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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我們一行四人到長島遊玩。客輪從蓬萊到長島單程大約需要四五十分鐘的時間。客輪分三層,底層裝貨,上面兩層都可以坐遊客。但是坐在最上層,是需要另外加錢的,因為上層可以在甲板上看海鷗、喂海鷗。我和夥伴們都很高興,各自買了一些麵包、小餅乾火腿腸之類小食品,興沖沖地來到上層的甲板上。甲板上已經有不少遊客。他們已經開始向空中拋灑食物了。客輪離岸越來越遠,客輪後上方聚集的海鷗越來越多,一隻只張開翅膀的海鷗近在眼前。我拿出一個小魚片,在側後方向上一拋,鷗群便一陣的騷亂,紛紛向食物聚攏來,外圍的海鷗雖然沒有看到食物,但是看到內層海鷗的騷動,它們也會跟著一陣的騷動。近水樓臺先得月,距小魚片最近的海鷗迅速出口,一下子就銜住了。隨之,鷗群又散開來,繼續前行。

客輪速度很快,但海鷗很輕鬆地飛前飛後,不見有掉隊的,也不見有停船上休息的。海鷗腹羽潔白,翅膀呈灰色,翅膀上的長羽很有質感。兩扇寬大的翅膀,看起來很厚實柔軟,中間是它窄窄的身體。正因為翅膀大身體小,所以飛行才有力量,速度快,耐力強。海鷗飛行也是輕快靈活。它能展翅不動,能突然起飛,能快速折返,能急停,能迴旋。那麼多的海鷗在空中快速飛行中爭搶食物,也從未看見身體相撞翅膀相擾的情況。

我注意到人群裡有個瘦削的中年人,額頭上有一個特大粉刺,吹著哨子引著海鷗。他吹一下哨子,然後就向空中拋一下食物,海鷗都飛過去;再吹,再拋,海鷗又聚過來……鷗群隨著哨聲跟在他的側後方飛行。那人很得意,不時地嬉笑著看向他人,王者榮耀似的炫一下,額頭上的粉刺也由於得意更是閃亮刺眼。忽然我看見他抓了一個帶有外塑料包裝的一小截辣條,我急忙朝他擺擺手,他低頭看了一下,隨著哨子一響,他竟然又丟擲去了。我走過去,抓住他的手,說:“你怎麼把塑料都扔給了海鷗?”

他甩開我的手,說:“不就是一點塑料嗎?至於那麼大驚小怪嗎?”

“吃了塑料……海鷗會死的……”我急巴巴朝他大聲吼。我見他毫不在意,真想朝他那可惡的粉刺上揮上一拳。

那人朝我一揚手,說:“怎麼會死呢?再說了,老兄,你以為你給海鷗就是好東西嗎?你那麵包裡有防腐劑,小餅乾裡有新增劑,火腿腸裡有瘦肉精,還有亞硝酸鹽,估計比這塑料毒也差不了多少。其實我們是一樣的。”

我的心靈又一次的震顫:人類一味地追求利潤,為了迎合各種需求,就在賣相和口味上下功夫,使用新增劑、防腐劑、瘦肉精、塑化劑,還有三聚氰胺和吊白塊等諸如此類的,都隨著美味進入到人體。於是,人類就變成了百毒不侵的“金剛之體”。現在又把魔爪伸向海洋的精靈,頓時,我陷入了一種負罪感。

還有——

那個中年人,又做起了“狼來了”的遊戲,吹一聲哨子,揚手在空中做一個拋的動作,但沒有食物丟擲,幾乎所有海鷗的翅膀便整齊劃一的猛然一頓,幾乎在1秒之內,待看到沒有什麼食物後,隨即鷗群又恢復如初,照常向前飛行;再吹哨子,再動作,海鷗又頓,又飛……海鷗並沒有因為人類的欺騙而飛開,還是選擇堅定不移地與船同行。那人又得意起來,還挑釁地朝我瞄幾眼。那人有時還把食物故意向下使勁投去,沒有一隻海鷗能直接銜到,只見一隻海鷗——絕沒有第二隻——頭朝下從空中十幾米處垂直快速墜落,直到波濤滾滾的海面上才銜住食物,然後雙翅擊打浪花,再次衝上高空。整個過程沒有叫聲提醒,沒有動作暗示,鷗群有且只有一個同伴下落獲食;也包括在空中取食,一隻海鷗獲食以後,也不見有其他同伴爭搶、排擠,而是選擇繼續前行。這就是海鷗們在這遼闊的海面上的生活法則吧——它們相信在遼闊的大海上不用爭,不用搶,總會有自己的那一份食物,自己只管飛行就好了。人類社會那一套弱肉強食、強取豪奪、爾虞我詐的法則,在大海之上是不容的。海鷗有一顆寬廣而淡定的心。

所以,在輪船上喂海鷗,對人類來講,是遊戲。這種遊戲讓我想起了古羅馬鬥獸場奴隸主以觀看奴隸血腥廝殺而取樂的罪惡,眾生平等,生不僅包括人與人,也包括任何一個生命。我們現在以逗海鷗取樂,一種深深地罪惡感油然而生。那人說的沒錯,我的行為本質上和他沒什麼區別,正因為一己之私,我只是抱著一顆同情心做著最殘忍的事情。而對於海鷗來說,在人類的溫柔夢鄉里,下一刻的結局無從而知。海闊天空,我希望你們決絕地離我而去,無視我的存在,自由飛翔,驕傲地做海洋的尊者。

的確,在這個世界上,無時無刻,總有聰明的人類或有意無意地或費盡心思地對待我們的朋友。任何一個鮮活生命的背後,總伴有人類心靈的震顫。若沒有人問責,再沒有心靈的自我拷問,我們依然戴著善良的偽裝,道貌岸然地指點江山。

自以為是的人啊,請丟掉偽裝,丟掉善意的幌子,丟掉一己之私與,讓世間生命和諧共生,締造美好家園。

作者簡介:石林,筆名文斯塵,懷抱一顆聽雨的心,跟風一起流浪。喜寫作,作品散見於《中國鄉村》《山東作家》《齊魯文學》《聊城晚報》諸多刊物和微刊等。作品曾獲得《小說選刊》一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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