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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這次,我真的爬不動了,我要下撤。” 16歲的男孩陳天成用冰鎬將自己掛在70米高的雪壁上。“兒子,這次,誰也救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了,上面⻅。” 父親陳鈞鈞大聲而堅定地說完,頭也不回地繼續向上攀登……

圖/受訪者提供

成長為何需要逆境?

2018年,廣州參考·廣州日報的一篇報道給了陳鈞鈞一個稱號:“苦難教育踐行者”。時隔兩年,陳鈞鈞為“苦難教育”換了一種說法——“逆境教育”

陳鈞鈞的父母是地質隊員,他從小在一個叫新橋的鄉下長大。年幼時的他所面臨的逆境除了肚子能否吃飽,還有因為父親是右派而需要承受來自他人鄙視的目光與屈辱的對待。

初三時,陳鈞鈞所在的新橋礦山學校不再接受地質隊員子弟,只能自找求學門路。後來,他獨自一人前往銅陵三中就讀,學校沒有住校生,樓梯隔出一個只能放下一張床的極其封閉的三角形空間,便成了他的臨時“宿舍”。一到冬夜,北風瑟瑟,寒冷與恐懼包裹著少年陳鈞鈞,常常一夜無眠。

一位叔叔跟陳鈞鈞開玩笑說:“如果你能在墳地裡過上一夜,就什麼也不害怕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陳鈞鈞拎了一根鐵棍,鼓足勇氣在學校後面的一個墓地裡坐了一宿。半夜時分,風起竹林,沙沙作響,令陳鈞鈞毛骨悚然。但經此一夜,他坦言自己此生竟真的再也沒害怕過什麼。

“心理學認為,人在順境中,也就是在自己的舒適區裡是不可能得到成⻓的。想要成⻓,就要突破自己身體與意志的邊界,進入到一個讓自己不適應甚至很難受的區域,這個區域叫逆境。成⻓,意味著必須突破逆境。” 陳鈞鈞說。

“孟子所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也是這個道理。一個想要有所成就的人,必須在充滿苦難的逆境中經歷挫折才能成⻓,我稱之為‘朝外走’。更重要的是在承受壓力的過程中和過程後,人要不斷回到內在,去覺察真實的自己,對一切的到來,是怎麼思考、怎麼對待的,這個過程可稱之為‘向內看’。在此過程中,發育出的逆商IQ,就是應對逆境的抗壓能力,也稱心理韌性。在一個人的事業發展中,逆商比智商和情商更加重要。”

珠峰之巔,兒子救了我的命

大學畢業後的陳鈞鈞,成了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師。上世紀90年代初,興起了一波下海潮,年輕氣盛的他毅然辭職下海,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生活一度深陷迷茫。

2003年5月的某一天,他在電視上看到53歲的王石登頂珠峰的訊息,幡然醒悟,找到了自己接下來的人生目標——攀登珠峰。陳鈞鈞給了自己五年時間實現這個夢想,而在他實現夢想的路上,兒子陳天成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

在接下來的五年中,陳鈞鈞推掉了所有的應酬,開始減肥,透過跑步來鍛鍊體能,最開始因為強度太大導致身體不適,還進醫院打過吊針。出院後他開始更加科學系統的鍛鍊,重拾久違的書本,學習有關登山的知識。

隨著體能逐漸變好,他開始了耐寒訓練。在那些年裡,小城裡的人們總能看到一個在大冬天穿短褲短袖鍛鍊的人,陳鈞鈞儼然成為了當時城裡的一道“風景線”。“當時很多人都說我腦袋瓜有病,但我已經不在乎他們的看法了,我要重新接納自己,為我的夢努力。”

2007年夏,陳鈞鈞登上了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此時的他知道珠峰已經離他不遠了。於是他開始琢磨,在衝刺珠峰前的最後準備階段,帶上兒子一起前行。

一天,陳鈞鈞對正在上小學四年級的兒子說:“我要去爬珠峰了,但攀登珠峰的危險性很高,為了保險,我想在你們學校的操場上每天跑一萬米,你願意幫助我嗎?”兒子問要怎麼幫,陳鈞鈞說只有他陪著他一起跑,他才有可能會一直堅持下去,才有更大的可能成功攀登珠峰並安全下山。當天晚上,兒子答應了每天陪爸爸跑5千米。

在隨後的兩年裡,陳天成所在學校的師生每天都可以看到父子倆風雨無阻奔跑的身影。每天跑完,兩個人都累得夠嗆。若是時值盛夏,跑完的鞋子裡都能倒出汗水,但兩個人躺在草地裡互相按摩、痛得大呼小叫的親子時光也格外快樂。父子倆在這兩年的訓練時間裡建立了深深的內在連線,也正是這種連線,讓陳鈞鈞在兩年後的珠峰之行,撿回了一條命。

回憶當時在珠峰身陷險境,陳鈞鈞仍心有餘悸:“當我在山上遭遇危險時,是我兒子救了我一命。”

2009年5月17日,陳鈞鈞在極度嚴寒、與嚮導走失的情況下成功登頂珠峰。作為當時團隊裡最後一個下撤的隊員,陳鈞鈞一個人走在8650米的山脊上,極度缺氧,每跨出一步都感覺像要窒息。在數次滑墜後,他終於倒在了雪地上,冰冷的雪貼在臉上,透骨的涼意遍佈全身。可怕的睏意襲來,他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

此時的他知道,只要自己一閉眼,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彌留之際,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了兒子稚嫩的臉龐:“如果我死了,兒子要怎麼活?”陳鈞鈞被這個念頭猛然驚醒,艱難起身,又數次摔倒。要活著見到兒子,成為了他下山唯一的動力。

攀登珠峰前,我從未想過珠峰對我的改變如此巨大和深遠,可以說珠峰是我的第一位老師。正是那次攀登所經歷的九死一生的苦難,才讓我覺察到自己以前種種的錯,都是因為自己的自大、自我、自以為是造成的。珠峰真正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卑微與渺小,一旦人具有這種心態,就容易變得感恩與滿足,開始能看得到別人,心裡能裝得下別人了。那次,我對自己說,如果能活著下山,一定要好好對待兒子,好好對待工作,好好對待他人。“陳鈞鈞感慨。

雪壁上的抉擇

“兒子,是我的第二座珠峰,比第一座還高、還難爬,我用了整整18年的時間。

他更是我的老師,這是真話。在教育孩子方面,我對自己有一個非常明確的要求: 凡要求兒子做到的,自己一定首先做到。就是因為這句話,讓我改變了身上以前的許多陋習。”陳鈞鈞坦言。

從珠峰下來之後的四個暑假,陳鈞鈞都陪伴兒子在路上,父子二人一起22天騎行了川藏線,14天重灌徒步了尼泊爾安娜普爾納大環線,攀登了海拔6168米的雀兒山,還將攀登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作為兒子18歲的成人禮。

“帶孩子去路上行走,並不是刻意製造苦難和逆境,因為一切苦難或者逆境都是自然發生而形成的,父母如何在此期間給予合理的建議,孩子如何在此中學會面對和應對,真正的逆境教育是父母如何引導孩子用積極的策略解決遇到的一切問題。”陳鈞鈞總結。

2014年暑假,陳鈞鈞陪伴16歲的兒子攀登海拔6168米的技術型雪山雀兒山。中途,兒子因為前一夜發高燒40度加上體能消耗極大,以至於在攀登一座100米高的雪壁到達70米處時再也爬不動了。他用冰鎬將自己掛在雪壁上,轉過頭對並肩攀登、水平距離不過1米多的陳鈞鈞說:“老爸,這次,我真的爬不動了,我要下撤。”

陳鈞鈞的大腦經過了極速思考,對當前整個隊伍攀登狀況以及兒子的身體及精神狀態作了評估後,大聲堅定地對他說:“兒子,這次,誰也救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了,上面⻅。”說完,頭也不回地繼續向上攀登。

站在雪壁邊緣等待兒子的十幾分鍾,陳鈞鈞忐忑不安,彷彿一生中從未感覺到時間過得如此漫長,他的內心無比空洞,又無比期待。

當兒子終於出現在他的眼前,陳鈞鈞的內心一陣狂喜。兒子的臉此時已經慘白髮青,有好幾道被冰雪劃出的血色印痕,表情痛苦卻又堅毅。同行的嚮導伸出手想拉他一把,陳天成說:”不,我自己來。“

登頂後,所有的隊員都激動萬分,有的喜極而泣,而陳天成卻一臉淡定,只是默默掏出一面他自己在成都做的班旗,展開留影。後來,一直下撤快到一號營地時,陳天成停下腳步對陳鈞鈞說:“老爸,我想對你說一句話。”

陳鈞鈞說:”好的,兒子,我很想知道你想說什麼。“

那一年,⻢鞍山二中的校史上,陳天成成為了第一位不是因為成績而在國旗下講話的學生。

從雪山回來後,陳天成像變了個人,主動刪掉了電腦裡的遊戲,全心投入到出國的備考中。2016年初,陳天成收到了五所美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並最終被美國加州大學計算機系錄取。

陳天成出國那一天,陳鈞鈞只送他出了小區門口,他對兒子說:”一切靠自己了,兒子。“兒子沒說什麼,只是緊緊擁抱了爸爸,那一刻,父子倆像夥伴,更像老友。

到美國一週後,陳天成自己組裝了一輛自行⻋,背上帳篷,用十天的時間,騎行了美國一號公路。去年,讀大三的陳天成參加了加利福尼亞國際馬拉松,跑到16公里時腿部肌肉拉傷,硬是在兩個胳膊上咬出了累累血痕跑完了全程,用時8個半小時。

原本父子倆商量過先不報考研究生,讓陳天成用5萬元作為啟動資金,用1-2年時間周遊世界之後再繼續研究生的學業。疫情的發生打亂了這個計劃,陳天成自己決定在學校多申報了計算機科學專業,爭取再多拿一個學位並留在美國考研。

“對孩子的培養,要讓他走自律、自主、自由之路,最終成為自己。”陳鈞鈞說。

用“逆境教育”幫更多家庭成長

兒子去美國之後,陳鈞鈞迴歸了教育者的初心,將所有的精力投身於家庭教育事業,在廣州創立了“五維成長教育”。

他用四個月的時間考取了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資格證書,和多位世界級的心理學大師面對面的學習與交流,從⻄方哲學、腦神經學、運動學到東方智慧層面,不斷反思生命成⻓本身,終於看到家庭成⻓的一些真相,並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被稱之為“朝外走,向內看”系統訓練的五維成⻓法。

迄今為止,陳鈞鈞和他的五維成長教育已經幫助了上千家庭發生了改變。在這個過程中,發生過許多感人的故事。

第一期五維成長家庭訓練營只招到了4個家庭,其中一個家庭是個三口之家,孩子是個在讀高二的男孩,父母都是公務員。孩子自高一就開始上課沒精神,回家想睡覺,早上不起床,成績每況愈下。為此母親的情緒經常失控,會打罵兒子。甚至在一個冬天的早上用一盆涼水澆到兒子頭上,導致兒子去醫院吊了3天水。

父親雖脾氣溫和,性格敦厚,卻常年在外應酬、打牌,在家庭教育中嚴重缺位。母親的強勢讓父親在家裡沒有存在感,一參與管教孩子也會被母親一起罵。久而久之,父親在孩子心裡也沒有了地位。夫妻感情不和,在訓練營第一天的分享活動中,母親指著父親的鼻子說:“我告訴你,明年兒子高考結束之日,就是我倆去⺠政局辦證之時。”

訓練營的第二天,三十幾公里蒼山徒步,在一家人“朝外走”的過程中,瞭解到孩子不愛學習的根源是對母親的仇恨:孩子從小喜歡機器人專案,原本暑假期間和另外一個小夥伴有機會代表省隊去參加國家級的比賽,但母親為了讓他安心學習把學校發的比賽通知扣了下來。孩子知道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很久,後來就每天中午和晚上踢足球來發洩對母親的不滿。

在徒步的過程中,經過陳鈞鈞不斷地引導,孩子終於找回了原本的夢想:當一個天體物理學家。

在最後一天的家庭成⻓會議上,每個人”向內看“,覺察自己的錯與找到自己成⻓的目標。三個人經過協商終於達成一個共同成⻓的協議:一年內,母親不再打罵自己的孩子,父親每天晚上回來陪媽媽運動,孩子一年之內不再踢足球, 專心學習。

一年後,當他們第二次參加訓練營結束在機場候機時,孩子接到了上海理工大學的錄取通知。在他後來的求學期間,兩次獲得科技發明專利。如果沒有疫情,孩子已經去德國讀研了。夫妻二人也重歸於好,孩子的母親說,一家人現在一起,其樂融融,有說不完的話。

“逆境教育”該如何操作

逆境教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個過程大致可以分成三個階段:一是幼年階段,父母在陪伴的過程中,做有意識地設計和引導。這個訓練,從孩子從出生以後就可以開始了。

訓練幼年階段的孩子,要注意壓力的度和方法。比如,一到三歲的孩子與媽媽睡覺的時間,慢慢地分離一段時間。一歲階段,分開的時間逐漸加大,三五個小時是沒有問題的,但每次分開後,媽媽要用肢體和語言關愛體貼,讓孩子受壓力的心慢慢復原,慢慢分開的時間再逐漸拉⻓。滿三歲後,一定要完全地分開睡覺,否則會給孩子今後的人生帶來很大的困擾,膽小,缺少獨立性、過於依戀父母等等。

父母對孩子的哭鬧往往採取兩種不同的極端手法,要麼置之不理,要麼就千哄萬就。前者,會讓孩子沒有安全感與歸屬感,後者孩子往往就會形成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格特質。經歷一定的挫折,對形成幼兒心理韌性是有益的。從幼兒的心理特點出發,孩子的隨意性活動佔主要地位,有時也不必刻意設定,而是在潛移默化中有意識的引導並訓練最好。

4到12歲階段,父母或許應該成為教練式父母。這個階段對孩子的訓練,要有思考與設計。一是遊戲,二是體能,三是遠足。比如,棋類遊戲等桌面的靜態遊戲,能培養孩子的專注力和規則意識,因為這些遊戲對抗性強,會有輸贏,家⻓千萬不要一味地遷就孩子,可以適當地輸,但不能總讓他贏。在此過程中,家⻓應該與孩子覆盤,分析成敗的原因,以提升他應變和抗壓的能力。四歲以後,就能帶領孩子參加適度的體育活動,比如武術、游泳,騎⻋等。再大點,就可以帶他參加強度不是很大的遠足露營活動、攀巖、爬山等。

12歲後的階段,或許應該成為顧問式父母。當孩子完成身體第一次發育後,可以帶他參加強度更大的活動,比如⻓途騎行、⻓距離徒步以及高海拔攀登等等。在這個階段,為培養他獨立自主的人格與應變能力,父母要退居其身後,儘量讓孩子自己安排一切,哪怕明明不合理,父母可以提出建議,但不要堅持,要給孩子試錯的空間與膽量。

在逆境教育中,父母所扮演的角色和分工亦有不同。嚴父慈母,是祖先留給中華⺠族的大智慧。家庭教育中,要有愛,這是讓孩子有安全感與歸屬感很重要的因素,但還要有規則與邊界。遵守規則,是衡量一個人是否成熟的重要標誌。

孩子每次違背規則,對於父親來說,就是對孩子進行逆境教育的最好機會,要有必要的懲罰。這時,父親是操刀手,是規則與邊界的主要制定者與保衛者。父親要嚴,指的是這件事。但同時,母親則要學會當孩子情緒低落時“接得住”,這是承載,就是及時給予孩子愛、關懷、包容。

在逆境教育中,孩子遭受苦難與挫折時,父親幫孩子去探索和引領;懲罰時,母親無須多說,默默遞上一杯水,或者一個關懷的眼神即可。一陰一陽,一剛一柔,才是家庭教育的大道。

無論給孩子選擇什麼專案進行逆境教育,家⻓都儘可能全程陪同。但在陪同的過程中,家長不能做保姆。孩子12歲前,父母的⻆色是陪伴者、訓練師。孩子12歲以後,父母是顧問。父母陪伴的好處一是安全保障,二是建立彼此內在的連線。一次遠行,就可能是終身的回憶與財富。”陳鈞鈞建議,“孩子學會了抗壓能力,就會積極地面對挫折、化解挫折。學會了自驅力,就會自覺學習。學會了用成⻓型思維模式去行動,孩子就掌握住了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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