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火的《三十而已》為我們揭開了一個新的圈層——“太太圈”，顧佳為了打進這個圈層卑躬屈膝，可最終還是佔據的邊緣位置。

其實不止現在有太太圈，民國時候的太太圈更是圈層分明，太太們秉承著一套行為規範，平日裡梳妝打扮，看戲聽曲，在家裡聊聊家長裡短，打打小牌。

就像徐志摩的夫人陸小曼，雖然名校畢業頗有文采，卻選擇在結婚後在家裡開辦“太太客廳”，有事沒事請一群和她一樣的富家太太來玩牌打麻將。

《金粉世家》中的金府是北洋軍閥總理的府邸，家中三個兒子都已娶妻，且來頭都不小，太太圈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

大嫂吳佩芳和三嫂王玉芬時常與親戚或女性朋友們做一些太太們應該做的事情，不惹事，不出圈，安安穩穩當後院裡綻放的嬌花。

可是卻有一位金家少奶奶，卻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參與“太太們的茶話會”，還經常出去拋頭露面，倡導男女平等。

這個與眾不同的太太就是金家二少爺金鶴蓀的夫人程慧廠。

比起其他的幾位妯娌，程慧廠在書中的筆墨可謂寥寥無幾，但從清秋燕西結婚時與先嫁過來的妯娌的對比，卻也能看出慧廠孃家不差，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

可是這位小姐，學的可不是傳統女性那一套三從四德，女規女戒，即使對丈夫，慧廠也沒多客氣，經常是自己想什麼就說什麼，鶴蓀是乖乖聽話的“耙耳朵”。

從書中不多的著墨來看，慧廠與鶴蓀之間的感情似乎並不深厚，最多是政治聯姻，卻沒什麼感情基礎。

索性慧廠是個心大的，雖然丈夫有些懦弱，有些好色，可她有自己的人生信仰和生活追求，並沒有將某某夫人當做畢生職業。

也正因為如此，她對鶴蓀從來沒有小鳥依人般的小女兒態，而是說話直不楞登，做事大大咧咧，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而鶴蓀則是個性子軟的，面對這樣強勢的老婆，也只有低眉順目的命。

可這樣“女強男弱”的組合，在外人看來，也另有一番和諧。

其一，老婆生氣，我哄著。

有一次，幾個人一起吃飯，鶴蓀說了一句話讓慧廠聽出了重男輕女的觀點來，還沒開口呵斥，鶴蓀便給她加了一塊她愛吃的香蕉餅，笑著說：“這是你喜歡吃的，我拿這個性賄賂，勞駕，別從中挑眼了。”

在他們旁邊吃飯的劉守華就被撒了一把狗糧：“看來，二哥二嫂感情很鬧呢。”

還有一次，老大夫妻又因為家庭問題吵架了，兩人吵得很兇，做兄弟妯娌的免不得要前去拉架。

慧廠一邊扶著佩芳，一邊看鶴蓀口裡銜菸捲的悠閒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就來了一句：“飯桶，你還有功夫說風涼話呢？”

鶴蓀面子掛不住了，可是還是沒有反駁老婆，乖乖地和大哥三弟一起出去了。

其二，老婆要強，我慣著。

有一天晚上，鶴蓀慧廠聽到了佩芳那裡有嚶嚶哭聲，覺得有什麼不對，便想讓慧廠去看看。

慧廠說：“外面陰沉沉的，我有些害怕，你送我過去，給我扭著廊下的電燈吧。”

鶴蓀抓到這一點，停止了腰桿得意洋洋地說：“說起來，你是什麼都不怕，男女平等。為什麼在自己家裡，晚上都不敢出房門，還要男子作伴呢？”

慧廠是個要強又心氣高的，聽了這樣的嘲笑饒是害怕，依舊賭氣自己一個人出門了。

鶴蓀卻是自己擔心，先一步走到廊下把電燈完全扭亮了，又要送她過去。

可是慧廠卻是被剛剛的激將氣到了，賭氣道：“我不要你送，你請進去，不要出來收了風著了涼。”

鶴蓀明知道她這是賭氣，也不跟她一般計較，自是回去了。

第三，老婆發飆，我躲著。

本來這事情應該結束了，可是慧廠就是咽不下男女平等這口氣，居然氣著氣著，便要趕鶴蓀出去，還撂下一句話：“你趕快出去，越遠越好。三更半夜，拋了出去，回頭好意思回來嗎？”

鶴蓀是男子，又是丈夫，三番兩次被無故怒懟，也生了氣，果然就披了衣服出去了。

可是他卻沒有到煙花巷子裡胡鬧，只是去了七弟燕西那裡，在書房的沙發上蓋了毯子湊合了一夜。

誰讓那時尊貴的老婆大人呢，就算是整天被平底鍋拍頭，也得愛著不是嗎？

最後，還是鶴蓀先繳械投降，把茶杯斟滿了茶，雙手捧著遞到慧廠面前，還進行了一場結婚之時的回憶殺，這才換得老婆喜笑顏開。

慧廠和鶴蓀的結合，雖然不是傳統婚姻中的男才女貌，男強女弱，但也自有另一番陰陽調和。

難怪最後分家的時候，金太太會對他們這個小家庭有這樣的評價：“鶴蓀雖然辦事能力差一點，守成是行的。有慧廠大刀闊斧地幫著他，生活也是不成問題的。”

男人不行就女人上，老婆生氣就老公哄，這樣的婚姻也未嘗不是一段天賜良緣。

為什麼如此強勢的慧廠在金家不但沒有受到不待見，還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呢？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實在”和“大方”。

首先，慧廠是沒有私心的。

她提倡男女平等，便無論貧富，地位和出身，一律都是男女平等。她會為了中外婦女賑濟會賣戲票，會為女子學校籌集善款，也會贊同家中丫鬟剪短髮，學文字。

這樣毫無私心，贏得了丫鬟們的敬佩。

其次，慧廠為人誠實。

書中說“程慧廠，是個牌品最忠厚的人”，牌品見人品，慧廠為人也忠厚誠實，從來不刻意隱瞞什麼。

打牌她是不要的就往外扔，做人她也是想說的便一定要說出口。例如她覺得小家庭很好，主張分家，便直接跟金太太說：

“其實小家庭制度，可以促成青年人負責任去謀生活……分家雖然我不曾發起，但是我很贊成。我們分家，為了是個人去奮鬥，謀生活獨立。”

這一番話，不但沒有讓金太太生氣，反而令她很贊同，贊同她這樣想什麼就說出什麼的耿直，同時也敲打那些想分家卻言行不一的人。

再次，慧廠心胸寬廣。

燕西和清秋結婚時，道之負責婚禮籌辦，嫁妝安排的和三位嫂嫂一樣奢侈豪華，大嫂佩芳和三嫂玉芬都有所不滿，唯有慧廠完全沒有計較。

她並不是不知道她們三個和清秋身份不同，而是覺得這種事情不重要，錢財乃身外之物，別人如何辦便如何辦，自己過好自己就行了。

這樣一個女子，說不好聽的就是自私自利，我行我素，但“人人各掃門前雪”，過好了自己的生活，不就是少給別人增加負擔嗎？

如此說來，我行我素的程慧廠，活得反而最是瀟灑肆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