。

她哂然點了下頭,過去了,面對的我的卑躬屈膝,泰然,不當回事。這是什麼?這就是一個女人的氣質。跟這麼好氣質的女人做鄰居,還是在西湖邊上,這叫什麼,這叫享受生活。

我跟世上大多數的男人一樣,有點好色,但絕不是利令智昏之徒。

那天晚上,我躺著床上張望著屋頂根根漆成深棗紅顏色的椽子,猜著她的職業。

杭州CBD的白領,否,她的神態比那些昂頭、踮腳、厥臀的董辦秘書們更盛氣,有此高薪,不會租這麼一個跟他人分不清界線的房間。

杭州某學校的老師,有點像,教什麼專業的,語言文學還是音樂 ,應該是音樂,教大提琴的老師。大提琴曲《茉莉花》在我房間裡響了起來,像牆邊那張硬木的半圓桌,桌面上的月光一樣抒情……

過了二天,我鄰居的從事的職業顯山露水了,我如同給人打了一悶棍,跌倒在門檻上爬都爬不起來,太意外,她竟然是個失足女青年。

她每天傍晚,差不多在我回來的時候,出門了,妝化得很妖嬈,穿著性感;每天,差不多早晨七點多的時候,那時,我還在床上,能聽到她進屋及洗漱的聲音。

如此這般,把每天小酌一杯的心情破壞了,我懷疑小酒杯‘古法燒製’純粹是個商業噱頭,這世界太迷濛了,西湖邊的煙雨迷濛是種美,我們這座小院裡的迷濛彰顯了人性的猙獰。

我對我自己提了個問題,萬一她誘惑我,我如何化解?我突然有點看不起自己了,人家每天進進出出一點那種意思都沒有,僅僅是禮節性地微笑、問好。是我自作多情,有不良圖謀,我很想把自己削一頓。

跟她為鄰居大約二個星期後的一天傍晚,我回來後情緒很好,今天的主菜的是一條河鰻、一隻牛蛙放在一起清蒸,鮮得奇出怪樣,想起就有點口水漣漣。

電話進來了,店裡服務員打來的,有個美國人要把店裡的國畫冊頁全買了。留了個電話,晚上有空可以去他入住的賓館談談價格。

我要帶個翻譯前往,連打三個電話,別人都有事。有點沮喪了,牛蛙、河饅雙拚,也沒味蕾了。

她推門出來了:你帶我去吧。

沒想她在房裡,沒想到她能做口譯。

她和他到了那家賓館,在大堂咖啡吧裡跟那個美國人談著價格。

開始,她機械地給雙方作著翻譯,美國人壓價沒有分寸,我給了她一個底價,過了就免談。她就不再徵尋我意見了,一談談了二個小時,還沒有結果。我上了趟衛生間,耳畔全都是英語,感覺連牆面上都滲出了英語。我回去,他們還在聊。我問她,怎麼說?她苦笑道,這老美是中國通,不談價格聊大好河山呢。

走吧,再談下去就是浪費時間了。她也同意。

我們走出賓館,在望江路吃了夜宵。生意沒做成,不影響感受杭州半夜路面上那種有靈性的寧靜。

從那天起,我跟鄰居算是故人了。她不是每晚都出去的,週六週日肯定不出門。

她每天早晨回來,總順帶捎帶些點心,點心的買相一看便知至少是四星級以上賓館出品的。對我來說,吃下去的是一個個懸念一個個故事。

我竭力地想窺探她的隱私滿足我的好奇心。

她晚上去哪裡?夜總會上班,不像;私人會所,有可能;給富商、貪官包養了,疑是;更像是貪官們的情人,面上很低調……

我跟她聊,我去過西湖邊上一個挺奢侈的浴場,從浴池裡出來時,四個服務生執著一塊幾平方的浴巾,平鋪在地上,待你走上去後,他們四角拎起來,給你擦乾身子……這種儀式感太過戲說了,哈哈哈……

她僅是笑笑,沒有接過我的話頭再展開,讓我斷了想了解她晚上跟什麼人在一起的念頭。

這頭走不通走那頭,我又想知道她的教育背景。

我又跟她聊了,說有次我偶遇一個同學,同學升任區政府辦公室主任了,聽到我仍在蓬頭垢面地經商,他笑得特別地意昧深長,這笑容像刻入了我腦中一樣,每當我在生意上狼狽不堪時,他的笑容就像小妖一樣雙手叉腰跳了出來……

這次她迴應了,笑出了聲來。

然後,又沒後續了。這徹底斷了我好奇的念頭。跟她波瀾不驚地過著平常的日子。

我沒有回覆她,我出門了,我終於看到了我骯醃的靈魂了,我要半夜乘人沒有注意,跳入西湖自盡。當然,不至於真的跳河,我要在雨中懲罰自己。

第二天,我們見了相視一笑,這一笑註定了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她要回故土了,洗盡了鉛華,很知性。就一個旅行箱。我要送她,她謝絕了。

道別了。擁抱一下吧。我提議。

輕輕地抱,挺紳士 。我輕輕地拍了拍她皮膚緊湊的後背:我想你挺瘦的,沒想到這樣豐滿。我這句話是種暗示,我那醜陋的靈魂又在探頭探腦了。

她笑了,仍舊是那種很哂然的笑。

我的手鬆開了。

她提著箱子朝外走著,走到門口,她回過頭來:你送我吧。

我從桌上拿了我的名片,在名片上重複手寫了我的手機號。走到了她面前:不送了,送送多事。我這手機號,永遠不會換,你打不通了,世上就沒有我了。

她沒有言語。這時,接他的網約車也到了。她把我的名片放好,上了車,絕塵而去了。

至今,我收到過無數的陌生電話,從未聽到了她的聲音,甚為遺憾。

9
最新評論
  • 3本作者大大最好的一本小說,劇情讓人拍手叫好,連看三遍也不膩
  • 全核艦隊究竟多燒錢?美海軍攻擊型核潛艇大修費用,逼近造價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