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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主角:特朗普和詹姆斯·科米)

2017年1月5日,我們針對“俄羅斯如何幹預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開了一次簡報會,會議是在白宮的橢圓形辦公室裡召開的。當時國家情報總監吉姆·克拉珀提到了一個情況:一些材料中包含了一系列對特朗普先生的指控,有些資訊實在太敏感了,指控特朗普涉嫌在2013年出行莫斯科時,與俄羅斯妓女發生過異常性行為,這幾位俄羅斯妓女還在麗嘉酒店總統套房的床上小便。另一項指控說,這些活動已經被俄羅斯情報機構拍攝下來,很可能會以此勒索特朗普先生。由於媒體可能很快會對這些材料進行報道,所以由情報界先把這事兒告訴特朗普是非常重要的。

我們究竟如何給特朗普彙報俄羅斯影響大選的事兒,同時又不告訴他那些敏感資訊呢?這些資訊太淫穢,當著一群人的面告訴他實在太尷尬,尤其是當著奧巴馬任命的一群官員。特朗普一上任,這些人就要離職了,而我還會留下來繼續做聯邦調查局局長,而這些資訊又必須得有人告訴特朗普,最後決定這件事由我來做。如果我在跟他談起那些莫斯科妓女的時候能選擇恰當的措辭就更好了,但是這個明智的計劃,依然讓我覺得非常不安。

還有一件事也讓我非常不安,很久以前我就意識到,人們總是按照自己的行為方式和思維方式來推測別人,就算你和他們的世界觀完全不同,他們還是會把自己的世界觀投射在你身上,唐納德·特朗普作為一名政客和態度強硬的交易者,很可能會覺得我是用這個妓女的事情作為把柄,想要從中謀取點什麼。

為了讓場面變得好看一些,我和我的團隊商量了很長時間,終於決定我在告知的過程中會向他保證:聯邦調查局此刻並沒有對他展開調查。其實這是真的,聯邦調查局確實沒有在這件事上對特朗普展開偵察,我們其實不關心他是否在俄羅斯跟妓女有什麼瓜葛,我們關心的是俄羅斯人有沒有因此脅迫他。

聯邦調查局的總法律顧問吉姆·貝克極力勸阻,說這種保證雖然是真的,但是會誤導特朗普,讓他覺得聯邦調查局可能正在調查他的其他行為,或是聯邦調查局將要調查他的大選團隊是否與俄羅斯有關,而且如果聯邦調查局之後真的對特朗普立案偵查,可能就必須得提前告知他了。

這也著實令人擔心,我明白其中的邏輯,但我考慮到新任總統特朗普一向衝動,一旦他與聯邦調查局開戰,後果將更加嚴重。我決定盡我所能,好好跟他合作,因此我拒絕了吉姆·貝克深思熟慮的建議,還是決定帶著“聯邦調査局此刻並沒有對你展開調查”這個籌碼,去見特朗普。這次會見,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會見。

2017年年初,處理完希拉里·克林頓的“郵件門”事件後,我就變成了一個公眾人物,共和黨人也都同意希拉里·克林頓的觀點,認為是我影響了大選並讓特朗普獲勝了。希拉里對我有多生氣,特朗普的團隊對我就有多友好。在特朗普團隊的人眼裡,我也算是個名人了,這讓我走進特朗普大廈的時候一路上感到非常不舒服,我並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和其他情報機構的領導有什麼不同。

我們在特朗普公司內部的一個小會議室裡開會,這個會議室裝飾得很平淡,臨時掛了個金燦燦的落地窗簾遮擋住玻璃牆,這樣走廊裡路過的人就看不到我們。特朗普準時走進會議室,後面跟著即將上任的副總統和其他即將被任命的白宮團隊。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唐納徳·特朗科本人,他比在電視上跟希拉里·克林頓辯論的時候看起來矮一些,但他長得跟在電視上看起來一模一佯,這一點令我非常驚訝,因為很多人真人和電視上看起來會有些差別。跟電視上一樣,特朗普的西裝上衣釦子沒扣,領帶太長,臉上有點偏橘色,眼睛下方有白色的半月形痕跡,可能是太陽鏡的作用;頭髮明顯有精心打理過,從近處看起來都是他自己的真頭髮。我還記得,我曾好奇他早上要花多長時間打理頭髮。他伸出手打招呼的時候,我偷偷和他比了比手掌的大小,他的手掌比我的小,但沒小多少。

特朗普把他團隊的主要成員全都叫來了會議室,即將上任的副總統邁克·彭斯、白宮辦公廳主任雷恩斯·普利巴斯、國家安全顧問邁克爾·弗林和白宮發言人肖恩·斯派塞都坐在這個橢圓形會議桌兩邊,特朗普和彭斯坐在桌子兩頭,情報總監克拉珀坐在距離特朗普最近的位置上,旁邊依次是中央情報局局長約翰·布倫南、國家安全域性局長邁克爾·羅傑斯,然後是我。所有人都神情凝重,屋裡十分安靜。

在這個第一次與特朗普的會面中,我一直在觀察,想看看他是如何在自信和謙遜中找到平衡的,又是否能夠展示出強大的判斷力。我承認,我一開始對此有所懷疑。在大選的過程中,特朗普給我留下的印象一直是,他的自我安全感很低,看起來不夠自信,也不夠謙遜。這樣的人一般不太可能謙遜待人,也不太可能會問出"我遺漏了什麼呢?”這種問題。但在特朗普大廈開會那天,我並沒有看出我之前的判斷正確與否,這位即將上任的總統顯得有些沉悶,也有些嚴肅。

克拉珀將之前在白宮簡報會上關於“通俄門”的報告原封不動地彙報給了特朗普團隊,特朗普團隊對此提出了一些問題,做出了一些評論,大部分都是由坐在後排的湯姆·博塞特提出的。在我們討論到俄羅斯干預大選這件事的時候,我記得特朗普一直靜靜地聽,沒有打斷我們,只問了一個問題,或者說更像是在陳述一個問題:“但你們並沒發現他們是否干預了最終結果,不是嗎?”克拉珀回答道,我們沒有對此進行分析,因為這件事不歸我們管,也不是我們擅長的領域。我們只能說,我們沒有找到他們更改選票統計的證據。

但我覺得特朗普及其團隊並沒有對此提出疑問,這本身就是個問題。他們馬上就要領導的這個國家面臨著外國對手的攻擊,他們居然對此無動於衷,都沒有問問未來俄羅斯會對美國產生哪些威脅,也沒有問美國要採取什麼行動才能應對這些威脅和挑戰。聽完我們的彙報,特朗普和他的團隊竟然當著我們4個人的面(其中兩位還是由奧巴馬總統任命且即將卸任的政府官員)開始討論要採用什麼策略向大眾釋出有關俄羅斯這一事件的資訊,討論如何應用我們剛才彙報的內容引導輿論。

他們一直在討論這些,就好像我們4個人是空氣一樣。由普利巴斯起頭開始講如何針對此次會議釋出新聞公告,隨後彭斯、斯派塞和特朗普都參與了討論,爭論如何使用這些材料才能獲得最大的政治利益。他們一直在強調這些事情對大選結果沒有影響,這就說明並不是俄羅斯人選擇了特朗普。克拉珀插了一句,提醒他們,一分鐘前我們討論的是:情報界並沒有對美國大選結果進行分析,我們並沒有對此發表看法。

我已經與兩任總統共事過,參加過很多情報簡報會,但我從沒見過布什總統或是奧巴烏總統當著情報界領導的面討論政治策略,情報界和政治界之間是有明確界限的,情報界負責調查事實真相,而白宮負責制定對策、尋找說辭,兩方互不相擾、互不相關。我努力告訴自己,現在會議室裡的討論可能是因為特朗普團隊對這些事情沒有經驗。當然,特朗普本人確實沒有在政府部門工作的經驗,但就因為這場討論,情報界和政治界之間的界限開始變得模糊不堪了。

我坐在會議室裡,腦海中充滿了很多奇怪的畫面。我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要去想這些,因為這些畫面太奇怪、太戲劇化了,但收效甚微。我想到了20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在曼哈頓做助理檢察官的時候見過的紐約黑幫,拉維奈特俱樂部、帕爾馬男孩俱樂部和吉拉迪諾咖啡廳裡的景象,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只不過,現在回過頭來看,那些事情已經不像我當時想的那麼奇怪,那麼戲劇化了。

義大利黑幫喜歡把他們從事的生意叫做“我們的事業”,他們總是在“其他人”(指家族之外的人)和“自己人”(指家族正式成員)之間劃出明顯的界限。我坐在那兒突然想到這個,天哪!特朗普團隊就是想讓我們覺得我們是“自己人”,他們想拉我們入夥啊!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雖然這聽起來很瘋狂,但是特朗普確實當我們都是“自己人”了,特朗售團隊想讓這些事情部變成“我們的事業”。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情報工作才是我的事業,政治角逐都是別人的事,但現在,特朗普團隊想要改變這點。

啊,終於來了。

克拉珀對特朗普說:“確實有,有一些比較敏感的情況需要跟您彙報,我們覺得由科米局長在小範圍內跟您談比較好。我們先出去,他自己跟您說這事。”

“好的,多小的範圍呢?”特朗普看著我,問道。

“由您決定,先生。”我說,“但我建議只有我們兩個人。”

雷恩斯·皆利巴斯插進來說:“我和邁克·彭斯也參加,如何?”

我轉向即將上任的總統,答道:“當然可以,先生,完全由您決定。我只是不建議在大家面前談這個事情。”

於是,我們兩邊的人互相握手致意,隨後他們都走了出去。

我倆靜靜地等著其他人都走出會議室以後,特朗普先開口,一張嘴就開始表達對我的讚賞。他說:“你這一年過得很辛苦吧。”隨後又說我處理希拉里郵件案的方式十分“令人敬佩”,給我自己帶來了“極高的美譽”。他能這麼說確實讓人聽起來很舒服,語氣之中也有對我真摯的關心和欣賞。我十分感激,點了點頭,笑了一下。他說,聯邦調查局的員工“很喜歡你”,並表示希望我會留下來繼續任職。

特朗普說了差不多有1分鐘,他說完之後,我解釋了一下我要跟他討論的材料,以及我們為什麼覺得他需要知道這件事情。隨後,我簡要地陳述了一下有人指控他於2013年在莫斯科的酒店內和妓女在一起,並且據稱這件事情已經被俄羅斯人拍攝了下來。我沒提到其中的一項指控——就是他曾讓妓女在奧巴馬總統和第一夫人住過的床上小便。我覺得這事兒沒必要告訴他。說話的時候,我有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就好像我已經靈魂出竅了,看著自己跟即將上任的總統討論這個俄羅斯妓女的問題。我還沒說完,特朗普就乾脆地打斷了我,語氣非常輕蔑,他非常心急地辯駁:這些指控都不是真的。

我解釋道,我並不是說聯邦調查局相信這些指控,我們只是覺得有必要讓他了解,這些事情已經被曝光,也已經被廣泛傳播了,這件事是很重要的。隨後,我又加了一句,說聯邦調查局的工作就是保護總統不被任何勢力脅迫,無論這些指控是真是假,重要的是他要知道俄羅斯政府肯定在意圖不軌。我強調,我們並不想就這些事瞞著他,尤其是媒體就要對這些事情進行報道了。

聽了我的話,他又一次強烈否認了這些指控,問我他看起來像需要妓女來服務的人嗎?當然,我猜他只是為了強調,並不想真的同我。

然後,他開始講之前有女性指控他性騷擾,這件事我並沒跟他提。他提到了好幾位女性,也好像記起了當時她們指控他的罪名。他越說越激動,談話的走向也越來越不可捉摸,在這場談話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之前,我本能地亮出了我的籌碼,說:“先生,聯邦調查局當下並沒有對您展開任何調查。”這句話似乎讓他冷靜了下來。

我的工作完成了,談話也結束了,我們握了握手,然後我離開了會議室。我們兩個的單獨會面持續了大概5分鐘,我順著來時的路走向門口,其他局長都已經離開了。

1月10日,在我們與特朗普見面的4天之後,新聞聚合網站BuzzFeed全文刊出了一份整整35頁的檔案,就是我們之前向特朗普彙報過的那份“通俄門”調查檔案,其中就提到了那些和特朗普有關並且據稱被俄方攝錄下來的一些性行為。

很快,還沒上任的特朗普就透過推特回覆了這次披露:“假的!絕對是假的!這就是一次徹頭徹尾的政治迫害。”

第二天,也就是1月11日,即將上任的特朗普總統從紐約打來電話。他照例先誇了我一番,現在這番誇獎聽起來有點像話術,而不是對我的真心欣賞。隨後他又說了一句:“我希望你能留下來。”我又一次向他保證:我不會離開聯邦調查局。

然後,他才開始表達他的想法,他說他最近一直在思考那天我們單獨談話時涉及的內容,也詢問了很多之前和他一起去莫斯科參加2013年環球小姐選美活動的人。現在他想起來,他當時並沒有在莫斯科過夜。按照他的說法,他是從紐約直接飛過去的,然後去酒店換了個衣服,當天晚上便直接飛回家了。然後,他主動提起了之前我特意沒跟他討論的那個問題,讓我大吃一驚。

他說:“還有一個原因能說明這些都不是真的。我是個有潔癖的人,不可能會看著其他人在我身邊小便的,絕對不可能。”

聽到這兒,我都笑出聲來了。我決定不告訴他,這項指控中所涉及的活動並不需要他在莫斯科過夜,也不需要他站在妓女旁邊。實際上,雖然我沒進去過,但我覺得莫斯科麗嘉酒店的總統套房肯定足夠大,絕對能夠讓一個有潔癖的人與正在小便的人保持一定距離的。我想到了以上這些,但我一個字都沒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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