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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動畫似乎在最近兩年,才逐漸走進國內大眾的視野。但實際上,它在國際上存在幾十年了,年代最悠久的法國昂西國際動畫電影節,迄今已經存在60年。

從某種程度說,獨立動畫也可以理解成藝術動畫,它往往由個人或者極小的團隊完成,擁有廣闊的選題,突出的作者個性,以及藝術構思中的現代意識,它不需要去迎合大眾審美,只是單純表達藝術家自身的審美趣味。

一般來說,“獨立動畫”的觀看渠道有別於“商業動畫”。商業動畫基本透過大眾熟知的商業渠道傳播,例如:院線、電視和熱門影片網站。而獨立動畫擁有特殊的平臺——動畫電影節。它提供了一個新的可能,能夠讓大家看到院線上映作品之外的作品。

重新燃起的火苗

“中國動畫過去經歷了大約十年的斷層,幾乎在國際舞臺上沒有聲響。”朱彥潼告訴全現在。

上世紀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中國的動畫製作是“舉國體制”。全國最優秀的編劇、兒童文學家、導演、美術幾乎都在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工作,整個美影廠由國家承擔盈虧,藝術家們有足夠的自由度和時間去摸索新的創作模式。

也是因為這種形式,使得中國動畫憑藉多樣的藝術風格、獨特的表現手法、鮮明的本土特色,在國際上享有很高聲譽,並且斬獲多項大獎。中國也努力地跟國際接軌,1985年前後,阿達、特偉、靳夕、王樹忱、嚴定憲等藝術家相繼加入國際動畫協會ASIFA,在和國際同行交流的過程中,他們意識到國內的動畫製作依舊和國際有很大的差距,為了加強溝通,1988年,上海舉辦了第一屆上海國際動畫電影節。中國、加拿大、蘇聯等28個國家和地區的386部作品參賽。中國水墨動畫片《山水情》榮獲大獎。

朱彥潼的老師,日本獨立動畫大師山村浩二也來參加了這次電影節,當時山村浩二剛剛畢業,第一次出國參加動畫活動,一切對他來說,都非常新鮮。朱彥潼在日本學習期間,山村還曾興致勃勃地跟她講起這段經歷。

山村浩二鏡頭下的上海

那可能是中國動畫在國際上最活躍,具影響力的一段時間,但最終也成為了一個輝煌時代的絕唱,1992年第二屆動畫節結束後,美影廠面臨改制,動畫節因此不了了之。加上曾經的老藝術家也接連離世,中國動畫逐漸退出了國際舞臺,甚至在國內,原創動畫都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上海國際動畫電影節不僅是中國舉辦的第一個國際競賽性電影節,也是國際動畫協會(ASIFA)認證和支援的全世界第六個、全亞洲第二個國際動畫節。這意味著雖然上海國際動畫電影節只舉辦了兩屆,但至今也受到國際認可。

兩次電影節的會刊

在這之後的幾年,Flash出現在中國,Flash是一個技術門檻比較低,開發成本也相對比較低的動畫製作軟體。“Flash的出現打開了一扇個人創作的門。”朱彥潼說,在那段時間,不少業餘愛好者都加入到創作者的行列中來,也湧現了很多優秀的創作者。

“當時的創作者想透過Flash,做一些個人的審美表達。但是創作藝術動畫沒那麼容易,當時無論是社會環境、經濟環境還是硬體基礎,都還不夠成熟。“朱彥潼說。Flash雖然滿足了一部分人的創作慾望,但從質量上,很難和過去相提並論,所以那段時間,中國動畫在國際上幾乎銷聲匿跡。

一直到朱彥潼這一代八零後逐漸成長起來,透過網際網路重新瞭解到大量國外的作品,這顆火苗才又逐漸燃燒起來。

大學期間,朱彥潼在網路上看到了山村浩二的作品《頭山》,被作品的魅力深深征服了。”《頭山》中,不但有表面上滑稽可笑的人物表演,還有背後深刻的思考和哲學內涵,它幾乎包含了我心目中理想動畫的一切。“

《頭山》

尋找一起做夢的人

和商業動畫相比,獨立動畫的魅力究竟在哪?2005年,獨立動畫導演、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學院老師陳蓮華受邀參加加拿大渥太華國際動畫節,看到了很多打破常識的作品。“雖然活動上接觸的作品還是十分有限,但也衝擊了我很多老舊的觀念。當時我意識到,動畫作品有很多可能性。原本束縛我們的一些刻板想法,其實都不是金科玉律,都是可以摒棄的。”

“獨立動畫作品是作者內心精神世界的直接投射。”朱彥潼說,相比電影,動畫的想象力和創造性更大,在獨立動畫中,你能看到各種無法再商業動畫中見到的表現形式和創作手法,蠟畫、定格、剪紙、水墨......他們的存在最能證明“動畫不只是給小孩子看的東西”,因為他們的作品往往充滿了對自我的審視、探索,對社會的觀察,以及對世界的反思。

朱彥潼作品《杯子裡的小牛》

2015年,朱彥潼參加了第四屆中國獨立動畫電影論壇,那次論壇選在了一所大學的報告廳裡,但放映條件並不專業。即便這樣,這已經是當時國內獨立動畫創作者唯一可以線下聚集的場合了。2018年,皮三邀請朱彥潼參與第七屆獨立動畫電影論壇的籌備,那是她第一次從事動畫活動的策展工作,放映場地、放映團隊、設計、票務、宣傳,一切都從零做起。

“免費來看和買票來看,觀眾的狀態是完全不一樣的。”,最終票價定在45塊錢,在此之前,中國獨立動畫似乎還從未面向大眾售出超過30塊的票價。開票後,200人的座位,12場展映,幾乎全部售罄。

要做放映。那次論壇做完後,朱彥潼和夥伴們意識到,獨立動畫是有市場的,如果作品不被人看到,不在一個高質量的環境下被人看到,對作者和作品都是巨大的打擊。

費那奇動畫周現場

朱彥潼在一篇文章中寫道,之所以過去獨立動畫總停留在小圈子內傳播,很大原因就在於它的放映質量無法得到保障,並且很少有人去幫助它跨越語言的屏障,給予觀眾理解它們的可能性。在足夠好的觀影條件下,觀眾可以體驗“共同進入創作者的夢”的感覺,可以更加沉浸地體驗藝術作品本身的魅力,而這些都是可以透過認真和有專業態度的工作得以實現的。

讓喜歡這類內容的觀眾有接觸的渠道,作者也能找到真正喜歡自己作品的人----是費那奇北京動畫周的核心任務。“獨立動畫創作者每個人審美都不一樣,你能看到很多很怪的東西,但有的時候確實會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找到一個人特別喜歡這個作品。”朱彥潼說。

她曾在世界四大動畫節之一的廣島國際動畫節看到波蘭的女動畫導演瑪爾塔·芭耶克的作品《夢繩》(《Sleeping Cord》),在她心裡,那是全場最佳,但在和別人交流時發現有觀眾說對《夢繩》毫無感覺,那年廣島《夢繩》也沒有獲獎。

“我至今都沒辦法忘記觀影時那種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細膩感受,我可以從作品中感受到與作者之間強烈的精神共鳴,發現他人和自己極為私人的感受是一致的。這種體驗恐怕只有在獨立動畫中才能尋覓到。”朱彥潼曾說道,“獨立動畫的價值並不在於多精美的畫面和完成度,更在於其中蘊含的‘人的味道’。”

商業與獨立

由於具有一定的藝術性,總會有人覺得,獨立動畫是一件站在商業對立面的事情,但實際並非如此。

藝術存在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探索人類表達的邊界,它往往遠超於時代的平均水準,這也意味著,它有引領下一個時代潮流的可能。“每個人只有相信自己堅持的東西,才有可能做出新的東西,如果大家都向著複製商業成功的案例,那動畫永遠都不可能好。”朱彥潼說。

從這個意義上講,獨立動畫是商業動畫的搖籃。

過去也有過這樣的例子,在1988年的上海國際動畫電影節裡,有一個不知名的參賽者,名字叫做約翰·拉塞特,當時沒有太多人關注到他。但後來,他做出了世界上第一部CG動畫長片《玩具總動員》,他成立了一家公司,名字叫做皮克斯。他讓動畫電影進入了一個技術革命的新時代,也徹底撼動了迪士尼的江湖地位。之後的十餘年,由拉塞特掌管的皮克斯不斷在技術和創意上達到新高度。

約翰·拉塞特

“獨立動畫人的美術風格,視聽語言等有自己一套完整的體系,其實是具有商業化可能的,也有人有能力做長篇動畫,只是他們還沒被關注到。聰明的資本很容易就會發現這群人創作性的優點。”

靠著第一屆費那奇動畫周,也確實有資本注意到了這些創作者。作為把《喜羊羊與灰太狼》推上熒幕,開啟中國兒童動畫新商業模式的主要推手,本來影業CEO王磊看上了獨立動畫中散發出的“生命的味道”,決定和八位獨立動畫導演合作,將八部繪本作品改編成八部短片,並彙總成一個長篇電影,名叫《向著明亮那方》,預計明年夏天上映。

這是國內從未出現過的動畫電影創作模式,八部短片並不是像《我和我的祖國》這樣,有清晰邏輯主線的故事,而是完全獨立的八個故事,核心是向兒童傳遞“真善美”。

現在國內的獨立動畫創作者,還很難變成全職的創作者,很多人只是在業餘時間搞創作,大多數人還是隻能靠接一些零活維持生活。國內能提供給創作者的足夠完善的通路還很有限,讓他們在藝術創作的道路上心無旁騖。在高校做老師是目前一個較為理想的職業,時間自由,又能接觸到年輕的創作者,但這樣的工作機會並不多。

“商業動畫已經佔據普通大眾的視野太多年了。“朱彥潼說,現在,獨立動畫正在一步一步地重新回到更廣泛的觀眾面前。雖然規模還無法比擬,但費那奇確實在重新填補其1992年上海國際動畫電影節之後,中國動畫在這28年間在國際上的影響力空白,停轉的齒輪又重新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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