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的一天,毛澤東站在雙清別墅門口,等待著一位老朋友的來訪。不一會兒,一輛吉普車沿著山路緩緩地駛上來,車門開啟,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主席李濟深走下車來。
毛澤東趨步向前,緊緊握住李濟深的手。一見到毛澤東,李濟深就連誇毛澤東偉大、共產黨了不起。毛澤東扶著李濟深進門,迴應道:“李老先生,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互相都了解,不要多誇獎,那樣我們就不好相處了。”
正如毛澤東所說,他和李濟深是老相識了,從1924年1月國民黨一大初識算起已經20多年了。20多年,歷史風雲變幻,他倆也從朋友變成敵人,又從敵人變成朋友。
李濟深是國民黨原高階將領,參加過辛亥革命,後追隨孫中山進行護法戰爭和國民革命,深得孫中山信任和器重。第一次國共合作期間,毛澤東到廣州參加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被選為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候補委員,自此與李濟深結識。
1927年,對中國共產黨來說是一個重要的帶有轉折意義的年份。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反革命政變,隨後,李濟深在廣東製造“清共”的四一五慘案。
由於與蔣介石政見不合,李濟深逐漸與蔣介石分道揚鑣,走上反蔣道路,被譽為國民黨內的“反對派領袖”。反蔣之後,李濟深對共產黨的態度,開始由敵對轉向理解,由接觸逐步走向合作。1933年,李濟深等通過多種途徑與共產黨建立聯絡。1936年8月,李濟深推動桂系派代表向中共提出雙方訂立抗日救國協議的建議,中共中央對此十分重視。9月22日,毛澤東親筆致函李濟深,號召“各黨各派各界各軍向南京當局一致呼籲,請其將仇恨國人之心移以對外,蔣介石氏及中國國民黨一律參加抗日統一戰線,實為真正救國政策之重要一著”。抗日戰爭期間,李濟深支援中國共產黨的主張,成為中國共產黨的堅定同盟。抗戰勝利後,李濟深堅決反對蔣介石的內戰獨裁政策,因此與蔣介石徹底決裂。
1947年2月,李濟深離開上海到達香港。他在香港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聯合國民黨內的民主力量,籌建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簡稱“民革”),以此與蔣介石的國民黨分庭抗禮,並利用其在國民黨軍隊中的影響,進行一系列策反活動,給予蔣介石政權很大打擊,在國內外引起強烈反響。在中國共產黨支援下,1948年1月1日,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在香港正式成立,李濟深為主席,宋慶齡為名譽主席。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釋出紀念“五一”勞動節口號,號召召開政治協商會議。第二天,毛澤東致信李濟深和中國民主同盟中央常委沈鈞儒,就此徵求意見。之後,中國共產黨邀請各民主黨派和無黨派民主人士北上解放區,李濟深名列首位。按照護送安排,原本李濟深被安排在第一批,因故未能成行。後來,中共方面一再相邀,促請李濟深儘快北上。
錯綜複雜的政治形勢之下,李濟深要順利離開香港,確實阻力重重。為動員李濟深早日北上,中共通過何香凝做李濟深的工作。何香凝勸李濟深:“任公,你還是早去為好,一則是形勢的需要,二則為了你自身的安全。”當得知李濟深“家屬人多,還未安頓好”的訊息後,中共香港分局書記方方專程上門拜訪。隨後,中共地下黨妥善安排好李濟深的家屬,並決定讓民革中央與李濟深關係密切的朱蘊山、梅龔彬等隨他一起北上。
港英當局風聞李濟深可能北上,特派一名官員前往李濟深寓所探聽虛實,被李濟深巧妙迴應。在中共香港分局安排下,12月25日李濟深邀請賓朋歡度聖誕。第二天,當大家還沉浸在節日的歡樂之中,李濟深躲過了國民黨特務的監視,踏上了北上解放區的一艘蘇聯郵輪。
1948年的最後一天,李濟深是在遊輪上度過的。大家互相祝賀新年,同行的沈雁冰拿出筆記本請李濟深題詞,李濟深即興寫下一首新詩:“同舟共濟,一心一意,為了一件大事!一件為著參與共同建立一個獨立、民主、和平、統一、康樂的新中國的大事!同舟共濟,恭喜恭喜,一心一意,來做一件大事。前進!前進!努力!努力!”
沈鈞儒、李濟深、蔡廷鍇、郭沫若(左起)等在瀋陽觀看秧歌表演
1949年1月7日,李濟深到達大連。中共中央派李富春、張聞天等人專程迎接。這是李濟深第一次踏上解放區的土地,對解放區的一切都感到新鮮,急切想了解更多的情況。交談之中,譚平山、蔡廷鍇向李濟深建議:“任公既來此間,宜早些表示接受中共之領導。”他欣然接受他們的建議。1月12日,李濟深在瀋陽致電毛澤東、周恩來,明確表示:“貴黨領導中國革命,路線正確,措施允當,洽符全國人民福斯之需要,乃獲今日偉大之成就,無任欽佩。濟深當秉承中山先生遺志,勉盡綿薄,為爭取中國革命之徹底勝利而努力。”當晚,毛澤東、周恩來覆電:“先生來電誦悉,極感盛意。北平解放在即,晤教非遠,諸容面敘。敬祝健康!”2月3日,李濟深再次致電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領導人,表示願以自己的言論及行動密切配合中共的政策和主張。
1949年2月12日,李濟深在東北烈士紀念館題詞
北平和平解放後,李濟深等人於2月25日到達北平,參加新政協的籌備工作。3月25日,毛澤東入住香山,4月初即約李濟深到香山面敘,於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兩人就國共和談、新政協、將來新中國的外交等問題進行了長談。
9月30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上,李濟深當選為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李濟深特別振奮。他深知舊中國人民的苦難,也深感新中國的來之不易,因而由衷佩服領導中國革命取得勝利的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人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等。10月,李濟深賦詩抒懷:“叱吒風雲定九州,指揮籌策世無儔。百年帝國宜回首,千載工農慶領頭。耕者有田增出產,勞資合作利營謀。安心倒向和平陣,建設榮華萬萬秋。”
原標題:“安心倒向和平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