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藥》想必大家都看過,裡面的夏瑜其實暗示的就是革命英雄秋瑾,夏對應秋,瑜對應瑾。今天的故事要講的和秋瑾有關,但是主人公卻不是秋瑾。
他是一個不出名的小人物,是一個小縣吏,他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卻讓我有點感動和惋惜。他的名字叫做李鍾嶽。
李鍾嶽是清朝末年的一個小官吏,任職於紹興山陰縣,他是山陰縣的一個縣令。山陰縣有個學堂叫做“大通學堂”,此學堂的負責人便是秋瑾。作為當地縣令的李鍾嶽,很欣賞秋瑾,他覺得秋瑾雖然是女孩子,但是她能寫出“馳驅戎馬中原夢,破碎山河故國羞”的詩句實在女中豪傑,李鍾嶽經常以秋瑾的詩句教育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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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1907年的時候,李鍾嶽突然接到紹興知府貴福的加急命令,讓李鍾嶽立刻逮捕大通學堂的一批人,同時查封大通學堂。
得到訊息的當地鄉紳立刻聚集到縣衙,希望李鍾嶽能夠高抬貴手放大通學堂的人一馬。可是,對於剛上任半年左右的李鍾嶽也是束手無策,但是他也想救秋瑾,考慮再三後便對鄉紳們說:“就算你們不來,我也不會魯莽行事,不問青紅皂白便抓人。”
李鍾嶽隨後就前往知府那裡,跟貴福說:“這所學堂並沒有什麼違法之處,如果隨意查封可能會在地方上引起騷亂,要不我暗中調查一下,如果確實有問題再查封也不遲。”
貴福聽了後雖然不想如此,但是礙於李鍾嶽的面子也就勉強答應了李鍾嶽的請求。李鍾嶽回答縣裡跟鄉紳們說,自己也無能為力只能如此儘量幫助秋瑾拖延時間,但是到底能拖多久也不知道,只能拖一天算一天。只希望學校裡的人能夠趕緊逃走。
而為何上面會下令抓捕秋瑾呢?原來秋瑾當時是和徐錫麟約定好,一個在安徽起義,一個在浙江響應。但是徐錫麟在起義前已經暴露,雖然槍殺了安徽巡撫,但是他和同伴還是被抓了,徐錫麟被處決,而他的同伴招供出徐錫麟和大通學堂的關係。知道這個訊息後,浙江巡撫張曾揚就立刻向貴福釋出命令查封大通學堂,抓捕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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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張曾揚又發來第二封命令,讓他們趕緊查封大通學堂。貴福收到命令後立刻叫來李鍾嶽呵斥一番讓他立刻抓人,不然就向上級報告他和大通學堂有勾結。李鍾嶽沒辦法只好帶著300多新兵前往學堂抓人,出發前一再強調不可以亂殺人,為了防止官兵亂射殺,他故意將自己的轎子走在最前面,這樣官兵就不敢亂射殺。到了學堂後,李鍾嶽有些許的失望,因為秋瑾並沒有逃走還是在學堂待著。原來秋瑾得知徐錫麟被殺後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了。沒辦法。;李鍾嶽只好將秋瑾帶回去,不過好在李鍾嶽為秋瑾爭取的那幾天時間已經疏散了大部分的人,留下來的小部分人是和秋瑾一樣的想法。
剩下的八人都被帶回了衙門,在提審的時候,李鍾嶽只是簡單問了幾句就讓七人去了公堂審訊,而獨自留秋瑾一人,還特意給秋瑾設座。
李鍾嶽很是關心秋瑾,問秋瑾是否真的是革命黨,秋瑾說自己就是革命黨。李鍾嶽問秋瑾:“為什麼要革命?”
秋瑾說:“我主張的是男女革命,家庭革命,並沒有犯法。”
李鍾嶽拿了紙筆,讓秋瑾寫下口供,秋瑾寫了七個字:“秋風秋雨愁煞人”和陳述了自己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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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李鍾嶽對秋瑾很客氣的事情,被貴福的眼線彙報給了貴福。當李鍾嶽拿著口供找貴福申訴的時候,貴福破口大罵:“你對他如此客氣,怎麼可能問出東西?”
李鍾嶽回答:“大家都是讀書人,而且她還是個女子,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怎麼可用大刑?”
貴福知道李鍾嶽不可能審出什麼結果,就直接向張曾揚彙報說,秋瑾已經招供了。張增揚表示要將秋瑾就地正法。李鍾嶽說:“沒有證據怎麼可以隨便殺人?”
貴福怒斥李鍾嶽說,這是巡撫的命令,自己好自為之。
貴福之所以要儘快處死秋瑾,原因就是因為自己曾經是支援創辦大通學堂的,他害怕連累自己,所以要置秋瑾於死地來撇清自己的關係。
李鍾嶽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什麼了,在秋瑾面前留下了眼淚,跟秋瑾說:“我實在是人微言輕,殺你並非我的本意,請你諒解!”
秋瑾知道李鍾嶽盡力了,對李鍾嶽 表示了感謝,希望他能最後答應自己三個願望:
一、跟家人見最後一面;二、自己是女子,死後不剝衣服;三、請不要將自己的首級示眾。
李鍾嶽最終答應了後面兩個要求。
秋瑾被砍頭時,砍了兩刀才砍下來,而那些看客有的是在嘲笑,有的是在惋惜,但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秋瑾會被砍頭,這點便於魯迅《藥》中的看客是一樣的,魯迅比秋瑾小六歲,但是他們在日本留學時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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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時秋瑾的死還是引起了社會的廣泛聲討,一來定秋瑾的罪沒有證據,二來當時大清律已經取消了連坐和株連,但是秋瑾依舊被殺了。三、當時對於女子不能用砍刑。大家都認為對於一個女子用這樣的刑罰太過於殘忍。《申報》、《時報》等各大媒體都在為秋瑾伸冤。最後迫於壓力浙江巡撫張曾揚在一個多月後被調往江蘇當巡撫,但是江蘇的鄉紳聯名反對張曾揚的到來,發電報給督察院,沒辦法張曾揚只能調往山西當巡撫,沒過多久就託病辭官了,1920年去世。
而貴福迫於壓力也被調往衢州,後來想調回寧國府被拒絕,沒辦法只能隱姓埋名,最後投靠偽滿洲國。
可是最慘的卻還是李鍾嶽,他在秋瑾死後的第三天就被撤職了,因為貴福向張曾揚彙報說李鍾嶽包庇女罪犯。李鍾嶽走時鄉紳和民眾數百人前來送他。可是他回到老家後整天悶悶不樂,因為他自責自己無法救出秋瑾,整天嘴裡唸叨著:“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回鄉時,也帶走了秋瑾的遺囑“秋風秋雨愁煞人”,望著秋瑾寫的字常常淚流滿面。他承受不住內心的自責,開始自殺,一次跳井被家人救回,一次上吊也被家人救回。他的家人開始嚴加防範,可惜他還是找到機會自殺了,在房中懸樑自盡,那時離秋瑾死才三個月,終年52歲。
1936年時,秋瑾的弟弟遇到了李鍾嶽的兒子李江秋,他告訴李江秋,當年在查抄大通學堂的時候,李鍾嶽故意先詢問了秋瑾的住所,知道後特意告訴官兵那件房間不用查。秋瑾的弟弟說,之前全家逃難沒有來得及收拾,當時先烈和姐姐來往書信全部都在裡面。李鍾嶽為了不連累更多的人,故意下令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