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走了,我說,丁嚴,別喝了,該回去了。他抬起朦朧的眼睛,孟小清,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很荒謬?我說,走吧,該回去了,明天你還要趕火車呢。他說:“如果不肯讓我們相愛,就不要讓我們相遇;讓我們相遇,就不應該讓我們分開……”
我拉著他的手,丁嚴你喝醉了,我們回去吧。他便笑了笑,好吧,我們回去。我去攙他的胳膊,看到他的臉上,有晶瑩的淚滴。而我,何嘗不是在心裡流淚。我將他安頓好,要離開的時候,他說,孟小清,你說我們下輩子會見面麼?我笑著說,應該會吧。他笑了笑,然後沉沉睡去。
我猶豫了一夜,第二天終於還是決定要去送他,急匆匆去敲門,他已經走了。我趕到火車站的時候,已經開始檢票了,那麼多人,黑壓壓一片,我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他,那種感覺很絕望,那麼多的人,可是沒有你要找的那個身影……
突然看到他在檢票入口的另一邊,站在玻璃門後面,呆呆地看著我。我跑過去,泣不成聲。他也不說話,只是笑了笑,甜蜜又無奈的笑。兩個人淚眼相望,要訣別卻說不出隻言片語。喇叭裡傳來催促上車的通知,他要走了,這個讓我心動的男子,他要走了,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幾天之後,我離開西安,帶著我的愛情和我的傷心,離開這個城市。一路上,總是控制不住淚水,和來時相同的風景,那河流,那農田,那夕陽。可是我的心情,再也不同了。我將這份愛情,好好封存,藏在心間。
嘈雜的火車站,程博站在那裡:“我的小清終於回來了!”他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那麼溫暖那麼堅固的擁抱。我將頭抵在他的胸前,彷彿終於找到了一個落點,終於可以安心。想起剛剛經歷的那場愛情,也許只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個夢,現在夢醒了,一切迴歸原來的模樣。
那些心動,那些愛情,就藏在心底,藏在夢裡……
我的婚姻跟很多人的一樣,平平淡淡猶如止水一般,沒有任何波瀾。有時候覺得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好像也不錯,但是直到我遇到了他,一個讓我覺得心動的人。婚後遇到真愛怎麼辦?我只知道自己很痛苦,我努力剋制內心的感情,不讓自己做出傷害到婚姻的事情。
在和程博結婚三年的時候,我們已經儼然成了別人眼中的模範夫妻,程博工作出色,為人處世很周到,頗受歡迎;而我,總是微笑著站在他的身旁,宛如小鳥。他們說,這一對小夫妻,簡直是天作之合。我想,這樣的稱讚,算是我們的婚姻最大的收穫吧。
相親認識,彼此印象很好,交往一年之後,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經不住勸說,我同他結婚。我們也曾浪漫瘋狂,也曾像所有戀人一樣彼此深情凝望,但是真正刻骨銘心的感覺,卻不曾有過。我想,就這樣吧,平平淡淡的日子也不錯。只是,日子久了,才發現,我們從來都沒有走進過彼此的心裡,那兩情相悅不過是瞬間的錯覺,這樣的發現讓人覺得心寒。
領導通知我去西安學習半個月。我很高興,幾乎是蹦蹦跳跳一路回家的。程博說,要出去這麼開心啊?我只好收起我的興高采烈,告訴他,從來沒有去過西安,所以才這麼興奮。晚上,他幫我收拾行李,細細分類,然後叮囑我要注意身體,常用的藥品也都塞在行李箱。我突然覺得有點內疚,他這麼心疼我,我卻因為要離開他而欣喜若狂。
主辦方安排得很周到,有人在火車站等待,舉著高高的牌子,上面寫著“濟南來的孟小清,杭州來的丁嚴”。我便跑過去,對著那個穿著淡藍T恤的男子說,我是孟小清。他伸出手,笑著說,我是丁嚴。我一臉詫異,你不是在牌子上麼?他便笑了,我從牌子上跳下來了,一起在等你。我們便笑了。他給我的印象非常好,彷彿已經很熟悉——實際上,不過是初次見面。
一起坐車去招待所,這個叫丁嚴的男子話不多,很安靜,他的表情很淡然,就好像他淡藍色的T恤一樣,陌生卻又親近,藍天的感覺。我說,我從來沒有去過杭州呢,聽說很美。他便笑,你以後可以來玩,我帶你去斷橋。我便高興了。心裡默默唸著斷橋,許仙和白娘子的愛情啊,讓人羨慕又傷心。
晚上,程博給我打電話,我們的小清在西安怎麼樣啊?
我說,很好啊,很好。
他便說,好好照顧自己,早點睡吧。
我便將嘴邊的話嚥下去,我很想告訴他,我在火車上看到了怎樣的夕陽,怎樣的河流,在西安看到了怎樣的風土人情……他並不喜歡這些。只要孟小清一切都好,她在想什麼,對他來說不重要。
第二天沒有什麼安排,我在房間裡睡懶覺、發呆,到中午的時候才決定出門吃飯。
丁嚴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間,出去的時候恰好看他拎著方便麵回來,我笑:“怎麼吃得這麼簡單?”
他說:“一個人,沒有什麼胃口的。”
於是一起出去吃飯。
簡單的一餐,聊了一些泛泛的事情,我跟他說路上的見聞,他給我講杭州的風貌,我的心情尤其放鬆。彷彿許久沒有一個朋友,可以讓我這樣放鬆,無拘無束,暢談心中的喜怒哀樂。
朋友這種關係,也是講求緣分的,有時候,相交十年未必交心;有時候,則是一見如故。丁嚴,便給我這樣的感覺。
晚上,主辦方組織大家一起吃飯,除了丁嚴,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我走進包間的時候,他在旁邊,輕輕說,跟我來。我便坐在了他的旁邊,面紅耳赤,所幸大家都是不認識的,並沒有人在意。
自我介紹之後,吃飯,喝酒,很熱鬧。丁嚴是一個體貼的人,他為我夾菜,不動聲色,我彷彿突然間看到自己的碟子裡滿滿的,他低低地說:“多吃點,看你多瘦啊。”我會心一笑。
有人過來敬酒,我再三表示自己不會喝酒,他卻仍不肯罷休。丁嚴就站起來說:“不如我替她喝了。”那人便要求他喝三杯才可以,丁嚴就端起酒杯連幹三杯。我感激地看著他,他說,沒事沒事。
散場的時候,才知道,他根本不勝酒力,走路都有些困難了,我只好努力架著他上計程車。他的身上,淡淡的菸草味,若有似無,就好像我們之間身體的接觸,彷彿能感覺到對方溫暖的體溫,卻又隔著涼涼的空氣。丁嚴說,孟小清,你很像南方女孩呢。我便笑,就因為我矮矮瘦瘦麼?他說,因為你眼裡的溫婉。我便低下頭不再說話,他看我的眼神,是有溫度的,我能感覺到。
接下來的日子,每天除了主辦方安排的講座、參觀,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出去玩,大家成群結隊去遊覽名勝古蹟。我和丁嚴的距離遠遠近近,他彷彿總是那麼遠,隔著好多人,我望去,他也回頭看我,微微一笑;有時候又那麼近,在我口渴的時候,遞來一瓶冰涼的可樂,我沒有來得及說聲謝謝,他就和別人走在一起了。那種感覺,很溫暖,卻有著絲絲的絕望。
我是沒有權利來享受他的關心的,就算我心中對他有著再多的好感,都已經沒有用了。我們相遇太晚,於是相愛就成了痛苦的源泉。
某一夜,半夜時分,床頭電話突然響起,朦朧中聽到丁嚴的聲音,他說:“如果我愛你,會是你的負擔嗎?”我的腦子裡一塌糊塗,看一眼窗外皎潔的月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半天才說一句:“也許吧。”
他輕輕地一聲嘆息,然後說:“我知道了。晚安。”“嗒”的一聲扣上電話,我聽見自己的心也開始下沉,下沉。有什麼,會比拒絕自己的愛,更加殘忍?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想起昨夜的那個電話,那麼真實又那麼虛幻,也許只是一個夢。如果我愛你,會是你的負擔嗎?這句話在我心中盪來盪去,聲音越來越大,讓我覺得心好痛。
再見到丁嚴的時候,我看他,他的眼神卻偏偏躲開。聽講座的時候,不再坐在我的旁邊或者我的後面,而是選擇遠遠的角落,低著頭,誰都不理會;約好了大家集體活動,他卻突然說不舒服,不想出門,於是一個人往住處走。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不過兩三天,半個月的學習還沒有結束的時候,突然聽到別人說,丁嚴要提前離開了,家裡有些事情。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一直以為,我喜歡的這個男子,可以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安靜地陪伴我十五天。哪怕他躲著我,哪怕他不理我,只要他在身邊,讓我看到他的身影,看到他的微笑,就足夠了。哪裡想到,在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戒掉對他的喜歡時,他要提前離開。
大家一起吃飯,為丁嚴送行,就好像當初剛來的時候。只是,我不敢坐到他的旁邊,只好坐到對面。看他和別人談笑風生,看他拼命喝酒,看他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偶爾無意中瞥見,趕緊躲開。那天,他喝了很多很多酒,笑著和大家說再見,他的臉由紅變黑由黑變白,喝到最後只是笑,也不同別人說,只是獨自喝酒。
大家都走了,我說,丁嚴,別喝了,該回去了。他抬起朦朧的眼睛,孟小清,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很荒謬?我說,走吧,該回去了,明天你還要趕火車呢。他說:“如果不肯讓我們相愛,就不要讓我們相遇;讓我們相遇,就不應該讓我們分開……”
我拉著他的手,丁嚴你喝醉了,我們回去吧。他便笑了笑,好吧,我們回去。我去攙他的胳膊,看到他的臉上,有晶瑩的淚滴。而我,何嘗不是在心裡流淚。我將他安頓好,要離開的時候,他說,孟小清,你說我們下輩子會見面麼?我笑著說,應該會吧。他笑了笑,然後沉沉睡去。
我猶豫了一夜,第二天終於還是決定要去送他,急匆匆去敲門,他已經走了。我趕到火車站的時候,已經開始檢票了,那麼多人,黑壓壓一片,我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他,那種感覺很絕望,那麼多的人,可是沒有你要找的那個身影……
突然看到他在檢票入口的另一邊,站在玻璃門後面,呆呆地看著我。我跑過去,泣不成聲。他也不說話,只是笑了笑,甜蜜又無奈的笑。兩個人淚眼相望,要訣別卻說不出隻言片語。喇叭裡傳來催促上車的通知,他要走了,這個讓我心動的男子,他要走了,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幾天之後,我離開西安,帶著我的愛情和我的傷心,離開這個城市。一路上,總是控制不住淚水,和來時相同的風景,那河流,那農田,那夕陽。可是我的心情,再也不同了。我將這份愛情,好好封存,藏在心間。
嘈雜的火車站,程博站在那裡:“我的小清終於回來了!”他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那麼溫暖那麼堅固的擁抱。我將頭抵在他的胸前,彷彿終於找到了一個落點,終於可以安心。想起剛剛經歷的那場愛情,也許只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個夢,現在夢醒了,一切迴歸原來的模樣。
那些心動,那些愛情,就藏在心底,藏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