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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1969年暮春,正值“文革”時期,北方發生了一起被列為“全國特別重大案件”的氫彈部件失竊案,兩位研究所保密人員在護送氫彈重要部件進京時,在火車上竟被人調了包。案件一下子便驚動了中央,國務院總理周恩來給出了十天的期限,要求儘早破案……

01

莫名失蹤的氫彈部件

1969年暮春,開往北京的596次列車正在檢票。兩個年輕人急急趕來,上了三號車廂。其中一個二十三四歲,手裡提著一個沉甸甸的黑色人造革拎包;另一個年過三十,空著手。兩個人找到座位後卻沒有坐下,而是把人造革拎包用鏈條鎖鎖在行李架上,仔細檢查無恙,才安心坐下來。行車途中,兩人沒有放鬆,不管什麼時候,總有一位的視線凝然不動地注視著行李架上的那個人造革拎包。

原來,這兩個神秘旅客,是位於太原附近某地的保密單位703研究所的保衛人員。年紀稍大的叫秦家康,是研究所保衛科長,另一個叫楊曉晨,是秦家康的下屬。

703研究所自1967年春天開始,根據國務院、中央軍委的命令,參與我國自行設計的一種新型氫彈的研製工作,負責研製氫彈重要部件“TQD自動儀”。經過科研人員近兩年的不懈努力,終於研製成功。研究所領導決定將該部件送往北京,交國防科委作最後鑑定。運送任務就交由研究所革委會常委兼保衛科長秦家康負責。

秦家康接受送交“TQD自動儀”任務後,對如何送往北京作了認真考慮。703研究所以前也研製過國防武器部件,運送樣品一般採用兩種方式:部件體積較大,不能隨身攜帶的,裝上專車,經公路運往北京,請駐軍部隊派武裝人員護送;部件較小可以隨身攜帶的,由數人保護,乘火車送北京。多年來,這兩種方式交替使用,從未有過閃失。

秦家康尋思,“TQD自動儀”體積不過一個半導體收音機大小,重量不過幾公斤,可以隨身攜帶,應當用後一種方式運送。於是,秦家康把保衛科幾十號人扳著手指頭逐個篩選,選中了會武術、能徒手搏擊的科員楊曉晨,跟自己一起去。

從太原往北京的這條鐵路叫“京原線”,起點太原,終點北京永定門,全程561公里,正常行駛時間為13小時44分。為此,兩人整整熬過一個白天,到晚上9時終於駛抵終點站—北京永定門車站。

可是,意外就在這時候發生了,楊曉晨掏出鑰匙,爬上座椅去開鏈條鎖。愕然發現,人造革拎包的“TQD 自動儀”不翼而飛!裡面塞著幾團舊報紙!

我國第一顆氫彈

02

周總理只給了十天的破案期限

秦家康、楊曉晨丟失“TQD自動儀”後,心急如焚,一面向派出所報案,一面向國防科委緊急報告。國防科委當然知道這樁事件的份量,稍稍商量一下,便決定向總理辦公室報告。

周恩來聞訊大吃一驚,立即給時任公安部長謝富治打來電話,要求公安部立即組織力量,儘早破案,並給出了十天的期限。

時任公安部長謝富治

可是,人海茫茫,這個案子從何查起呢?

按照當時的一般思維,幹警們馬上想到,偷氫彈的是不是國民黨特務,或者是蘇修分子?於是,立即急電通知各邊境口岸、邊防哨卡,以及郵電部,進行大面積的排查,凡發現可疑的出境物品,一律暫先扣下。

沒想到,這樣大海撈針,還真讓大家找到了一個可疑份子叫司馬遠發。原來,這個人在旅館登記入住時,用的是繁體字。這顯然是臺灣過來的特務。

公安幹警將司馬遠發抓捕後,押運的時候出了事。因為司機心情激動,開快了點,車子在過橋時掉進了水壩。雖然幹警跟司機都遊了出來,可司馬遠發卻沒有了蹤影。

解放初期敵特活動甚為猖獗

當時,大家都猜想,是不是因為戴了手銬,司馬遠發沒游出來,淹死了。於是,大家把水壩裡的水抽空。這一下,魚蝦倒是抓了不少,但人還是不見蹤影。

最後,大家分析,司馬遠發應該是逃了。不過,當時幹警已經在附近拉網,司馬遠發不可能逃得很遠,應該就隱蔽在附近。於是,幹警假意撤退,等待司馬遠發自投羅網。果然,三天後,以為沒事的司馬遠發從山洞裡爬了出來,還準備到老鄉家偷雞蛋吃,結果當場被抓住。

經過審訊,這個特務供出了數個潛伏在大陸的特務。但他並沒有偷走要找的氫彈部件。

線索又斷了。

03

藏在“五七學習班”裡的能人

此時,已是“TQD案件”發生的第六天。北京公安部那裡,督辦此事的專案組長黃碧天幾乎24小時守著電話機,每隔兩小時就接到來自北京、鐵道部、山西、河北方面的例行情況彙報。每次聽到鈴響時,黃碧天心裡都充滿了希望,但耳機裡傳來的總是千篇一律的幾個字:“沒有突破。”

這天晚上,黃碧天不禁感到有些灰心,忽然接到周總理辦公室打來的電話,周恩來總理指示:要抓緊時間偵破案件,偵查力量如果不夠,可以考慮啟用那些有豐富實踐經驗的、目前不在崗位上的同志。

黃碧天逐字記下週總理的指示,反覆看了幾遍,眼睛突然一亮:公安部在山西有個臨時性的“五七學習班”,其中不乏具有豐富偵查實踐經驗的“老公安”,何不讓山西省公安廳破例啟用他們?

原來,“文革”開始後,公安部和其他部一樣,七揪八揪,揪出了一批“叛徒”、“內奸”、“黑手”、“特務”、“假黨員”等等,有的被投進了監獄,有的開除公職,有的實在落實不了“證據”,便送往“五七學習班”。但這些人裡很多是老刑警,經驗很豐富。現在,周總理顯然想啟用“學習班”裡的能人參加“TQD案件”偵查工作。

周恩來總理

黃碧天考慮了一會,抓起保密專線電話機,打向山西省公安廳。最終,專案組找到了一位叫郭應峰的老公安。

郭應峰55歲,頭髮已顯花白,雖然貌不驚人,但他的偵查本領在全國公安界可是赫赫有名,“文革”前發生的一些“特案”,如“故宮飛盜案”、“盧溝橋碎屍案”、“廣州預謀暗殺國家領導人反革命案”等的偵破,都與他的名字分不開。

郭應峰一來,首先要求了一間靜室,和立案以來北京每天轉來的《24小時偵查情況記錄》及有關技術鑑定。之後,郭應峰在靜室中獨自待了8個小時,出來時就丟下一句話:這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作案者是二十出頭的女性,是山西境內某小鎮的居民。而且剛入行不久!還在劇團呆過。

這簡直太神了。他是怎麼推算出來的呢?

郭應峰分析,根據現有的技術鑑定,那個拎包的拎襻上有少量油漬—“紅燈”護膚脂,按京原線途經山西各小鎮群眾生活習慣來說,只有青年婦女喜歡在冬春秋三個季節使用太原日用化學品廠出品的廉價的“紅燈”護膚脂;她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開啟鏈條鎖,說明她具備這方面的技術;按說具備這種技術的角色不會冒冒失失貿然下手,她得軋準目標,確有油水可撈才下手,但她下手了,這說明她很冒失,不是什麼真正的高手。

“紅燈”護膚脂

為什麼說是劇團呆過呢?因為兩個當事人都回憶在路上遇到的可疑人物只有男性。那麼,根據現有的線索,很可能這個“他”就是一個女的假扮。這種人可能在劇團幹過,具備化妝能力。

04

不露痕跡的“捕蝶行動”

根據郭應峰的分析,專案組立即調整了調查方向,重新查閱以太原為中心的各條鐵路線上在“TQD案件”發生前後的同類報案記錄。

到第九天下半夜二點半,各線記錄匯齊,最後一個月裡共有車竊案件42起,其中扒竊案31起,竊包案11起,後類案件中有5起作案手法和“TQD案件”有相似之處,都是開鎖作案。

這樣一來,嫌疑就清楚了,按這個特點去排查,一共發現附近有五位符合的,其中四位在牢裡,只有一位新冒出來的姑娘在外面,此人拜了大盜“鎖王”賈福坤為師傅,擅長開鎖,作案無具體地點,人稱“蝴蝶”,年輕高挑漂亮,還拍過樣板戲。

60年代的火車

很快,公安幹警就在一家旅館發現了“蝴蝶”。但是,郭應峰表示先不抓,因為萬一抓了,她不認就麻煩了。郭應峰設了一個計。

第二天,這個“蝴蝶”出去吃飯,郭應峰跟她到了一家飯館。這時,他假扮為盜竊高手,在“蝴蝶”面前露了一手,偷了一位顧客的800元錢,引得“蝴蝶”前來學師。

“蝴蝶”還向郭應峰一五一十地說了自己的經歷,什麼只跟鎖王賈福坤學了數天,功夫沒學全,而且換包根本沒油水,比如上週拎了一個包,裡面只有一塊廢鐵,氣得她把這塊廢鐵扔到公園的水池裡了……

就這樣,這個案子算破了,“蝴蝶”被抓獲,被丟棄的氫彈部件也找到了。

這一天,正好是周總理所規定的破案期限的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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