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虎藏龍》是由李安執導的經典佳作,電影改編自王度廬的原著小說《臥虎藏龍》。
由於原著小說中玉嬌龍與俞秀蓮的"陰陽兩性"是很有趣的點,但同時書裡玉嬌龍的戲份不夠撐起一部電影,於是李安就在電影中構建了一個是"外陰內陽"的玉嬌龍,一個是"外陽內陰"的俞秀蓮,以兩者的互換來推展劇情,並放大這部電影的女人戲比重。
這部電影可以說是2000年華語電影中最突出的一部作品,完美結合了文學語言和電影語言,迅速在全世界範圍內掀起了一股中國古典武俠的風潮。
影片延續了李安矛盾糾結的電影風格、和自我壓抑的情感主題,但又一改其所擅長的倫理風格,從另一個角度詮釋了極具中國美學特色的武俠世界。
電影《臥虎藏龍》最終的成績也十分亮眼:獲得了來年的奧斯卡十項提名,並獲得了最佳外語片等四大獎項;在豆瓣上也拿下了8.2的高分,高於96%的武俠片和81%的劇情片。
在本文中,將會從以下幾個方面來分析《臥虎藏龍》的經典之處以及給人帶來的強烈震撼。
通過儒道佛詮釋了一個另類的東方武俠江湖從影片主旨來看,《臥虎藏龍》不似其他的武俠類影片,它沒有宣揚江湖義氣也沒有以江湖兒女情為主旨,而是基於江湖這個大背景去理解"江湖"本身的人文內涵。
我們之前所想象的江湖就跟嬌龍所想的一樣,快意恩仇來往自由,大碗酒大碗肉,對於一切看不慣的都可用暴力尋求解決。
但是隨著影片的發展給我們勾勒的卻是隱含著悲苦,壓抑,矛盾的江湖,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自由,李慕白和俞秀蓮一心尋求平靜卻求而不得,交出青冥劍卻引來更多的新仇舊怨,甚至內心正常情感也被束縛。
所以,影片所展現的人性自然慾望與道德禮教之間的矛盾衝突符合實際也更引人深思。江湖中的大俠與常人無異都是行走紅塵間,遍嘗世間苦。
《臥虎藏龍》作為獲得多項奧斯卡金獎的優秀影片,最大的成功之處在於將中國傳統文化儒釋道三教完美融合,向西方展示了獨特的中國文化和價值理念。
首先我們從影片所展示的儒家思想入手整部影片讓人感到揪心可惜的就是秀蓮和李慕白之間沒有結局不能宣之於口的愛情。
秀蓮幼時與孟思昭定親,嚴格來說就是孟思昭的妻子,而不幸的是孟思昭為救李慕白搭上性命,一個女人獨自撐起整個大鏢局其困苦可想而知。李慕白此時為報恩同時也是同情憐憫秀蓮,二人便經常結伴送鏢,其中又經歷了許許多多,使得雙方都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但是中國傳統儒家思想不允許這種感情的發生,扭曲了的封建禮教給女性上了層層枷鎖。而這種枷鎖不僅是表面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迫害。
秀蓮要為孟思昭守節,要束縛自己的慾念,端莊自己的言行,不能有絲毫越軌之處。同時李慕白也遵循儒家思想所強調的"義",孟思昭是為救自己而死,自己能做的最大極限就是代孟思昭照顧秀蓮。
而這種照顧是有底線的,只能像照顧弟妹一樣,不能有其他雜念,否則就是不仁不義。
雙方牢牢的抓住鎖鏈,一旦發現情感不受控制便用它緊緊的束縛自己,用理智強行壓制情感,內心除了悲苦也多了孤獨和矛盾。
而在西方文化中,他們雖然認為道德是與生俱來的,當我們來到世界的那一刻起道德就會作為一種框架來約束我們提醒我們,但同時更強調的是慾望和人性也是人的本能,二者並沒有孰低孰高之分並不是完全對立的存在。
所以西方文化強調在二者之中尋找一個平衡點,即不完全壓制人性又不違背道德。
在劇中也有典型代表,就是玉嬌龍和羅小虎的愛情,他們衝破儒家思想的鉗制,衝破父權體制的威壓,去追尋自由的愛情。這也體現出李安導演將中西文化完美融合,既符合中國固有價值又符合西方文化理念,也是為什麼《臥虎藏龍》能受到國內外觀眾廣泛好評的原因。
其次,從道家思想來看劇中塑造的主人公李慕白也異於其他同類題材影片,在這部片中李慕白一出場便是白衣飄飄的形象,有種我欲乘風歸去之感。
且一開頭李慕白與秀蓮之間的對話就蘊含著深刻哲思。
"我沒有得道的喜悅,相反被一種很深的悲哀圍繞。我這次破戒下山,有些事,我得想想。"
沒有喜悅就放棄悟道,心中有事就下山完成,該放則放,不以此為悲、順其自然順其本心,這就是道家所強調的'人性自然'。
但同時從李慕白悟道失敗可知,他心中仍有強烈慾念,既有對秀蓮的愛沒說出口的遺憾又有師傅的仇還未報的愧疚,因為心中有慾望所以不能得道,這也體現出道家對''無慾無念"的追尋。
所以之後李慕白要收嬌龍為徒,卻不傳授給她一招一式,而是心法。
兩人在廟前的對話體現出道家不重形式更重本心本性。
"宗派是虛名,劍法是虛名,李慕白也是虛名。"
所謂高手過招,最後拼的不是那一招一式,也不是誰內力更加雄渾,而是心境的平和淡然,誰能重視本心誰就能到達更高的境界。
從佛家思想來看秀蓮一次次袒護玉嬌龍哪怕她知道玉嬌龍和李慕白之間可能有感情湧動,但在鏢局比拼時未下殺手,甚至在洞中李慕白被玉嬌龍師孃殺死也毫無遷怒,反而是勸她順從本心,要對自己真誠不要讓自己後悔難過。
這種種都體現了秀蓮寬闊胸懷,即便是她知道這個姑娘可能是條毒龍也依舊願意袒護她勸她向善。秀蓮的態度其實蘊含了佛教思想,不認為人是頑劣不可教化的,始終堅持人性本善,只要放下心中的惡放下屠刀就能成佛。
同時佛教也強調佛不是神,佛也會擁有人的情感,關鍵在於是否能堅守理性與信念。
從《臥虎藏龍》中我們可看出,雖然秀蓮一直勸嬌龍從善,不在乎自己得失,但她與嬌龍比拼時說嬌龍不配用李慕白的劍,除了嬌龍本身心性不正外也有秀蓮對二人產生感情的惱怒,但最終秀蓮堅持自己的信念未下殺手,體現了佛法的思想精神。
而李慕白一下山便想將青冥劍交給貝勒爺,將這把大殺器藏於朝廷重臣之手,杜絕江湖再因此血雨紛飛,妻離子散,還江湖一個和平安寧,體現出佛家大乘思想,即普渡眾生。
影片中極具東方美學的鏡頭本片完美融合中國傳統文化儒釋道三教思想,向西方揭開了神祕東方古國的面紗。接下來將會與其他影片比較,分析《臥虎藏龍》中鏡頭裡的東方美學。
遼闊蒼茫的景象李安導演大多喜歡選遼闊蒼茫的景象,不管是在《斷背山》還是在《臥虎藏龍》裡都有所體現。《斷背山》將背景設定在落基山這條南北縱貫的巨大山脈,幽深的湖泊,終年覆蓋白雪的山頂,繚繞與群山之間的濃霧,以及蒼綠的針葉林在影片裡勾勒出浩渺之景。
《臥虎藏龍》裡也有這樣的鏡頭,在玉嬌龍引李慕白去竹林時,鏡頭卻投射到群山之間,兩旁青山相對而出,中間白霧繚繞似與遠邊的天空接連一體,整個映象給人遼闊之感,更多的還有感慨於人之渺小的悲慼意味兒在裡面,令我印象十分深刻。
音樂與電影主題完美融合在玉嬌龍偷取青冥劍與秀蓮打鬥中配以鼓聲,古樸的鼓點聲不僅使得氣氛緊張調動觀眾情感,又符合整部影片營造的意境美的特徵;
在竹林玉嬌龍和李慕白的比拼中配上笛聲,使原本激烈的打鬥多了空靈之美,且笛子與竹林自古以來都是絕配,颯颯風吹竹林聲和空靈悠揚的笛聲相配,給觀眾極美的體驗。
同樣是音樂的運用在《大紅燈籠高高掛》中體現了不一樣的感覺。影片開頭給四太太掛紅燈籠時,配有京劇裡的伴奏聲,中間也有鼓的運用但與前者古樸蒼涼的鼓聲不同,後者節奏明快急促,鏗鏗鏘鏘,好不熱鬧。
借用打擊樂熱鬧的特性,突出十九歲少女嫁給老男人從此陷入封建父權體制壓迫下的慘淡現實,營造出了悲涼壓抑的氣氛。
具有東方美學特色的色彩和構圖《臥虎藏龍》這部影片色彩構圖給人的整體印象類似於中國的山水畫,清新淡雅,有朦朧的意境之美。
精彩的打鬥場面,角色的一旋一踢都帶有舞蹈的優美,再加上衣袂飄飄讓人覺得那不是在打殺而是在與同伴起舞。尤其是在竹林的一幕,二人輕盈的在竹梢間輾轉騰挪,借用竹柔而不折反彈起伏的特性來了一場輕功的較量,讓人嘖嘖稱歎。
同樣是在《大紅燈籠高高掛》這部影片中,張藝謀特意選取色彩單調沉悶的北方建築為背景,與色彩鮮明的大紅燈籠形成強烈視覺衝擊,給讀者帶來深沉的壓抑甚至是悲觀絕望之感,美的享受要稍次一點。
而在《太極》這部影片中,同樣是表達中國山水畫的意境之美,馮小剛特意用黑白兩色為基調,雖與主題相符,也確實是山水畫的特徵,但觀感不如《臥虎藏龍》來的平和自然。且道家本就講究順勢而為,片中人物衣著,細節道具,過於追求顏色清淡甚至單一,與想表達的太極思想中除了以柔克剛之外的其他思想可能不太適宜。
《臥虎藏龍》中有一段是寫玉嬌龍被碧眼狐狸抬到洞中治傷休息,碧眼狐狸想取了嬌龍一直緊握的青冥劍,嬌龍手一縮滿臉的戒備。
暫且不談碧眼狐狸的用心,單是一縮手一瞪眼就很好的刻畫出玉嬌龍對這寶劍的慾望之深甚至有些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這與西方《魔戒》三部曲中塑造的咕嚕有異曲同工之妙。咕嚕對魔戒的渴求並不是所謂的魔力而是本心的貪婪,嬌龍並未到達走火入魔之地而後者則完全是進入絕路,最後和它的precious一起被熔岩煉化。
從兩種情況也可看出中國傳統思想並不一定都是封建糟粕,它給人以信念與力量在關鍵的時刻衝出迷霧,踏上坦途。
從以上可知《臥虎藏龍》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功與中西文化完美融合有著密切關聯,所以若想進軍海外市場應更多的立足與本國文化積極學習西方先進文明理念,才能獲得滿意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