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說活到老,學到老,一個人不管有多大學問,有多豐富的人生經驗,在時間面前也只不過都是小學生,生活的經驗永遠都不會隨著你的經歷增加而被窮盡,哪怕是已經65歲的馬未都也如是。如果馬未都是一本書,我們翻開他人生中的每一頁,便不難發現他過往的經歷確實是常人難以比擬的。
自小他空軍大院生長,少年時赴五七幹校的文工團跑過龍套,青年時以知青身份下鄉當農民,回城後又到工廠裡做過工人,當過自由撰稿人,發表過文章。在編輯部又做過編輯,在影視圈又擔任過編劇和顧問,開過歌舞團當過老闆,搞了一輩子文物收藏,還開了中國第一傢俬人博物館,上過央視的《百家講壇》做過講師,上過地方臺做過無數檔文化類節目,哪怕是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中,他又時髦了一把,經營著自己的脫口秀類節目《觀復都嘟》。
可就是閱歷遠超於常人的馬未都,他今天仍然能夠在為人處世方面感受到自己的一些不足。
許多年前,馬未都在收藏界早已是北京城裡首屈一指的專家,朋友們有看上的文物就喜歡帶上他去幫助自己掌掌眼,也有的朋友得到一些心儀的寶貝就願意聽馬未都給評價一番。茲要是馬未都認可的東西,那基本上就屬於珍品了。
然而,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總有些各行各業的朋友找他幫忙,一開始馬未都認為,幫人鑑定文物的事情,舉手之勞,能幫就幫了。像馬未都這種從小在北京長起來的人,並且又是從困難的時代走過來的人都會具有一種江湖氣。
那天,馬未都一連線到兩個電話,都是朋友打來的,其中一位就說自己一位老前輩有個物件想找馬先生給幫著看看,給說兩句。一開始馬未都也客氣客氣,但也架不住朋友幾句好話,於是馬爺也就欣然答應了。
不時許,朋友帶著一位老者就上了門,招待兩位坐下,這位老人一看就是位受過教育的人,言談舉止十分得體,穿著也十分體面而講究,寒暄幾句之後,老頭著急,馬未都也著急,趕緊就把盒子裡的寶貝拿出來了。
老人顫顫巍巍的把包裹在上面的布一層層剝開,是一件汝窯的盤子。您想想馬未都是什麼人呢?玩了幾十年瓷器了,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東西真不真,打眼邊一過就八九不離十了。
沒等老者把盤子掏出來,馬未都這邊就說話了:“您不用拿出來了,您自己拿著玩吧,這東西是件新的”。可以說,這句話說的很不客氣。
老頭不是個行家,但說東西是新的他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呀,那就是說自己的東西是假古董,仿造的。這一句話說完,老頭登時就開始兩手抽搐,用馬爺的原話說:“彈了弦子了”。
這一下就把馬未都給嚇壞了,心說老人家別有個好歹的,不然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這時候馬未都又開始往回找補:“老人家,您先彆著急呀,我水平也是一般,備不住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不然您再找找其他高人給您看看?”。說罷,他吩咐傭人給老爺子倒杯水,以便讓他緩解一下情緒。
老爺子哪裡還喝的下去水呀,身體繼續抽搐著,嘴裡也說不出一句話。
馬未都跟朋友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這件假古董,整整花了他126萬,是他做工程師一輩子攢下的積蓄。
馬未都繼續安撫著對方的情緒:“您先彆著急,您把事情經過告訴我,我給您重新分析分析”。
這時候老人情緒逐漸穩定了一些,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馬未都一說,這時候他才瞭解了,原來老人這是被人做了局。
他被人拉去觀看了一個出土現場,他親眼看到有人一鐵鍁就把這個汝窯盤子挖出來,扔到了自己腳邊。俗話講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還能有假,於是老頭不顧其他的人勸說,執意要將這個盤子買下,最後他和挖寶人達成協議,以126萬的價格買下了這件寶貝。
而馬未都一聽這個過程他就明白了,這是別人設的局,那些所謂的考古人員,都是假冒的,當場出土的盤子其實也是提前埋好的,一幫演員把老頭給套進去了。
最後朋友帶著這位老者一臉喪氣的離開了,可以想象,朋友不會太高興,自己帶著前輩來找你,換來你這麼幾句話,擱誰心裡也不會好受。
而馬未都這邊也很委屈,在他看來,既然是朋友,我肯定得跟你說實話,你們找我來就是為了我給你這件東西做出一個權威的判斷,我不能為了讓你們高興而騙你們呀。
但無論如何,這件事其實馬未都和朋友都落得一個雙敗的結果,當時的馬未都想不明白,如今他想明白了。
今天的馬未都坦言,自己如果再遇到這種事兒,他一定有更加成熟的做法,哪怕是醫院的醫生給人看病都如是,總不能一句話就宣判人家的死刑,即便你總得讓他知道真相,但如果用一種讓別人能夠接受的語言去詮釋,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這件事情給馬未都今後的為人處事造成了很大的積極影響,如今給人看東西,馬未都都在自己位於北京的觀復博物館中進行,來者提前預約,並且原則上馬未都不會再無償給別人鑑定文物,都是明碼標價。對此馬未都也不避諱:“就得收錢,不收錢你不認真聽啊”。
馬未都當然是想從一個歷史角度,從一個文化的角度去解讀一件文物,而許多文物持有者最關心的卻不是它的前世今生,而是想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錢。馬未都很少給人估價,因為他說過,文物是什麼?是可以觸控到的歷史。歷史和文化不僅僅可以透過文字的描述去想象,它也可以透過親手觸控去感知,這才是文物的真正價值。
所以今天的馬未都如果再碰到一件價值百萬的假文物,它不會著急告訴別人那是贗品,他會告訴你儘管這件東西本身它不值一百萬,但是因為這件東西你所學習到的知識,所增長的見識,千金難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