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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1971)日本版海報

這部根據托馬斯·曼Thomas Mann的小說《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1971)改編的同名電影是由義大利著名新現實主義導演盧奇諾·維斯康蒂Luchino Visconti操刀,托馬斯·曼,德國作家,1929年因小說《魔山》而奪得諾貝爾文學獎。而電影配樂的原作者是偉大的奧地利作曲家和指揮家古斯塔夫·馬勒Gustav Mahler,《魂斷威尼斯》所選取的是他的第五交響曲的慢板,正是這種悽美的音樂讓電影不斷泛起哀傷,深情的氣息,讓人從心中不斷被撥弄著憂傷。

《魂斷威尼斯》是一出傑出的悲劇,但是又是不同於現代悲劇的眼淚戲,而是蔓延著古希臘埃斯庫羅斯式的古典悲劇的精神,這是一種氣質的悲,內在的悲。是一種迷茫了死亡的哀愁,一種充斥了命運必然的宿命論。“藝術、生命和死亡,三者是不可區分的”,這也許是晚年的盧奇諾·維斯康蒂最大的感觸了。許多人會對這部電影中同性之愛的劇情不以為然。

但是,區別於其他建立在慾望之上的同性電影,《魂斷威尼斯》散發出的是一種純粹的形而上的美感,是一種純粹的古典的精神上的愛戀。奧森巴赫Aschenbach(德克·博加德Dirk Bogarde飾)對塔奇奧(伯恩·安德森 Bj?rn Andrésen)的愛戀,是單向的,也是毫無任何肉體慾望的,是沒有任何對白和直接接觸的追逐,是遠遠的觀望,是精神的折磨。這個同性之戀的外在,卻有著十分不同尋常的核心。

有一點不一樣的是,《魂斷威尼斯》裡主人公由小說裡的作家變成了音樂家,但其實這絕對不能算是盧奇諾·維斯康蒂對小說的背叛,因為在托馬斯·曼的小說裡,奧森巴赫本來就是一個活脫脫的馬勒,是托馬斯·曼根據他的原型而塑造出來的,但為了避嫌,所以才把主人公的身份定為作家。盧奇諾·維斯康蒂的這麼一改,可以說非但不是背離小說,反而成了一種對托馬斯·曼的尊重。

電影《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1971)美國CC藍光版封套

《魂斷威尼斯》雖然被稱為最佳百部同志小說首位,但改編後的電影不像其他的一些同志電影那麼勇猛,有令人血脈噴張的激情畫面,赤裸的場景一個也沒。整部電影處處充滿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傷悲之苦,悠長綿綿,對於電影中的男主角來說,這激情四溢的愛,僅僅是一場追尋的遊戲,找尋身體,追尋美麗,每每作曲家的目光鋪天蓋地捕捉著少年絕倫的身影,等待的卻只有不知哪一刻迴轉身來脣邊的那縷微笑。

《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是一部情緒化的電影。全片瀰漫著沉悶的氤氳,緩慢移動的長鏡頭,細膩的背景音樂,細小的聲響、臺詞,意識流風格的敘事……當然,這完全不能否認這部電影的優秀之處。從影像本體上分析,這部影片中有很多推鏡頭,而且大多數都是在攝影機位置不動,改變鏡頭焦點來完成的。這種方法在後來的電影中很少使用,因為它讓人看起來不是那麼舒服。但是在這部影片中,卻匹配了這部影片中貫穿的動作:窺視。

德克·博加德Dirk Bogarde和伯恩·安德森Björn Andrésen在電影《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1971)裡唯一一次兩人交錯而過。

奧森巴赫對於塔奇奧的傾慕、跟蹤與窺視,是這部影片的焦點。很多推鏡頭都發生在奧森巴赫的主觀視角當中,他的目光是怯懦的,只能用遠處的焦距凝視心中美麗的少年。這種鏡頭集中表現在奧森巴赫偷看塔奇奧彈鋼琴的那個場景中。

塔奇奧在大廳中隨意地彈著鋼琴,奧森巴赫在後面專注地觀看著。這時推鏡頭把奧森巴赫的“目光”集中在塔奇奧身上。塔奇奧回頭看見奧森巴赫,鏡頭反切到奧森巴赫身上,鋼琴變成畫外音。當酒店經理經過的時候,奧森巴赫為了掩飾自己的驚慌失措,向酒店經理詢問霍亂流行的事情,這時鏡頭又拉回原位,鏡頭又變成了塔奇奧的視角。鋼琴聲停歇,鏡頭又推到正在對話的兩個人。

對話結束,反切奧森巴赫的背影,奧森巴赫走到鋼琴旁邊,塔奇奧已經離開,鋼琴聲又響起,不過這時候已經作為無聲源音樂響在奧森巴赫的腦海裡。這個鋼琴曲,又起了轉場作用,使奧森巴赫回憶起多年前他與一個女人的往事。這個場景中,非常巧妙地集中地使用了主觀鏡頭、畫外音,把奧森巴赫的窺視——動作和思緒上的牽掛表現出來。

圖說:伯恩·安德森Björn Andrésen因電影《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1971)展現的驚世之美,而在電影史上永生。我們看到《魂斷威尼斯》的四位藝術家:德克·博加德、盧奇諾·維斯康蒂、托馬斯·曼、古斯塔夫·馬勒,他們以不同角度去窺視著那個俊美的少年塔奇奧。60多歲的“少年”伯恩·安德森仍然在世,只有他認為自己不是同志。

奧森巴赫在整部電影至死也沒有對塔奇奧說上一句話,唯一一次是在他第一次想要離開威尼斯的時候,在酒店裡面遇到了塔奇奧,兩人交錯,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萬分憂傷的奧森巴赫在心裡默默地言語道:“很遺憾這次和你的邂逅的時間來得如此之快!”對於他來說,僅僅凝視少年的背影,就足夠從內心得到一種滿足了。

而反過來說,塔奇奧更像個俊美的魔鬼,他總是在感覺到老人灼熱的目光後迅速,回敬一個更迷人的動作和姿勢。這使得奧森巴赫越來越也期待,貪婪著想從這個少年優美的身體上得到實在的滿足,於是這個老人不得不去借著美容師的手藝染黑自己的白髮,畫上眉毛,添上口紅,這一切的場景悲涼的無法言喻。打扮怪胎的他跟隨在塔奇奧的身後,蹣跚的腳步走在瘟疫籠罩著威尼斯街道上。此時的他已經是病入膏肓了,深知命不久矣的他仍然不放棄任何一次欣賞達斯奧的機會,這真是愛的悲涼。

此時已經尚存一息,腦袋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他努力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迴應塔奇奧,彷彿又想起自己剛到威尼斯的場景,眼前雲海霧蒙,恍如天堂,塔奇奧依然仡立在碧藍的大海中,彷彿一尊富有勃勃生命的古希臘雕像,這一刻,聖潔與悲苦的兩張臉龐相互交融。

終於,奧森巴赫的腦袋塌了下來,白髮上的墨水跡蜿蜒順著多是皺紋的臉容,這個帶著無盡的渴望的男人,最終死在了威尼斯。橘紅色夕陽下的威尼斯海岸,顯得那麼聖潔,也顯得那麼悲苦。

這個故事,乍看來,其實可以被理解為一個老流氓對一個美少年的跟蹤、猥褻,但是影片表現出來的卻是奧森巴赫最狂熱的愛慕。

死於威尼斯的原因,實際上是因為愛和對美的尋覓。當奧森巴赫因為滯留而驚喜的時候,興許已經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了。

為了能夠看見心中美麗的少年,他不惜冒著染上瘟疫的危險;不停地索問關於瘟疫的訊息,也是為少年而擔心;海邊最後的掙扎,當他不能拯救他心目中的美,死亡也是不自覺的選擇。創作者想表現的愛慕並不是高尚的,而是極致的。當奧森巴赫的屍體最後被人發現的時候,鏡頭遠遠地看著人們把他抬走,彷彿抬走一隻小貓小狗。在塔奇奧的面前,愛他的人是渺小的,誰都不會在意他作為著名作曲家的身份。

影片中包含著奧森巴赫對於過往生活的回憶,現實與之形成對比,顯得非常絕望。“魂斷威尼斯”,似乎成了奧森巴赫的宿命,甚至是願望。

德克·博加德Dirk Bogarde飾演的奧森巴赫在電影《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1971)裡總是處在渾然忘我地沉醉在:激動的熱情和跟蹤中。

這部影片,除卻其對於文學與音樂的處理手法,還可從其畫面感覺來感受盧奇諾·維斯康蒂的電影審美特徵。在畫面色彩及構圖上,盧奇諾·維斯康蒂借鑑了早期印象派的畫風,全景、大全景較一般電影要多,鏡頭運動較少,即便鏡頭運動也是緩慢簡單的搖或移,注重鏡頭內部排程(演員的排程)。

1976年初春,癌症晚期的盧奇諾·維斯康蒂,坐在自己的房間內,終生未婚的他,看著窗外的風景,轉身對照顧自己的妹妹說:“都結束了。”然後就在自己最喜愛的古斯塔夫·馬勒的交響的環繞中永遠閉上了眼睛。從此,一個輝煌的時代結束了,盧奇諾·維斯康蒂和他的傳奇影像,踏著成神的階梯遠離世俗而去,後人,只能被那種極致的美所俘獲,沉浸在那些感傷的慨嘆之中。

《魂斷威尼斯》也許是盧奇諾·維斯康蒂最傑出的作品,在他得知自己患上癌症的時候,沉浸在死亡陰影中的盧奇諾·維斯康蒂,決定拍攝這部《魂斷威尼斯》作為自己一生對藝術和情感追求的總結以及對生命無法逾越的死亡鴻溝的慨嘆。這部情感飽滿、氣質絕倫的電影,將他第二次推上了金棕櫚——25週年紀念獎。在那個巨匠如雲的時代,這是不可想象的。

盧奇諾·維斯康蒂在《魂斷威尼斯》裡,完全採取了與當時義大利新現實主義截然相反的影像風格,片中的影像表現出更為靜止,冗長的鏡頭、攝影機緩緩自各種角度追蹤,讓觀眾眼睛整體收入靜態影像,而創造出對“美”的作品一種純粹的終極意念。這更顯得沉重,凝聚,讓電影自始自終都滲透著威尼斯這個瘟疫之城的痛苦。

伯恩·安德森Björn Andrésen因出演電影《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1971)曾風靡日本,很多的日本報章雜誌給與大量報道,導致了人們對美的新的認知。

一直覺得少年長的美麗是一種悲哀,這種性別界限的模糊是一種先天心靈的缺陷,一直沒有見過讓人心悸的少年的美,“我愛你。”奧森巴赫喃喃的氣息灌滿觀者的耳朵。那一瞬間的擦肩,幾成永別。“再會,塔奇奧,我們的邂逅太短暫了,願上帝保佑你。”奧森巴赫汗涔涔的窘迫,成就了世界影史最難以言說的一次離別。古老威尼斯神話般雋永的愛戀,如此不著痕跡地唾棄了現代人赤裸裸的肉慾。柏拉圖式的精神磨合不再屬於我們,它只存在在古老的歷史書和末流藝術家的幻想裡。

導演盧奇諾·維斯康蒂(右)和電影《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1971)兩位主演德克·博加德(中)伯恩·安德森(左)參加第24屆戛納電影節開幕式。

一直不覺得《魂斷威尼斯》是一部同志電影——它只是想通過兩個同性別的生命極端來表達“崩潰”的意念以及隨之而來的對生命的挽留與無可挽留罷了。讓人崩潰的乃是塵世的一切一切:奮鬥、道德、規條、交際、傲慢、理念……還有凡俗的被禁錮的愛情。只有純潔的無因的自然與自由令人神往。

我們生存的城市就是我們的塵世:瘟疫流行,人間地獄。而自然與自由,是晨光,是大海,是朝陽,是地平線,還有“可愛並略帶神一般莊重之色”的塔奇奧。那自然的神光。可惜的是,瘟疫已令奧森巴赫病入膏肓迴天無力了。只有最後的幻像瀰漫在將要死去的腦海裡:大海如鏡,遠無邊際。塔奇奧在沙灘上似笑非笑。他抬起叉在腰間的手,指向遠方的地平線……好像是希望。好像是絕望。

德克·博加德Dirk Bogarde在電影《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1971)飾演作曲家奧森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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