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聯合國在其2018年公佈的一份報告中稱：塑料災難已經延伸到地球的每一個角落。

截至2018年，全球塑料製品回收率不到十分之一，其餘的數十億噸則統統進入了自然界，它們在看不見的地方奪走生命，在看得見的地方則成為“環境汙染”的代名詞，還有研究發現，塑料分子已經通過各種途徑進入了人類體內。

環境災難近在眼前，對此，聯合國呼籲：“不能再次用，那就拒絕用。”

徹底拒絕塑料製品是可能的嗎？發達國家為此爭論了幾十年。

但在主流視野之外，一些外人眼中的“小國家”早已開始行動，也已經收穫了意想不到的回報。本文的主人公不久前展開了她在非洲大陸的深度旅行，在東非小國盧安達，她以一個毫無準備的“外來者”視角，體驗了一次徹頭徹尾的“禁塑”生活。

到非洲的旅行決定得非常倉促，這裡一直是令我向往的土地，於是沒有多想，帶著一顆好奇和探索的心，就來了。

我的行程是肯亞-烏干達-盧安達-坦尚尼亞，一共四個國家。由於事先沒有做任何攻略，我從肯亞離開的時候才知道一件有趣的事。那時我們在納庫魯的房東Alice到車站為我們送行，我無意中提到，行程中還有盧安達。

她告訴我們，盧安達是禁止使用塑料袋的國家，非常乾淨美麗，入境檢查如果發現塑料袋或者塑料包裝的任何東西，會拆開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給你倒進包裡，或者讓你捧在手心。

我們哈哈大笑，想想那個畫面覺得有趣，也有了心理準備：入境盧安達時一定需要提前清理塑料製品。

我事後才得知，其實肯亞也在2017年8月通過了塑料袋禁令，只是還沒有在日常生活中體現得很明顯。在納庫魯的時候，我從當地市場買過一小盒米，臨走時店主拿出一個小塑料袋幫我裝好，又悄悄說“他們不喜歡這個”，看上去是有些緊張的樣子，可惜當時我並沒有理解店主指的是什麼。

10月10日，我們買好了從烏干達首都坎帕拉入境盧安達的夜班大巴車票，收拾行李時開始積極準備，塑料袋 no，塑料製品 no，之前還覺得好玩有趣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看著行李開始犯愁，我的中國調料怎麼辦？我的護膚品怎麼辦？我的髒衣服髒鞋子，還有我的零食怎麼辦？

塑料包裝的火鍋底料和辣椒麵，拆開重新灌進玻璃瓶，或者用紙巾包成一包，原本用塑料袋裝的護膚品、化妝棉、中國調料……也找報紙取而代之，最尷尬的是，髒衣物鞋子也只好隨便塞進行李箱。

塑料袋裝的火鍋底料和辣椒麵用玻璃瓶代替

護膚品和調料的重新包裝現場

有些護膚品和洗浴用品瓶子就是塑料的，我還有一大袋新買的零食，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聽天由命，祈禱不要被海關扔掉。

從我們的行李中清理出來的塑料製品，將被留在烏干達

看著收拾出來的一堆塑料袋，滿滿的成就感，可是這些塑料袋將留在烏干達的土地，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年的風吹日晒才能與自然和解。

這讓我慚愧和反思，環境的汙染實際上我們人人都在參與，一個小小的塑料袋，一個不得當的舉止，一個自以為是的想法和自私的念頭，給我們共同生活的環境帶來過多少日積月累的壓力，而我們的環保意識竟那麼匱乏且無力……

告別塑料，入境盧安達

10月11日凌晨三點左右，我們抵達出入境管理處。對比其他非洲國家，盧安達的入境檢查相對嚴格，每一件行李每一個揹包都得開啟接受檢查，排查塑料袋只是海關的工作任務之一，更重要的應該還是防止毒品走私。

示意圖，左邊的成功通過，但右邊這樣的不可以

通過海關之後發現，對於塑料製品，盧安達海關沒有想象中嚴格。比如塑料包裝的零食是沒問題，但塑料袋不允許，入境檢查的桌子下面零零落落地躺著幾隻被檢查時取出來的塑料袋，雖不會有罰款，但也給我們遊客打好了預防針：這個國家，對禁塑和環保是認真的。

盧安達首都基加利留給我們的第一印象是異常潔淨。即使是郊區，街道也非常乾淨整潔，沒有一絲垃圾。最奇怪的是，街邊也沒有看到垃圾桶。

當地的酒店老闆告訴我，這是因為不需要，當地人不會在街上扔垃圾。老闆說，在基加利亂丟垃圾如果被警察看到，那麼馬上就會被拘留，絕不誇張。

夜色中的基加利

同時，在商店也沒有看到有人使用塑料袋，而是全部用紙袋或者其他環保材料代替。

紀念品店裡疊放的牛皮紙袋

用環保袋打包的甜點和飲料

裝甘蔗的可氧化式生物降解塑料袋，在有熱、Sunny和氧氣的開放環境下6-12個月後可降解

從2008年開始，盧安達全面禁止塑料袋的使用，到現在已經是全球包裝塑料汙染防治領域提及率最高的“模範”國家，現在我也體驗了一次這裡的生活：乾淨，安全，空氣很好，人也友善，讓人流連忘返。

對於遊客來說，最不適應的不是用紙袋代替塑料袋，而是沒有垃圾桶。剛到基加利的前幾天，由於沒有事先考慮香蕉皮丟棄的問題，吃完香蕉後，我不得不帶著照片裡這塊香蕉皮走了一兩公里，無處安放的除了手裡的垃圾，還有找不到垃圾桶的不習慣。

同樣面臨困境的還有口香糖，以及無意間產生的其他細小垃圾。如果不是來到了盧安達，我可能不會有機會意識到，我竟然會製造出這麼多可能的環境汙染。

但這樣的生活我們適應得很快，偶爾的不便也慢慢形成了理應的自覺，這是一種很自然的微妙轉變，現在，我們每天出門都會在包裡備一個環保紙袋，也並不會覺得對日常生活有多大影響。

不過，盧安達也還沒有徹底告別塑料製品，常見的塑料包裝仍有使用。但是毋庸置疑，這個國家為保持環境做出的努力和對環保的重視，是大部分地區達不到的。

常見的塑料包裝也仍有使用，但塑料袋的確見不到了

除了塑料袋和垃圾桶之外，我還聽說，盧安達政府甚至出臺了一項規定，把每個月的最後一個週六定為“全民衛生日”，當地人不用上班，街道封路，目的是讓大家留在家中，徹底打掃自己的家及周邊區域。

正巧，我們在基加利遇到了一位在這邊生活的同胞，李哥是山西人，幽默又親切。我向他求證盧安達政府的衛生日規定，他告訴我，每月最後一個週六的上午，警察會在路上巡查，只要看到有人在街上活動就去攔住，要求他們回去打掃衛生。

按照李哥的說法，這項規定更多針對的是當地人，但除此之外，在盧安達還要按月向政府繳納衛生費，用於更大範圍的保潔工作，這就是針對所有居住在當地的人的了。

外人聽說盧安達，多一半都緣起於25年前慘絕人寰的盧安達大屠殺，在啟程前我做的不多準備當中，也包括提前看完了講述大屠殺事件的電影《盧安達飯店》。

但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從未想象過一個不久前才經歷過如此慘痛過去的國家會如此乾淨有序。我想，或許也正是這些規定，讓盧安達人們從改變日常習慣，到重建內心的秩序井然，從而讓25年後的盧安達逐漸煥然一新。

除了禁塑和環保，盧安達也在努力發展經濟，雖然這個國家依然貧窮，基礎建設仍然不完善，但是清掃自己的家園就像清掃自己的內心，相信盧安達和這裡的人們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

基加利的街頭彩繪

基加利的雨後彩虹，圖中為本文作者

這是來到盧安達的第七天，雨後的基加利空氣清新，彩虹橫掛在天邊，教堂裡傳來美妙的讚歌，不禁讓人看到向善向上的希望……（文/朱朱 發自盧安達基加利 責編/張希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