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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舊書網上淘了一本《中國哲學史問題討論輯》,該書作為“哲學問題討論輯第二輯”由哲學研究編輯部編輯,科學出版社1957年7月初版。這個討論輯的出版距今天已經63年了。63年後閱讀這本主要是批判馮友蘭關於中國哲學遺產的的批判問題、繼承問題,內心深處有一個深刻的感觸,雖然用“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這句詩不大恰當、不太合適,但在中國哲學史的批判繼承中,馮友蘭所提出的學術見解還是能堅持真理,在風雨過後見彩虹的。

馮友蘭在撰寫《關於中國哲學史研究的兩個問題》、《關於“兩個問題”的補充意見》、《中國哲學遺產的繼承問題》、《關於中國哲學遺產繼承問題的補充意見》這個引起學術爭鳴的系列論文時,正好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高潮期。雖然馮友蘭在《哲學研究》雜誌社組織的筆談上文字寫的很簡短,顯示了馮友蘭特有的謹慎;但一旦拉開思想的閘門,一旦觸發學術的靈感,馮友蘭似乎具有一發不可收的架勢。當自己經過幾十年探索的中國哲學史研究累積了不少學術心得,而這些大量堆積的思想感悟遭遇一個合適或適當的機遇時,奔湧流瀉出之,就是最真實的了。馮友蘭始終在中國哲學史領域裡從事研究,沒有中斷,他對這個學術領域的弊端有自己的覺察,對學風不正就有所針砭,對未來研究趨向就有所獻替。50年代後期的馮友蘭,就是在這一相對開放、鼓勵爭鳴的學術文化環境下,開始自己的學術探究的。

晚年的馮友蘭

《中國哲學史問題討論輯》所編輯的論文大多是批評馮友蘭中國哲學史遺產繼承問題的。這個學術批評群體中有馮友蘭的同輩學者,有馮友蘭的門生弟子,有純粹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有與中國哲學史研究不大相干的學者。馮友蘭同輩分學者有黃子通、湯一介、唐鉞,他如張岱年、周輔成、趙儷生、吳恩裕、蕭疌父等為馮友蘭的學生。而批判馮友蘭學術思想很起勁的是關鋒、艾思奇、胡繩。關鋒的思想是很左傾的,他理解學術問題很容易往教條主義的路線上牽扯,把本來複雜的中國哲學史問題簡單化。所以關鋒對馮友蘭的批判,學術性就遜色些。艾思奇是哲學家,而且是信仰馬克思主義的哲學家,他對中國哲學史缺乏研究。艾思奇在批判馮友蘭的學術主張時,不是在中國哲學史領域裡打轉,而是抓住馮友蘭所運用的名詞概念,經由名詞概念的組合推演而判定馮友蘭是“實在論的唯心主義觀點”。

哲學家關鋒(中間)

作為後世學術文字的閱讀者,我們絕對不能將《中國哲學史問題討論輯》認定為是對馮友蘭的學術圍攻。如果學術批評方式採取政治的手法,那麼,學術研究只能是死路一條。在63年前““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初起高潮時,不可能預謀著對某某學者的政治圍攻。馮友蘭所提出的與當時學術領域不一樣的思想主張,遭遇集中學術批評力量的批判,實際上,馮友蘭是不為所動的。既然是學術爭鳴,就是在一個公平、自由的平臺上展開的,不存在權威與不權威,只要“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參與學術爭鳴了。馮友蘭的學術觀點一經提出,就遭受四面八方的批評意見,但他並沒有毫無保留的退縮,而是主動迎擊批評,並進而提出自己更深一層的學術見解。可以說,雖然不是以中國哲學史領域的權威參與學術爭鳴,但他內心有所守、思想有所恃,在迎擊學術批評時,可以說是愈挫愈奮,對不同的正當的批評,給予了同等迴應。

香港盤古社1974年版《馮友蘭的道路》

一個學者,在集束性的學術批判面前不畏懼,不屈服,應該是學術鳴辨的基本本色。政治進入學術批評的程式中,學術批評由少數幾個人曲意往政治領域牽扯,學術爭鳴的本色就很快消失了。馮友蘭以後的學術境遇,似乎就是如此。在《中國哲學史問題討論輯》,有一篇《我贊成馮友蘭先生的看法》的文章,作者是羊華榮。近40篇批判馮友蘭學術觀點的論文中,這是唯一一篇與馮友蘭同一立場的論文。所謂“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這個羊華榮就是這“少數人”中之一。但是為了“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這句事後諸葛亮的話,當時人承受了多少政治的、肉體的、精神的、道德的代價。我不知道羊華榮以後的人生境遇如何,但不會很順適,大概是可以料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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