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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選自《轉合》

2003年11月11日創刊,同期申請報網域名,2009年開設微博,2011年提出“辦網際網路時代的報紙”,2012年起,開始探索全媒體發展路徑,相繼推出新京報新聞客戶端、iPad版HD閱讀器,並推出“即時新聞”……作為傳統紙媒的《新京報》,在微信公眾號出世之前,一直站在擁抱網際網路的風口上。

微信公眾平臺於2012年8月18日釋出,《南方都市報》等媒體抓住了早期註冊的契機,獲得了可以一天推送三次內容的特權。直到2013年6月25日,書評週刊才開通了微信公眾號“新京報書評週刊”,緊接著,官號“新京報”也開始運營,《新京報》這才開了微信公眾號的頭,但沒有真正投入力量。

2015年全國兩會,《新京報》第一次在“先網後報”的體系里加入了優先順序最高的微信公眾號。當時,《新京報》提前採訪到了政府工作報告起草組的組長,準備好了詳實的解讀“乾貨”。在李克強總理做完政府工作報告的瞬間,新京報官微連同新京報新聞客戶端、官方微博、報網幾乎同步推送《新京報獨家專訪起草組成員解讀政府工作報告10大看點》,形成了傳播的漣漪效應,最終點選量356.5萬次,跟貼量2536條,轉載網站179家[i]。

現在旗下擁有近30個微信公眾號的新京報微信矩陣,一共延攬了近500萬粉絲,並且朝著引入資本獨立運作的方向發展。憑藉優質原創內容和優秀的採編團隊,《新京報》在紙媒整體下滑的大背景下仍然保有品牌影響力,並且謀求合作,借力資本,逐步從優秀紙媒原創者,向著擁有報紙、雜誌、網站、移動新媒體、文化投資、創業投資的垂直化全媒體陣營大步轉型。

每個採編部門至少運營一個公號,公號由部門負責,但編輯是專職人員。這是《新京報》定下的基本規則。

流水的內容平臺,鐵打的採編隊伍。彼時,報網即時新聞剛剛引入《新京報》的內容原創體系,所有采編人員被要求同時在報紙和網站兩個平臺上工作。而現在,又多了微信公眾號的平臺。總編輯王躍春總結說:“不是說一部分人單獨做報紙,一部分單獨去做新媒體,我們從來沒這樣想過,實踐證明這樣也是不合適的。”

《新京報》的轉型也經歷過迷茫。2015年之前,生於紙媒時代的記者們無比希望自己的稿子被印在報紙上,或者至少先被印在報紙上,好像不這麼做就不算髮過稿子。但到了微信公眾號時代,《新京報》明確了內容釋出流程——所有的原創內容必須先新媒體,後報網,最後見報。“實際上這是整個網路傳播帶來一個必然後果,傳播渠道改變之後對後端生產必然的一個改變”。

在王躍春看來,比起發在報網上方便各大門戶的抓取,原創內容在移動端上首發之後,帶來的粉絲使用者“是我們自己的”。無論這個移動端是微信公眾號、微博,還是客戶端。

在版權保護上,除了談版權合作和打版權官司,被稱為“版權鬥士”的《新京報》幾乎獨創了一個版權保護的新模式,那就是把深度調查稿和反侵權公告結合起來。新聞部每出一個重磅深度調查報道,《新京報》微信矩陣就會推出最新一期的反侵權公告,結合調查報道的記者手記和背後故事,直接點名少則數十家,多則幾百家的侵權媒體。

今年4月18日,《新京報》一組《火鹼勾兌洗滌劑洗出7天酒店白床單》的調查報道收穫頗多關注,第二天,官方微訊號“新京報”就推送了題為《女記者臥底半月手都腫了,163家媒體憑啥“巧取豪奪”?》的反侵權公告。

雖然位於五條推送內容中很不起眼的第三條,公告仍然在7個小時之內收穫3萬多次閱讀,200多條點贊,近百條後臺留言和點贊數過百的精選留言。大部分人都表達了對《新京報》調查報道和記者的敬意,表示支援反侵權。

從2015年5月開始,粉絲量、閱讀量的KPI指標就像是懸在微信公眾號編輯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KPI指標中,60%是量化指標考核,40%是工作態度等主觀考核,具體到每年、每月,每個公號都會有一個具體的任務量,每週會在微信群裡更新矩陣裡所有公號的各項資料。

此外,今年開始,微信公眾號KPI與部門主任月度考核掛鉤,這就意味著KPI如果完不成,不僅僅專職的新媒體編輯工資收入受影響,部門的主編、副主編全部連帶受影響。當然,如果超目標完成,獎勵也是大家共享。

時政圈裡野蠻超車的“黑馬”

10月9日,“政事兒”負責人馬俊茂有一個約在下午2點的採訪,但他爽約了。

“這是個很鮮活的案例,今天碰上我的這個情況,你們可以寫個花絮。這就是我的工作狀態。我們的工作狀態是跟著新聞走的,我們約好了2點,可遇上突發就沒辦法了。”馬俊茂敲敲桌子,對約訪的記者說。

上線第三個月單月漲粉18萬,目前總粉絲數90萬,創造過150多個“10萬+”,每條推送從微信訂閱中被開啟的平均次數接近10萬,一年多以來持續蟬聯“刺蝟公社”北京地區最具影響力公號周榜冠軍……“政事兒”作為新京報微信矩陣中發展最快的公號,正式成立於2015年6月15日,加上馬俊茂一共只有三個工作人員,外加一個實習生,從未做過運營和活動,只靠內容,實現了在時政類公號中的野蠻生長和彎道超車。

其實,甫一上線,“政事兒”並不被看好。市場上已有“團結湖參考”“長安街知事”“政知局”等定位相近且發展勢頭不錯的時政類媒體公號,“政事兒”來得太晚了。

馬俊茂在最初運營方案裡承諾到2015年底漲粉10萬,而報社通過對社內外公號的調研,否決了這個數字,告訴馬俊茂,5萬粉絲即可。

漲粉持續了近20天,領導看到了“政事兒”的資料,決定把年終目標恢復到馬俊茂當初提的10萬。又過了一個月,眼見著粉絲數滾雪球般上漲,又把指標提到50萬。馬俊茂的答覆是“行吧,那就50萬!”11月沒過完,“政事兒”提前完成了年終的指標。

期間,“政事兒”團隊曾獲得多個總編輯獎,也因為在新媒體轉型方面的開拓和創新,得到了社長戴自更親自簽發的嘉獎令和10萬獎金。

馬俊茂把成就歸功於三點,《新京報》的品牌影響力、時政內容的市場需求和“政事兒”的差異化內容。

“從小細節裡觀察大時政”,這是團隊最初給“政事兒”的定位。“9·3閱兵”時,當別的媒體和公號都執著於歷次閱兵大盤點、本次閱兵新看點等常見角度時,“政事兒”獨闢蹊徑,寫了《天安門城樓上,閱兵觀禮老同志的6個細節》。這裡的“老同志”,寫的是退休常委,運用的方法是觀察細節,“我們不講巨集觀的歷史,政策的變革以及大歷史的轉折等,就是講細節”。

當然,打鐵還需自身硬。馬俊茂自己做過10多年的記者,其中差不多有4年是做時政記者。從業十幾年來,他每天都會看三四萬字的時政報道。做“政事兒”以後,他每天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把31個省市自治區的黨報全都翻一遍,尋找選題。

他還有一個本領——清楚地記得“政事兒”發出的每一條“10萬+”的稿子,還有每一個重要節點裡的稿件標題。

用硬新聞、硬口碑打一場硬仗

同樣走猛料和深度路線的,還有《新京報》的官方微信。總編輯王躍春給這個賬號定位為新京報的“門面”,在全媒體編輯部副主編楊文瑾看來,它還是 “放大器”,在報社的記者編輯口中,它是“母號”。

轉型的一開始總是痛苦的。2015年前,官方微訊號“小打小鬧”,以整合熱點、漲姿勢、圖個明白等新聞解讀類內容為主。2015年初開始轉型,“《新京報》主打時政和輿論監督報道,新京報的官方微信也應該以這些內容為主。”楊文瑾介紹說,在總編輯定調後,官微開始重點推薦報紙重視和擅長的調查報道和深度文章。

然而,報紙的一些“硬新聞”完全不符合微信的“輕閱讀”。一開始,微信公眾號編輯只能提早上班時間。做官微的兩個編輯一個是90後,一個是準90後,每天天不亮5點鐘就爬起來瀏覽報紙電子版,選出重點稿件後,再把導語、標題和表述略作修改,趕在8:30之前匆匆把微信群發出去。

吃盡苦頭的官方微信,現在已經逐步完善了自身的內容,隨著微信矩陣的崛起,也已不再對見報稿亦步亦趨,而是依仗報紙權威報道,專門設定了夜班編輯,針對新鮮出爐的見報稿進行適合新媒體傳播形式的二次編輯深加工。同時發揮矩陣優勢,以《新京報》的優質採編力量為基石,吸納其他子號的優質內容,打出組合拳,子號上釋出的內容也得以在官微上傳播“放大。此外,不斷強化自己的原創性和差異化,逐步取消了熱點整合、漲姿勢等綜合類稿件,升級改進“圖個明白”等簡單、易懂、直觀的原創資料新聞欄目,並將其和動新聞生產的視訊內容全面引入微信稿件當中。

好處顯而易見,依託《新京報》的採編力量,在重大新聞事件面前,官方微訊號的反應很迅速、內容很深度,能產生巨大的影響力。天津爆炸事件中《新京報》全媒體的表現突出;還有《潘小梅的最後一班地鐵》,記錄了地鐵五號線被夾身亡的逝者,因錯過每天的固定推送時間,最後憑藉預覽形式“肉推”也達到了“10萬+”。

但較為嚴肅的內容也會帶來一些限制。時政、調查、輿論監督等報紙報道成為官方微訊號的重點推薦內容之後,也就意味著,新媒體團隊雖然知道生活服務類和情感雞湯類的內容容易吸粉和產生爆款,年輕的新媒體編輯也更擅長編輯此類稿件,但出於調性考量,官方微訊號此後很少再涉足這方面的內容。

作為一個“規定動作”,這個H5展現的主題是“重現一大”,但是藉助了微信群聊的新鮮模式,彷彿一場穿越大戲。“會議籌備組邀請你加入群聊”的形式新穎,內容也符合一大的史實,不僅長知識,還有互動點,甚至還引入了微信上時髦的發紅包環節,“當然這一設計也是有歷史依據的,”楊文瑾說。

“我們希望以更社交化的語言,用年輕人容易接受的形式,吸引粉絲關注此類作品。同時,標題又保留了神祕性,以激發大家的好奇心。”[ii]楊文瑾說。最終,這條H5通過新京報新聞客戶端、微信矩陣“政事兒”、“北京知道”等多渠道的接替釋出,在全方位的立體傳播中收穫170餘萬的點選量。

經歷了幾個月的轉型陣痛期,新京報官方微訊號重新摸索打造出自己的風格,那就是:關注時代議題,推動社會變革,做最有價值的新聞。官微的粉絲數也在當年翻了一番。在公號粉絲的留言中,最常見的評價就是“敢說真話”、“良心媒體”、“責任媒體”等等,這正和新京報一直以來在讀者心目中的形象吻合。

“重案組37號”也是一樣。它開號晚,但是很快就摸索出了發展的路徑——平時以突發新聞和警法類內容為主,每週日固定推送新聞部調查組的重磅調查內容。

負責人張永生解釋說,做出這樣的佈局,是因為“重案組37號”的最大優勢還是在於提供一手的原創。秉持著《新京報》的初衷,提供嚴肅的、可信的,能真正給讀者以啟迪的、啟蒙意義的東西。

“重案組37號”的主要內容來自於《新京報》社會新聞部的調查、突發和警法三個小組。調查稿週期長、消耗大,一般報紙週一早上出,微信週日晚上12點前傳送。而平時的突發則“跟打快仗似的”。

現在主要擔任“重案組37號”公號編輯的張太凌,在編報紙版面和做公眾號時完全是兩個狀態。編版的時候,他是很平靜的一個老編輯,也是在《新京報》待了13年的“骨灰級”記者。他知道哪個資訊該放到哪塊位置,知道一個什麼樣的圖該怎麼去擺放,做這些工作一向氣定神閒。

但是做公眾號不是這樣的,他的臉永遠是紅的。記者在離他不到5米遠的地方寫稿,他得不停地去協調。本來完全可以吼一嗓子,但在他著急的時候,他連說話的傳遞都覺得忍受不了。他會頻繁地跑到記者那,再跑回自己的位置,就這麼在5米的距離裡來回跑,臉憋得通紅。幾乎每天張永生都會聽到他說“我撐不住了,太急了,太趕了……”,但是每次也都“完成得很好”。

比如王寶強離婚事件,一得知訊息,社會新聞部就立刻建立專案群,《新京報》所有為這個事奔忙的編輯、記者、微信編輯全部在一個群裡,大家所有生產的內容都彙集到這個群裡。當資訊積累到一定量級時,會由張永生髮出指令決定往外推送的時機,他發稿的標準是“一個要保證它快,一個保證它真,還有就是要保證這樣的一個厚度。”

把公號打理得更精緻、更可讀,這是“重案組37號”未來的努力目標。除了增強原創的能力之外,對於文字的加工是努力的重點。“尤其對於這樣的新聞號來說,不是每一個資訊,不是每一個新聞事件都是那麼的駭人聽聞的。這個時候怎麼辦呢?你只能用文字文字的加工,讓它有意味,要把這種文字背後的這種張力,事件背後的這種張力給表露出來。”張永生總結道。

在張永生看來,公眾號對於《新京報》的意義絕不止於由公號帶來的幾百萬粉絲和一定的影響力。最重要的意義在於,它在某種程度上改造了《新京報》的一些習慣,以及過去的文字風格。

在“10萬+”大潮中堅持自己覺得美的東西

創立於2013年6月25日的“新京報書評週刊”,是微信矩陣中的“老人”了。“新京報書評週刊”的整體定位與書評週刊一樣,要嚴肅而有趣,要符合“公共立場,專業品格,獨立思想,現實關懷”。但是相較於書評週刊更注重副刊的靜態屬性和“逆時間而行”,微信公眾號的定位則是有時效性、互動性。

“新京報書評週刊”最開始的互動形式是每天60秒的語音薦書,後來發展成為推送薦書的文章。目前擁有60多萬粉絲,“新京報書評週刊”是圖書出版細分領域公號中位居第一的。且漲粉比較穩定,遇到大型活動時會有明顯提升。比如2014年年度好書活動時,一天增加了三萬粉絲,那是當年單日漲粉最多的一次。

書評週刊的文章一般比較長,但也不是“任性”釋出的。編輯部曾在一篇超過萬字的推送中做過調查,最後的調查顯示,70%以上的讀者說全文看完了覺得很有收穫,10%左右的人說文章太長要先收藏回家再看,只有16%的人明確表示不想看長文章。所以如果在符合公號調性且不適合切分的前提下,長文也是符合“新京報書評週刊”平臺上讀者的需求的。“有的要舉輕若輕,有的要舉輕若重,有的要舉重若重,有的要舉重若輕”,文化副刊部副主編朱桂英說,“新媒體最有意思的部分,就在於你必須保持敏感與開放,讓自己擁有足夠多的靈活度,不斷探索,而不是急於歸納經驗總結教訓”。

此前,書評週刊的編輯團隊相對比較成熟,而現在公眾號的編輯年紀更小,最大的今年才30歲,團隊非常有活力,常常有一些新點子。他們除了愛讀書、“相信閱讀的力量”之外,更是能編、能寫、能P圖的全能型選手。

2015年的婦女節,英國女演員艾瑪·沃特森做一個現場直播問答活動。問答直播是在中國時間3月8日凌晨,“新京報書評週刊”的編輯則同步在聽譯、整理、找資料,幾乎在艾瑪演講結束的同時,微信公眾號就推出了精彩問答的編譯和全景分析。

以當天的推送《追風箏的人:被真相傷害,總比被謊言安慰好》為例。《追風箏的人》是一本全球暢銷書,在書名和作者之間,編輯在製作標題時選擇了更有知名度的前者,這就是一個“閱讀敏感點”。另一個“閱讀敏感點”是冒號後面這樣一個格言式的句子,經過團隊的運營實踐,這樣的句子更能契合普通人的閱讀心理。

但如果是專業性更強的書籍,編輯部則會放棄契合福斯心理的格言式句子,而是取一個專業、詩意的(與內容匹配度高)、符合定位,或者充分表達問題意識的標題,使這篇文章準確地被目標受眾開啟。

與“新京報書評週刊”同類的,也有一些書評和閱讀類的公號靠著雞湯和情緒化的內容輕鬆獲得“10萬+”,對於這一點,朱桂英很坦然:“其實我很清楚,怎樣的文章會輕而易舉‘10萬+’,但那不是我們所追求的。文化本來就需要體貼人之存在的全部處境,同時鼓勵人完成更高的發展,自然也就包含了這樣一種智識姿態——必須無畏地引領,而非無知地迎合。每個時代都是這樣的,保持嚴肅閱讀肯定不是一個福斯的事情,但是這可以給大家提供了一個選項。”

“剝洋蔥people”則是新京報矩陣大家庭裡的“新鮮人”。

2015年年底才出生的“剝洋蔥people”,彷彿生而充滿意涵,之所以叫“剝洋蔥”,是因為團隊認可人物採訪就像是一層一層剝開洋蔥一樣,通過採訪最大限度地接近現實。而且,洋蔥沒有心,就像記者去做任何一條新聞,寫任何一個人,永遠不可能去真正抵達他的內心。

7個記者,1個編輯,不做微信公眾號之前,一個月要做12篇見報稿,每篇至少需要一週以上的採寫週期;有了微信公眾號之後,見報稿要保質保量,另外還要做公號內容生產和運營——全年無休。除了週六釋出“薦文”欄目外,每週還需生產6條原創內容。現在,剝洋蔥已提前近4個月完成了報社定的KPI,粉絲數達到10.5萬,每天只發一條推送文章,日均閱讀數1.5萬。

“剝洋蔥people”負責人周清樹介紹,比起“10萬+”,剝洋蔥更遠大的目標是達到文字美、形式美、思想美的“三美”。

“剝洋蔥people”的標題,被楊文瑾評價為“永遠也不會出現在新京報官方微訊號上的標題”,因為標題短小、凝練、意象性強,像是雜誌類的標題而不是新媒體標題,比如《白銀殺人往事》、《一個青年眼中的臺灣大選》等。“我們還是會堅持,堅持我們覺得是美的東西,不追求唯閱讀量。”周清樹說。

在報社的寬容之下,“剝洋蔥people”獲得了一些自由發揮的空間。“我們之所以一直堅持這個,就是因為我們有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可能一直落後於這個時代,就是說在這種時代大家會以‘10萬+’為豪,可能出現任何一件事情,會有很多情緒化表達的時候,我們會知道什麼是美的東西,然後,儘可能地去保留一些,哪怕它落後於這個時代,我們也願意去嘗試一下,大不了就失敗,但事實證明也沒有,我們還是相信好的東西一定是有人看的”。周清樹說。

在周清樹看來,“剝洋蔥people”是在《新京報》矩陣裡面傳遞價值觀最強烈的一個公號。“人物是觀察這個社會最好的一個小視窗,因為每個人所處的階層不同,成長環境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等等。”

“在善良和好故事之間,‘剝洋蔥people’一定會選擇善良”。“有態度,有溫度”這兩大選題標準,意味著它會是一個追熱點、有情懷的公號。雷洋案被熱議之時,評論和分析鋪天蓋地,而事實卻少得可憐,“剝洋蔥people”就推出了一篇《涉嫖者雷洋的非正常死亡》。文章的摘要裡引用了雷洋妻子的一句話:“他是不是嫖娼我不關心,我關心他死的過程。”這就是《新京報》深度部在傳遞的一種價值觀。

有意思的是,除了追熱點,“剝洋蔥people”還會持續關注那些已經冷卻的“前熱點”事件中的人物。周清樹有一個小本子,專門用來記錄熱點事件,等到風頭過去,再去聯絡當時沒能採訪到的核心人物。比如魏則西事件,風頭一時無兩,但過去之後再沒有幾家媒體關注。《新京報》堅持聯絡了魏則西父母整整一個月,最後拿出獨家採訪,並回頭理清了很多當時沒能解決的問題,帶來了積澱與思考。

不止於公號,一場深入骨髓的變革

在新京報微信矩陣裡,還有這麼一類創業導向的產品,它們不同程度地突破了《新京報》原有的表現形式和盈利模式,正在成為改造《新京報》基因的新探索。對於他們來說,微信公眾號只是眾多視窗之一,更多的嘗試還在路上。

“動新聞”就是“創業型產品”中重要的一支。2014年底還是全媒體中心裡一個小組的“動新聞”,在2015年3月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2015年8月開通微信公眾號,今年年初,“動新聞”由《新京報》、小米、360和三胞牽頭,已經獨立成立了動聞天下科技傳媒有限公司。

現在的“動新聞”團隊在一個車間裡辦公,一層聽起來是咔咔咔的,這裡是動畫師們的辦公區和動作捕捉室,滑鼠敲得脆響;二層則滿是噠噠噠的聲音,在視訊拍攝區旁邊坐滿了正在工作的文字記者,他們飛快地敲打著鍵盤。

“動新聞”內容中心總監祝炳琨從審稿中擠出時間接受採訪,說話的語速都是飛快的。她告訴我們,對於“動新聞”來說,文娛、體育、科技類的內容都是比較受歡迎的。但做什麼其實不是團隊主觀決定的,而是熱點倒推。對於那些沒有“現場”的新聞事件,比如天津爆炸、王寶強離婚糾紛、和頤酒店等,“動新聞”這種3D或動畫還原的模式就佔據很大優勢,點選量都是千萬級的。

讓我們來通過以下五個數字了解“動新聞”:

40人。這是現在“動新聞”內容製作團隊工作人員的數量,包括編導、動畫動畫、視訊等各個小組。

1000萬營收。這是“動新聞”今年的營收目標。

4個小時。這是“動新聞”動畫製作的生命線,也是新聞熱點事件發生後,“動新聞”定題、編導操作指令碼、分鏡導演、畫鏡頭、3D製作、二維/三維動畫、視訊都包括在內的全媒體產品合成的全部製作時長。未來將繼續壓縮,爭取實現2個小時,繼續拉開與競爭者之間的差距。

目前,“動新聞”日均生產內容十條,日均超千萬點選,已經成為大陸頭號新聞視訊、3D和動畫生產者,也就是“新聞裡面最懂動畫的,動畫裡最懂新聞的”。而祝炳琨心中的重要目標是,把“動新聞”做成一個“受眾知道一個事兒發生後,一定要看‘動新聞’用3d、二維動畫怎麼表達的”平臺。

“尋找中國創客”則是跨界創新的典型代表,走了一條完全不同於新京報的其他公號的路徑——線下運營帶動線上傳播,首次嘗試了重運營模式。

為響應“福斯創業、萬眾創新”號召,新京報自2015年5月21日起發起了“尋找中國創客”活動。每場創客活動都具有千人規模,參會人員主動建立社群互動的行為,這讓創客報道部主編林其玲所在的團隊受到啟發,開始嘗試社群運營並推出內容公號。

2015年6月開通,微信公眾號本來只是圍繞“尋找中國創客”系列活動開辦的一個新媒體公號而已,是除了報紙、網站的第三條傳播渠道。到現在,微信公眾號已經成為主要傳播渠道,擁有28萬粉絲。圍繞公號,還打造了垂直創投網站,並開始搭建資料庫。

林其玲對於“尋找中國創客”微信公號氣質的形容是“創業男青年”。“青年”是因為重點關注那些有創新、有想法、腦洞大開的創業專案。無論是接觸的創業者還是自身語言風格,都非常青年化。“男”則是因為創投圈男性居多,女性少,而且以女性可愛的語言風格並不能贏得讀者的認可。所以她最終定下了知識分享型的理性“創業男青年”氣質。

現在“尋找中國創客”活動已經執行至第二季。自尋找中國創客專案啟動以來,接觸的專案超過4000個,深度報道過的專案超過400個,給自己的定位是“尋找能影響未來的偉大公司”,希望通過媒體篩選,合作機構推薦,大賽選撥,讓這個平臺成為一個旗幟性的平臺,一箇中國優質創業者的聚合平臺。“未來如果有人想了解中國最牛的創業公司、最有創新力的商業模式,就要來‘尋找中國創客’平臺。” 林其玲說。

除內容報道、論壇和沙龍之外,創客平臺還聚合了120多家合作投資機構,保持緊密互動。“我們報道過的專案,經常會有投資人給我們留言,求介紹。其中不乏國內知名的投資大咖。在這期間,我們也牽線搭橋,促成不少合作和投資。”林其玲稱。

在這過程中,“尋找中國創客”也理清了自己的發展模式:將年度中國創客的評選活動舉辦和報道相結合,不斷提升創業跟創投界的影響力和積累行業資源。線上線下同步運作,篩選優質專案投資。今年新京報成立了一支創投基金,用以投資平臺上湧現的優秀專案。與此同時,內容報道和評選活動本身保持獨立性和公益性,不做任何商業化開發。

正在初創期的“我們視訊”,與此前的“大燕網”和“熱門話題”類似,都代表了《新京報》的平臺化發展趨勢,滿足了新京報對於的“新聞+資訊+服務”的模式的實踐,有助於構建優化的新型平臺組織與商業機制,形成有效的多邊市場。[iv]

“我們視訊”團隊主攻新聞直播+短視訊,融合文字、圖片、聲音等全媒體元素,專注於新聞,以時政、突發熱點和重大事件為主,直奔新聞視訊化的風口而去。總編輯王躍春也對此寄予很高的期待,“新聞視訊化是一個非常大的趨勢。這是傳統媒體,尤其是紙媒的最後一個機會。”

“我們視訊”由《新京報》與騰訊合作,目前主要渠道是企鵝號,運營好企鵝號的內容以後,“我們視訊”的視訊內容會在新京報網、客戶端和微信矩陣以及騰訊的網站、新聞客戶端、視訊客戶端、天天快報app等各埠分發。9月11日上線以來,僅用一個半月短視訊流量就已突破1個億。

如果說企鵝號是一個先頭兵,負責“我們視訊”的內容沉澱,那麼正在申請路上的微信公眾號則是大部隊中的一員,主要策略是通過粉絲聚集影響力。“我們視訊”未來的目標是做成新聞視訊生產領域裡面的第一品牌。

早在2003年的創刊大會上,《新京報》就前瞻性地看到了創新對於報業集團的價值,明確提出“世上一切進步都是創新的結果。沒有創新,沒有超越,就沒有價值,就沒有明天,就沒有生命。不創新,毋寧死”。2014年,全媒體發展戰略進一步被明確,社長戴自更表示“為了鍾愛的事業,我們願意賭上一切”。[v]

“不創新,毋寧死”,後來這就成了貫穿《新京報》發展始終的核心理念。無論是報網、微信公眾號、APP等各種垂直化的嘗試,還是對內容、生產流程和從業人員結構的根本變革。

而現在,因為微信公眾號帶來的廣告遠遠不足以彌補報紙廣告的下滑,且靠版權變現也根本不可能養活一個媒體,在王躍春看來,引入資本模式是《新京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選擇,與騰訊等網際網路分發優勢平臺合作,引入資本負擔轉型所需的成本,藉助更大的渠道擴張廣告變現能力、塑造品牌影響力,並且通過這種合作產生新的體制機制,創造出嶄新的模式。而《新京報》作為一個全媒體原創內容生產平臺,應該不斷強化自己的這種核心競爭力,打造更強大的原創內容團隊,不斷增加內容的產量,提高內容的品質。“我們相信優質原創內容永遠是稀缺資源,永遠是有價值的。”王躍春說。

[i] 資料來自於《兩會報道:新京報全媒體一樣給你好看》,/file/2019/10/07/20191007181245_28128.jpg.html 來自於《<新京報>建了個群,帶你和“中共一大”的代表們談笑風生》,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3MTY0ODAxNw==&mid=2652981602&idx=1&sn=60ab52832c36168958276bfd0dde6edd&mpshare=1&scene=1&srcid=1009oTkF3jo93aZU4T08gErD#rd

[iv] 部分表述參考同上。

[v] 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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