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0日,島城,久違的小雨淅瀝的下著。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即墨的雨色真美!遠處青山隱隱,雲霧環繞,像羞澀的少女在等待英俊的新郎,期盼為她摘下潔白的頭紗,露出那美麗的臉龐。望著望著走了神,思緒一下飛到14年前,那年我初次外出打工。時間真快,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了。看到這裡是不是很驚訝啊!呵呵!農村的孩子早當家嘛!在我們農村如果家庭條件不好,學習再不好的話那也就只能出來打工了。出來打工一是可以為爸媽減輕一點負擔,二是我還有一個哥哥沒有結婚,也為哥哥掙點結婚的彩禮錢。
記得那是2006年的春天,滿懷著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一天下午的四五點鐘,我踏上了南下上海的征程,伴隨著一聲聲汽笛聲,汽車慢慢的駛離了這片養育我長大的土地,往遠方奔去。看著窗外漸遠的家鄉,心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激動。對於我這個連縣城都很少去的人來說,車窗外的世界是那麼的新奇!“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現在這句話對於我們一點也不陌生。可回望那時的我,想法樂觀現實卻給了我當頭一棒,摸摸自己的頭現在彷彿還能感覺到疼,呵呵...因為路途遙遠,到達上海市青浦區金澤鎮已然是第二天凌晨四五點了,當時天還沒有亮,微薄的夜色籠罩下,一行二十來人下了汽車拖著重重的行李,隨便找了一家包子鋪,每人買了兩三個包子,便吃便休息了一會。約一兩個小時,天色漸漸亮了,夢中的江南第一次呈現在我的眼前,時當初春,江南早就沒有了北方的寒冷,徐徐微風中甚至還夾帶著一絲絲暖意,輕拂著一片片油菜地,小河流水在朝陽下升起團團薄霧,眼前的美景就像在畫中一樣,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
早八點鐘,領頭的帶著我們一同去全鎮最大的服裝廠應聘(當時領頭人帶人去應聘,如果錄取了,每年工廠會按照錄取的人數給領頭人相應的獎金,所以領頭人不管你有沒有幹過都願意帶你去試試)。當時服裝廠的工人基本都是女的,我是男的加上以前沒幹過此活,所以沒被應聘上,經過篩選,二三十人的隊伍也就我們三四個男的沒有被錄用。最後沒有辦法,領頭的也只能帶著我們去了村裡的一傢俬營五金廠上班,並在附近找了一戶民房住宿,一起住下的還有同來的同齡老鄉。就這樣平淡的度過了兩個月。兩個月裡,我對江南的風土人情多少有了些許瞭解,也認識了許多同樣離鄉外出打工的外省人。因為都是第一次出來工作沒有什麼經驗,剛到時買了許多日常用品,身上帶的錢花掉了不少,到第二個月末錢就基本上用光了,而且工廠也沒有發過工資,這為後面捱餓的日子埋下了伏筆。有一次和其他同事聊天才知道這個廠工資不高,一個月就八九百塊錢,每次發工資時間也不穩定,還壓一個月工資。同住的一個同事提議禮拜天一起去鎮上看看,聽說有一家大型的五金廠,一個月工資有一千五百塊而且環境也好。說去就去,經過應聘最後只有我一個人被錄用了,那時候我很開心,感覺自己實在太幸運,上天對我很是眷顧。就這樣幾天過後,我順利進入新的工廠上班了,新工廠離我之前住的地方有些遠,步行上下班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左右,早上五點就要出發,晚上加班的話回去要十一二點了。想換個近的地方住,可當時身上的錢連基本生活都成問題,更不用說重新在鎮上租房了。從到新工廠第一天開始我就想能不能找個同事一起合租,可以分擔一下房租(大概進新廠半個月左右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山西的男同事,就和他一起合租了一間房子)。因不想讓遠在老家的父母擔心,一直沒有告訴他們自己當時的窘境,每次給家裡打電話只報喜不報憂。
那次,一連兩天基本上沒有吃什麼東西,第三天早上剛要起床的時候,眼前突然發暈一片漆黑差點暈倒,真的是太餓了,躺在床上緩了一大會兒才慢慢恢復。怎麼辦?強忍飢餓堅持下去後果可能會很嚴重,必須想辦法了。突然想起了原來上班的工廠裡還剩下一袋被遺忘的大米,眼下成了我救命的稻草。起身喝了兩大杯水後,就往之前的工廠走,路不是很遠卻比平時多用了一半的時間。路上正好路過一條小河,河裡的水質很清澈,但此時對周圍的景色已無心欣賞,看到河裡魚兒歡快的遊著不禁羨慕起來。魚兒啊魚兒,我要是一條魚多好,自由自在不需要忍飢挨餓被現實生活所迫。忽然看見路邊有一包丟棄的麵包,似乎發黴了,不由自主想要去撿,手剛伸過去,卻發現上面招了許多蒼蠅蛆蟲,一種羞愧感突然湧上心頭,自己出來這倒底是打的什麼工?別人出來打工能掙到錢吃住不愁,而自己現在連吃飯都成了問題,狠狠的給了自己一記耳光之後又繼續趕路,挪著沉重的腳步直至中午11:40左右來到了原來工廠大門口。放大米的櫥櫃在食堂的一側,走過去要穿過食堂,走到食堂的時候就再也邁不動腿了。之前的同事們都在大口的吃午飯,我心裡酸酸的眼淚在眼圈裡直打轉。在食堂吃飯的人大多數都認識我,看到我的異樣後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走到我身邊問怎麼了。“立成,好幾天沒有看到你了,你去哪裡了?”王大媽走過來問我。我羞愧的低下了頭,把這幾天的事簡單講了一下。這時食堂打飯的阿姨給我端來了一碗菜說:“孩子,餓壞了吧?這是打飯剩下的你不要嫌棄,吃吧。”說完又給我盛了滿滿一大碗米飯。大家看到後也把自己沒有吃完的飯菜往我碗裡倒。看到大家這樣舉動,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邊擦淚水邊大口吃著。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這可能是我吃過的最香的一頓飯了!久違的一頓飽飯,吃飽後告別了老同事。拿著之前剩下的大米掂量了一下可能有20多斤,開啟看了一下里面已經全是螞蟻,心想有的吃總比餓死強,沒辦法只能帶走,能找到這袋米我已經感到無比的滿足了,回去的步伐也輕盈了許多。
回到家,我把大米倒入盆中認真淘洗,試著把白米粒混雜的螞蟻篩出來。第二天又把要蒸的大米用清水反覆的過濾了好幾遍,本以為這下已經洗的很乾淨了,可是蒸熟吃飯的時候,幾乎每一口都會吃到幾點黑色的雜質,那都是蒸熟的螞蟻,呵呵!螞蟻可是高蛋白啊!
苦艱苦的生活又過去了小半月,到了發工資的時候了,天還矇矇亮,我就早早來到了自動取款機旁,樂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的查詢著卡里有沒有打上錢。歷經兩個多月艱難的打工生活,當人生的第一桶金660元拿到手的時候,我真是感慨萬千呀!激動地心情已與演變,下意識的,我覺得有必要吃一頓好的,犒勞一下自己。於是找了一家不大的飯店,點了一條半大不小的魚,盛了一碗滿滿的米飯,吃相併不好看在這裡就不過多的描繪了,一頓飽飯也就花掉了大概十塊錢,可如今回望,那是我人生記憶之中最為富足飽滿的一頓飯,那之後的人生裡,我品嚐過無數好吃的菜餚,卻再沒有感受那段艱苦歲月中的那頓飯帶給我滿滿的幸福妥帖。
一段平靜生活過後又是另一段跌宕起伏的開始!6月,煙雨的江南很快到了迎來連日的雨,半個多月的時間裡是見不到太陽的。洗過的衣服晾在外面根本就晾不幹!空氣的溼度遠遠大於北方,對於我這個在北方長大的人來說,早就習慣了北方乾燥的氣候,初到南方多有一些水土不服,一夜間手臂上長滿了紅色的斑點,癢的不得了,著實被嚇了一大跳,第一次出門錢沒有掙到多少,吃了不少苦還生了一身病,想著時令也到了收穫麥子的世界,強烈的思鄉情湧上了心頭,淚水在眼睛裡了幾個轉又一次流了出來。
幾日後的早上,從上海前往崑山坐火車。超慢的綠皮火車行駛了一夜也沒有到達目的地,返鄉收麥的人特別的多,火車上的空氣受到了嚴重的汙染,身上的紅點竟一夜全部化膿。後來經過一番治療,花光了自己全部掙來的錢,又從家裡求助了一部分,病情才慢慢好轉了起來。
收回了思緒,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那時的少年早已蛻變。生活告訴我,不管遇到再難再苦的事情都必須堅強。越到艱難處,越是修心時,艱難只是人生的墊腳石它會讓你愈加的成熟穩重。生活不會因為你而做出改變,不管曾經的我們是什麼樣子,都希望我們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出風采,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簡介
束立成多才多藝,受族兄著名軍旅詩人束立波影響,熱愛上了文學。《憶事》乃立成處女之作,講述的是他人生的一段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