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所有必備物資已經就位，來自各個國家的237名船員齊聚五艘艦船，艦隊已經做好從塞維利亞出發的準備。各船火炮齊鳴，升起三角帆，正式起航。”——安東尼奧·皮加費塔

麥哲倫艦隊

這是麥哲倫艦隊書記官皮加費塔日記中的內容，他統計的時候大概漏掉了20名船員，實際上出發時約有257名船員。這其中有熱情勇敢的貴族、經驗豐富的Navigator，但大多數都是對財富充滿嚮往的普通水手。

他們不會想到，3年後回到西班牙時，艦隊只剩下一艘船18名水手。

今天咱們聊聊，在這趟艱難的航行中，水手們難得的“享受時刻”。

大家絲毫不用懷疑，那時候海上生活的痛苦。雖然剛出發時所有人都充滿了激情，但很快底層水手就能感受到，在船上的每一天都很難熬。

除了繁重的工作之外，還有其他無法忍受的地方。比如，當時船上還沒有使用吊床，所以水手們只能在甲板上睡覺。他們往往會先鋪一層茅草，然後蓋著厚實的毛毯睡覺——但依然很不舒服，睡醒之後會渾身痠疼。另外，船艙內飼養動物的糞便、貨倉裡鹹魚鹹肉的臭味、各種食物慢慢腐爛的味道，讓人難以適應。

你不要指望那個時候船艙很乾淨，因為太過於潮溼，蝨子、蟑螂、臭蟲到處都是，正常情況下老鼠也是成群結隊——等到了食物匱乏的時候，老鼠就成了美味。

缺乏淡水永遠是個大問題，在補給點補充的淡水，都是裝在木桶之中，過不了幾天就會變質發臭，難以下嚥。但又不能不喝，所以只能攙著酒勉強嚥下去。

這樣的海上生活絕對是讓人痛苦甚至絕望的，所有人都盼著靠岸補給的日子。

在這之前，艦隊停靠的大多都是歐洲人設立的補給站，物資完備、效率很高，如果天氣較好，根本不需要停留幾天，就能直接出發了。但是現在，里約熱內盧還充滿了吞食同類的土著人的傳說，這讓很多水手心驚膽戰。

麥哲倫艦隊到達里約熱內盧的當天，這裡就開始下暴雨，之前持續兩個月的乾旱終於結束了。當地印第安人因此對這幾艘歐洲大船印象很好，覺得是它們帶來了雨水。

按照皮加費塔的記載，他們的船隻一靠岸，就有一群印第安女人跑來歡迎他們——而且沒穿衣服。這對於在海上被折磨許久的水手來說，無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於是，水手們紛紛下船，和印第安女人共度良宵。

這樣的廝混每天都在上演，印第安女人所要求的，就是水手給她們一些小玩意。比如小刀、釘子、鐵錘、魚鉤甚至是鏡子。在出發的時候，麥哲倫在船上攜帶了大量的此類物品，就是為了和沿路的土著部落打交道。

那些在歐洲毫無地位的窮困水手，忽然發現他們在這裡就如貴族一般享受，自然十分留戀。麥哲倫的小舅子杜阿爾特·巴爾波查，甚至想要待在這裡，當一個貿易商人，過上神仙般的日子——這把麥哲倫氣得夠嗆，直接把巴爾波查戴上腳鐐關在船上了。

水手們還是有工作的，麥哲倫抓緊時間和當地的土著人做生意，用各種小玩意兒換取補給。除了淡水，還有水果和食物。皮加費塔的記錄顯示，這些東西都非常“便宜”，一把小刀或者一枚魚鉤能換來五六隻家禽，一面小鏡子能交換足夠十個人吃的海魚，一個鈴鐺就能換來滿滿一籃子水果——皮加費塔甚至說，“如果我給他們一張義大利撲克牌的小王，他們就會給我五隻家禽，甚至還覺得佔了我的便宜。”

麥哲倫艦隊在里約熱內盧停留了兩週時間，1519年12月27日起航了。

不用說，水手們充滿了悲傷。麥哲倫甚至專門檢查了每艘船，還真找到了幾名被私藏的印第安女子。當時的船上，是不允許有女性的，再說了，麥哲倫也不會讓“享受”消磨了水手們的意志，所以這些女人都被送回了岸上。

麥哲倫的航行

麥哲倫的目的是繞過南美洲，所以需要一直往南走，尋找一個能通過的海峽。對於水手們來說，除了不明白總指揮到底要去哪，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越來越冷了。

1520年2月，麥哲倫一直在尋找那個夢寐以求的海峽，天氣越來越寒冷，船員們必須一邊走一邊到岸邊尋找補給。2月27日，6名水手被派上岸，蒐集一些柴火和淡水。結果，他們不僅發現了成群的企鵝，還發現了大量的海象。

於是，他們獵殺了很多企鵝和海象，用小艇運到了船上，之後成了船員們難得的美食。不幸的是，還沒有運完，忽然下起了暴風雨。狂風把大船刮的遠離了海岸，6名水手無助的看著艦隊越來越遠，只能自尋生路。

這裡荒無人煙，而且傾盆大雨讓他們越來越冷，天也馬上黑了……第二天暴風雨停了之後，麥哲倫立刻派人上岸尋找他們，結果，這幾個可憐的水手殺了幾隻海象，然後蜷縮在海象的屍體下熬過了寒冷的夜晚……

3月31日，艦隊終於找到了一個平靜的港灣，可供度過寒冷，這就是聖胡利安港。對於大多數水手來說，這裡沒有什麼美好的回憶。周圍並沒有什麼印第安美女，因為天氣寒冷和擔心土著人襲擊，麥哲倫讓水手們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船上。

1520年11月底，麥哲倫艦隊終於通過海峽，進入了太平洋。

太平洋超出了當時所有船員的想象，所以他們差點全部死在海上。皮加費塔記錄了到達馬里亞納群島之前，水手們的悲慘遭遇：“我們已經有3個月又20天沒吃過任何新鮮食物了。我們吃的餅乾……是爬滿蛆蟲的餅乾屑……臭氣熏天。我們喝了好幾天變質的飲用水，水已經發黃了……另外，老鼠肉被賣到每塊0.5個杜卡多銀幣，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買不到老鼠肉。”

因為壞血病，約30人已經病死，更多的人深受折磨，也離死亡不遠了。

維多利亞號

1521年3月初，麥哲倫艦隊終於到達了馬里亞納群島，登上了一座有土著人居住的島嶼。水手們的興奮可想而知，這裡有泉水、河流，還有瀑布，終於可以喝到淡水了。另外，只要有土著人居住的島嶼，就能換到吃的，說不定還能有一群土著美女投懷送抱呢。

在這座島嶼簡單補給之後，麥哲倫艦隊很快就來到了菲律賓群島。在這裡，土著居民更善於和外來人交流和做生意，尤其是在宿務島，因為國王與麥哲倫關係良好，水手們也過上了好日子。

他們盡情的享受著美食美酒，經常喝得酩酊大醉。在慶祝活動中，島上的土著美女也出現了，皮加費塔記錄說：“這些少女非常漂亮，膚色幾乎與白人少女一樣……除了腰間繫著一塊及膝的棕櫚布，她們沒穿什麼衣服……”

雖然麥哲倫禁止水手隨意與土著女子在一起，但沒人能阻止這些差點死在海上的可憐人，他們肆意狂歡，度過了整個旅程中最美好的一段時間。

海上的悲慘生活，和靠岸後的肆意享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至於當最後一艘船裝滿香料返回的途中，有些水手害怕意外死在海上，偷偷留在了某個島嶼之上。

人們談到麥哲倫艦隊的環球航行，往往把注意力集中在麥哲倫這樣的大人物身上。實際上，底層水手的經歷也很值得了解，他們沒有遠大的志向，死了也難以留下姓名。

然而，沒有這些人的參與，也就沒有那個激動人心的地理大發現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