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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0月10日,朝鮮東海岸元山港,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北風又冷又冽。碩大的炮彈劃破長空,暴風驟雨般砸落在元山地區,美國海軍戰列艦巡洋艦驅逐艦一字排開,咆哮著“口徑即正義”這一永恆不變的戰場法則。

仁川登陸賭贏後被推向神壇的麥克阿瑟,喪失了對戰場局勢和理性判斷,感恩節攻勢土崩瓦解後,他非但沒有吸取教訓,反而又生出了聖誕節前結束朝鮮戰爭的賭徒式妄想。

對此,這位太平洋盟軍總司令把朝鮮東海岸的元山港看做了第二個仁川,但是人民軍在元山港外圍佈置了大量水雷,令掃雷能力不足的美國海軍極為頭疼。坐鎮東京的麥克阿瑟就地取材,想起了舊日本海軍改編成的海上保安廳,就把命令直接下給了吉田茂(二戰後日本第一任首相),把你們的掃雷艇給我拉到元山去。

此時的日本尚處於美軍佔領時期,太上皇有令,圓滑事故的吉田茂豈會遲疑,他火速親自動員,要求海上保安廳為了國家利益,勇於犧牲,應保守秘密。

不過由於人民軍部署的水雷實在太多,這一掃就是半個月,直到10月25日,陸戰一師才終於登上了元山的土地,日本人的掃雷任務也隨之告一段落。

一個月後,美陸戰一師北上不成,開始原路南逃,距離逃出包圍圈只差跨過最後的水門橋。志願軍深知此橋事關重大,在敵人兩次把斷橋修好後,第三次派敢死隊予以徹底炸燬,在基座都被炸飛的斷橋面前,陸戰一師迴天無力,靜等被滅。

但麥克阿瑟絕不允許美國的顏面擔當被志願軍全殲,電話又一次打到了首相府,吉田茂接到的命令是給美軍造橋。

吉田茂放下電話就找到了三菱重工,並且連夜趕製三套M2型鋼木橋樑元件交給美軍。當天凌晨,這些鋼橋元件就空投到了水門橋地區。

吉田茂

美陸戰一師得以逃出生天,在美軍失敗的東線戰鬥登陸時,靠日本海軍;北上時靠豐田;南逃時靠三菱。

日本在朝鮮戰爭中的軍事存在感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弱,豐田卡車在朝鮮戰爭幫助了美軍,美軍在朝鮮戰場的“特需”也救活了豐田。

二戰日本戰敗,豐田瀕臨破產之際,豐田喜一郎接到了首相府的電話。

說美軍希望看看豐田的卡車,喜一郎連連稱是,激動萬分。他明白朝鮮戰爭開打了,美國為了方便供給朝鮮前線,日本當做了大後方。美國人此次參觀若是滿意,豐田很有可能會鎖定一個軍用卡車供應商的位置。

那時的豐田還未涉足小型轎車的製造,只生產技術要求相對較低的卡車,儘管豐田卡車外觀並不優美,效能也不強勁,但豐田卡車勝在價格低廉,使用壽命長,而且還十分適合朝鮮北部的多山地形。

送走美軍後勤官員,豐田喜一郎拿著四十六億日元訂單,望著牆上“百忍千鍛事遂全”的條幅流下了激動的眼淚,決不裁員,沒有食言。

車間和工人像二戰前一樣重新忙碌起來,豐田就此起死回生,當年就扭虧為盈。但是豐田喜一郎慢慢發現訂單多了也有煩惱,生產不過來。

窮則思變,為了提高生產效率,豐田喜一郎創造了一種新的生產方式,把“及時生產,持續改善”定為了經營核心。

及時生產是指在生產過程中,暫時缺貨的零部件不會影響其他零件的組裝,寧可將現有零件先裝上,等待後續二次拆裝,也不庫存或停線待料,由此杜絕因等待、庫存產生的浪費;而持續改善則指,豐田的生產方式永遠追求更高效率、更高質量和更低成本。永遠都要小步快跑,快速迭代,這就是精益生產理念的先驅,為後來各國爭相學習效仿的豐田生產方式。

朝鮮戰爭不僅救活了豐田的肉體,更逼出了個長盛不衰的汽車之魂,豐田自此開啟了征服世界之路,只是豐田喜一郎自己沒有看到那一天,他因腦溢血死在了1952年的春天。

這時距離朝鮮戰爭結束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因朝鮮戰爭而脫胎換骨,創始人又死在了朝鮮戰爭時期,讓豐田的發展和朝鮮戰爭有了不解之緣。

類似的故事在三零、三井、住友等日企同時上演。據三菱經濟研究所統計,1950年上半年,整個日本產業資本的利潤率僅為2.24%,到1951年上半年時已提高了3.5倍,達7.9%。

朝鮮戰爭帶來的“特需”景氣拯救了大批日本企業,共為日本創造了30到35億美元的收入,直接把日本拉出了戰敗陰影。

1950年,日本僅有18%的出口去往朝鮮半島,到了1953年,該數字暴漲至64%,戰爭爆發前,日本國內一千多億日元的滯銷物資一掃而光。

由於當時日本經濟的復甦全依賴於朝鮮戰局,1953年3月5日,斯大林去世時,東京股票市場還迎來了一波“斯大林暴跌”。日本人從這一仗中得到的不止一次性的票子,還有可以長期賺錢的技術金礦。

朝鮮戰爭期間,日本從西方國家引進了汽車組裝電晶體、電子計算機等446項先進技術,從美國貝爾實驗室買走電晶體專利的人就是索尼創始人盛田昭夫。

正是這項技術,讓索尼在收音機和隨身聽市場一炮而紅,為日本培養了一個未來的消費電子霸主,拯救豐田,成就三零和培育了索尼。

朝鮮戰爭為日本提供了經濟機遇的同時,也為日本打開了政治獨立之門。1951年春,美軍北上兵鋒遭遇巨大挫折,我志願軍力挽狂瀾,把戰線重新推到了三八線,戰局自此進入僵持階段。

東京,時刻關注朝鮮戰局的吉田茂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日本的經濟脊樑已經挺起,下一個該是政治了。戰後被美軍佔領的日本一直不具備獨立主權,改變這一現狀,以正常獨立國家的身份,重回國際舞臺是吉田茂眼中最重要的任務。

朝鮮戰爭爆發時,美國二戰時的盟友國民黨已經失去了大陸,美國朝野對日本的態度也發生了180度轉變。日本從揹負原罪的戰敗國,一躍成為美國在遠東抵抗社會主義國家的橋頭堡。美國不僅不再懲罰日本,而且開始大力扶持日本的發展。

從法理上來說,蘇聯和新中國都是對日本的戰勝國,都擁有與日本簽訂和解條約的權利。但美國一心孤立社會主義陣營國家,基於在自己主導下與日本簽訂和解條約。說白了,就是把日本收成有法律依據的乾兒子,不讓對手染指。

圓滑如吉田茂者,自然看穿了美國人急於拉攏日本的心思,他斷定日本與美國簽訂戰後和解條約的最佳時間視窗就是朝鮮戰爭期間。

朝鮮的戰況越焦灼,美國人就越需要日本,日本能拿到的和解條件就越優厚。1951年夏,吉田茂在東京首相府秘密會見了美國國務院高階顧問杜勒斯。

杜勒斯此行就是專程與吉田茂商討對日和平條約的具體條款,吉田茂承認朝鮮半島的獨立,並放棄千島群島、庫頁島等島嶼的主權。

以一些本就無法繼續掌控的海外殖民地,獲取了戰後經濟援助以及免除戰爭賠款的實在好處。吉田茂在領土問題上的圓滑處理,導致了諸多延續至今的領土爭端。

吉田茂會見杜勒斯

1951年9月8日,美國舊金山戰爭紀念歌劇院內,49國外長齊聚於此,在新中國缺席,蘇聯、波蘭、斯洛伐克拒絕簽署的情況下,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傢俬自與日本簽訂了舊金山對日和平條約,日本在沒有正當法理支援的情況下,結束了長達七年的盟軍佔領期,恢復了正常國家地位。

5年後,在美國主持下,聯合國接納日本為第八十個會員國。吉田茂不僅玩弄了美國,還抓住了蔣介石的虛榮心理,與臺灣簽署的所謂中日和約,軟弱的老蔣為了一個虛名,竟放棄了對日本索要戰爭賠款,還美其名曰“原諒日本”,真是恬不知恥,千古罪人。

對於以上兩份非法合約,我們一律不予承認。經濟和政治都搞定了,吉田茂的目標只剩最後一根脊樑——軍隊。

冷戰格局確立,東亞局勢突變後,美國基於自身戰略利益考慮,不僅幫助日本恢復經濟和政治地位,還大力支援日本重整武備。

二戰後,美軍大批覆員,朝鮮戰爭爆發前,僅有四個師駐守日本。朝鮮戰爭爆發後,美國在東亞的軍力部署捉襟見肘,無法同時應對朝鮮戰局和日本國內防衛任務。

對日和平和平條約簽訂

這時美國加快了推動日本重整軍備的步伐,麥克阿瑟一邊要求美國政府增兵,一邊要求同意日本恢復軍備,承擔起日本國內的防衛工作。

得到杜魯門總統的首肯後,麥克阿瑟的電話又打給了吉田茂。吉田茂對重整軍備的興趣遠不如對恢復經濟和政治獨立那麼高,他的如意算盤是全力發展經濟。

至於安全防衛,交給美軍承擔,因為他認為在美軍佔領下,日本以無可辯駁的淪為附屬國,軍事力量本來就沒有多大的發展空間,不如完全放下,全部精力放到經濟建設上,那未來成為可以比肩美國的經濟巨人後,再尋機改變國家狀況。

這就是把美軍當成冤大頭,被稱為“弱者的訛詐”的吉田路線。

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基辛格說過,吉田路線是戰後主要國家中最有遠見、最聰明的外交,但此時的吉田茂別無選擇,只能為了美國重整軍備。

1951年9月8日,美國與日本簽訂舊金山合約的同一天,“父子”之間還簽訂了另一個更加出名的條款——《美日安保條約》。

條約規定,美軍可以在任何時間,日本境內的任何地方,以自己喜歡的任何方式建立任何數量的軍事基地,駐紮到任何時間,同時駐日美軍及其家屬享有治外法權和免稅特權。

可以說,此條約一簽,日本人在日本自己的國土上成為了二等公民。由此雙方建立軍事同盟關係,其影響一直延續到了今天。

美日安保條約簽訂

一年後,日本防衛省的前身防衛廳成立,吉田茂親自擔任了首任防衛大臣,並將警察預備隊改編為陸上自衛隊,海上警備隊改編為海上自衛隊,空中自衛隊也在隨後成立。至此,日本軍隊死灰復燃。

1953年7月23日,圓月高懸西天,東京入夜。吉田茂拉著小外孫麻生太郎的手坐在院中,月華如水,更顯首相府燭光溫暖,人影之溫馨。

祖孫二人舉目西望,吉田茂正在給小太郎講一個故事,一個重建日本三根脊樑的故事,日本之西,那是朝鮮半島的方向。

這一天,板門店停戰協定達成的訊息傳到了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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