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
承認失敗並祝賀對手,是美國總統選舉不成文的傳統。特朗普又成了傳統的破壞者。
20世紀以來
角逐總統職位的有哪些人
從1900年至今,以每四年一屆的頻率,美國共舉行過31次總統選舉。如果只統計兩大黨派的角逐者,包括特朗普和拜登在內,共有28位敗選者和20位獲勝者。這份名單中有不少重複出現的名字,其中有些人還輪換過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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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選後選擇再度參選的,只有4人。威廉·詹寧斯·布賴恩是最具勇氣的一位,他在上圖的名單中雖只出現了兩次,但在更早的1896年,他也作為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參加過最終對決,不過也以失敗告終。
20世紀以來,敗選後再次參選並取得勝利的,只有尼克松一人。他不僅反敗為勝,還獲得了連任,只是第二段任期未能圓滿:因為“水門事件”的曝光,他主動提出辭職,也因此成為美國曆史上唯一一位在任期內辭職下臺的總統。身為副總統的傑拉爾德·福特接替了尼克松的職位,任期結束後,他期望透過選舉繼續擔任總統,但不幸失敗。
除去尼克松和福特,敗選者中擔任過總統的還有5人——塔夫脫、胡佛、卡特、老布什和特朗普,但他們都在尋求連任時遭遇了失敗。
時運的殘酷,單從勝敗雙方的人數對比中就能清晰感知。失敗後重啟挑戰的人數與獲得雙連勝的並不對等,而佔主體的,是那些只參與過一次競爭的候選人。
對於大多數候選人為何只參與一次競選,首先與總統選舉的競爭機制有關。進入最終場競爭的先決條件是贏得黨內初選的勝利,而獲得這一步勝利並非易事。比如參與1972年總統選舉的民主黨候選人喬治·麥戈文,本打算在1984年再次參選,但在黨內初選時就遭遇了失敗。傑拉爾德·福特在1980年曾試圖競選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同樣失敗了。
年齡是另一道障礙。選舉不僅考驗資歷和腦力,也十分考驗體力。所有敗選候選人,無一不在40歲以上,50歲以上的多於四分之三,60歲以上的佔到了四分之一。對於許多年事已高的候選人而言,失敗後等待四年(甚至更久)再戰,時間成本顯然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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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的是,失敗的滋味的確不好受。對於這些早已位高權重且習慣了勝利的個體,尤為如此。除了溫德爾·威爾基之外的所有敗選候選人,都曾出任重要的民選職務或高階任命職務。
敗選的傷痛會持續很長時間。喬治·麥戈文在1972年與尼克松的角逐中遭遇慘敗,除了馬薩諸塞州和華盛頓特區,尼克松拿下了其餘所有州的選舉人票。麥戈文和妻子一度想離開美國這個傷心之地、移居英國。十幾年後——那時他已重新活躍於美國政壇——有人問他花了多久才從失敗中恢復過來,他的回答是:“等我到了那裡,我會告訴你的。”
約翰·麥凱恩在輸掉了2008年的選舉後,調侃自己睡得像個嬰兒。“睡兩個小時,醒來,哭,”他說完,又補充道:“睡兩個小時,醒來,哭。”
麥戈文在敗選過後一年,也學會了這一招。當談起那次選舉時,他會這樣自嘲:“多年來,我一直想用最糟糕的方式去競選總統——去年我的確做到了。”
敗選後
他們主要做了什麼
敗選的確可以被視為一段政治生涯的終結。
統計候選人在敗選後投身的主要事業,可以發現,繼續擔任公職的並未過半。一些候選人曾公開表示,未來不會再競選公職,甚至婉拒高階職務的任命。但幾乎每個人都很難脫離與“政治”的聯絡。
希拉里在敗給特朗普後,也曾表示自己不打算再謀求公職,隨後她在Twitter上發起了政治團體“共同前進”(Onwards Together),致力於“推動在上次選舉中贏得6600萬張選票的進步願景”。
而當重大社會事件發生,這些敗選人仍會扮演意見領袖的角色,對公眾發聲,並利用自身的影響力推動事件的發展。老布什在敗選後過起了深居簡出的退休生活,很少公開露面。印尼海嘯和卡特里娜颶風爆發後,他與曾經的競爭對手比爾·克林頓一起出現在電視廣告中,呼籲人們為受害者提供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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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與政治權力脫鉤的人生經歷,也頗為有趣。
巴里·戈德華特在認真發展攝影愛好的同時,對UFO也有著濃烈的興趣。他堅信有外星人的存在,還曾多次詢問自己的朋友、曾任美國空軍參謀長的柯蒂斯·李梅,在俄亥俄州的賴特-帕特森空軍基地(Wright-Patterson Air Force Base)中是否藏著與UFO有關的秘密。
當時有一個流行的傳聞,稱該空軍基地裡藏有飛碟殘骸和外星人的屍體。戈德華特對此充滿好奇,還向柯蒂斯·李梅表示,希望自己能被允許進入相關的庫房檢視。柯蒂斯·李梅最後被惹怒了,不客氣地迴應:“你不僅不能進去,以後也別再和我提這件事!”
連任失敗的吉米·卡特和差一點點就當上總統的阿爾·戈爾,將精力分別投放到了對人權問題和環境問題的關注上,後來他們都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
敗選無疑是一個人生遺憾,但也未見得有多糟。
人們如何評價這群“失敗者”
美國著名民調機構Gallup,對比過選舉前後,民眾對敗選候選人的好感度變化。雖然關注的只有1992年選舉及往後的敗選者(克里的資料缺失),但仍能找到一些共性:幾乎所有人在民眾心中的好感度都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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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所有人,除了希拉里。但這或許並不能代表任何實質性問題,公眾或歷史書對名人的評價,向來起伏不定。
比如與“大蕭條”捆綁在一起的胡佛,和背上“水門事件”罵名的尼克松,並沒有因為政治生涯的失利,人生就此晦暗無色。
實際上,到了1940年,胡佛在共和黨內部的聲望已逐漸恢復,甚至被列為當年大選的黨內候選人之一。二戰結束後,他受時任總統杜魯門的指派,訪問西德,並推動了“胡佛膳食”計劃的開展,為350萬德國兒童提供了食物補給。
他在牛津大學辯論社發表了一場關於“水門事件”的演講:“有些人說,我對此事處理失當,他們說得對。我搞砸了。這是我的‘過失’。但是我任內的是非功過,等到2000年你們一定還活著,到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人們到底怎麼看待我的功過了。”
儘管對於尼克松的評價,至今仍褒貶不一,但他談及的時間視角,為我們在文章開頭談及的“究竟如何優雅認輸”,提供了一種可行的思路:將眼光擴充套件至更廣闊的時間線上,或許能更坦然地接受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