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林小野

電影《龍鳳配》劇照（Sabrina1954年）

他是張國榮父親的好友、酒友；他是里根的好友及伴郎；他是美國總統肯尼迪遺孀傑奎琳的情人；他是摩洛哥王妃格蕾斯·凱利的緋聞男友；他的伯樂與引路人是《魂斷藍橋》男主角羅伯特·泰勒妻子；他與奧黛麗·赫本是同屆奧斯卡帝后，一生唯愛赫本；二人幾近談婚論嫁，卻因一句話翻臉，抱憾終生；因為一個女人出演《逃往雅典娜》，他生命中最後一個女人；《逃往雅典娜》上映兩年後人身意外離世，令人扼腕嘆息。

威廉·荷頓與妻子布倫娜·馬歇爾（左一）

威廉·荷頓是筆者非常喜愛的一位演員。

有回這裡一位朋友問我《紐約大劫案》裡一段背景音樂叫什麼名字？我沒捨得告訴他，因為那首歌關乎威廉·荷頓一部電影，我的最愛。

上次我寫《羅馬假日》周邊，人們以為赫本與派克暗生情愫，事實上那個時間她正與威廉·荷頓熱戀。文中提到威廉·荷頓演過《逃往雅典娜》，許多朋友很是好奇，威廉·荷頓到底出現在哪一場戲裡？扮演的又是誰？

OK~今天筆者索性開文詳細介紹這位傳奇人物，還有他與張國榮父親之間一段友情佳話。

威廉·荷頓到底出現在《逃往雅典娜》哪一場戲？

小時候這部電影屬於爸媽不給看系列。

據說裡面有場戲相當邪惡、灰常兒童不宜，小孩兒看了鬧眼睛。

而且游擊隊長辦公地點居然是一家妓院，簡直震碎三觀！

就憑這一點就稱不上梁山好漢，頂多浪子燕青。

事實上，即使當年大人們坐在電影院裡看到的，也是經過剪輯的潔本，比原版少了九分多鐘。

網際網路時代，長大的70後們有緣得見。一些朋友說，此片不嚴謹，服裝道具穿越，尤其是戲子查理，帽子都是名牌YN洋基，一看就是大傢伙來分製片人錢的。

敬請留意查理頭上的YN棒球帽

事實上這種說法是不正確的，因為YN這個品牌誕生於1901年，一戰題材電影儘管戴沒毛病，何況二戰？

再有，這位丑角查理的扮演者是個大腕，資深喜劇明星，他是芭芭拉·史翠珊的老公，一直紅到《老友記》。芭芭拉是何等人物？六七十年代的麥當娜，不是一般的有錢有地位。

埃利奧特·古爾德 Elliott Gould與妻子芭芭拉·史翠珊

所以說，這片咖位挺多的，只是我們沒發現，而且他們都是衝著一個人面子來的——大衛·尼文。

試圖化妝逃跑的考古學家布萊克教授（大衛·尼文飾演）

扮演布萊克教授的大衛·尼文之所以69歲高齡大老遠苦哈哈地跑來希臘參演《逃往雅典娜》，是因為他的兒子小大衛·尼文是此片製片人（投資人之一）。

父子倆還是挺像的。圖右：小大衛·尼文《逃往雅典娜》製片人之一

還有一位大家都很熟悉的面孔、跟一年後《海狼》一樣自帶背景音樂登場的羅傑·摩爾。他跟老夥計大衛·尼文合作過四部電影，包括粉紅豹系列，大家記住，粉紅豹系列是大衛·尼文捧紅的。

自帶背景音樂登場，只是這次是納粹軍歌

羅傑·摩爾飾演的赫希特上校

還有一位大腕不得不說，《加里森敢死隊》第一集掛掉的短命成員——灰勒。

他在片中扮演了一位重情重義的游擊隊長澤諾，算是回國搞建設，因為演員本人就是希臘後裔，雖然出生於紐約長島。

澤諾隊長通篇都在耍帥，真是給足看點

開篇由於三位戰俘化妝逃跑，作為懲戒，黨衛軍搞連坐隨意絞死路邊一位吃瓜大爺，這場戲是展開寫的，不似我們當年電影院裡看到的上譯版給掐掉了。

上譯版剪掉的片段

這場戲確實應該詳寫，不僅交待了幾位主演性格特徵，也給出了故事背景——納粹鐵蹄下的希臘半島何其恐怖與殘酷。

然後再說說本片一位響噹噹的重量級演員、第26屆奧斯卡金像獎影帝威廉·荷頓（1954年）。若論專業成就，比大衛·尼文資格更老！大衛拿影帝是1959年的事了。

威廉·荷頓 William Holden

彼時威廉·荷頓雖說容顏已改、風華不再，但寶刀未老，出演《逃往雅典娜》之前，他剛剛憑藉《電視臺風雲》拿到一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基本一般人請不動。

不過為了一個女人，威廉·荷頓還是欣然入夥了。

儘管只有短短九秒鐘。

他老人家出現在本片23分28秒處（英文原版26分41秒）。

當喜劇演員查理追問布萊克教授，你們戰俘在這裡做什麼？

布萊克對查理說道（也是對觀眾解釋），自己在替納粹挖掘文物——

“我是考古世家出身，當初大英帝國盛久不衰，我們公然掠奪埃及的國寶、北京的古瓷、埃及的金面具……”

查理問布蘭克教授他們在這裡找什麼？

而這時查理被一名小兵叫走，當他路過一位老戰俘身邊時，突然停下，用浮誇的表情問道：“你還沒走啊？”

這裡藏著一箇中國觀眾看不懂的笑話。

也是在向老牌明星威廉·荷頓致敬！

因為他曾主演過一部戰俘片始祖——《戰地軍魂》。1954年第26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他與赫本同封帝后，就是因為《戰地軍魂》獲獎。不僅如此，時隔四年，1957年威廉·荷頓又在《桂河大橋》裡扮演了一名被日軍俘虜的美國戰俘。

所以查理問他，你怎麼還在這裡？

威廉·荷頓這輩子淨泡在戰俘營裡了

《戰地軍魂》劇照

《戰地軍魂》自打誕生以來一直被各國同行扒款，包括我們後來看到的《勝利大逃亡》、布魯斯·威利斯《哈特的戰爭》、港片《富貴兵團》，乃至《加里森敢死隊》第21集《逃離恐怖》頭兒帶著戲子潛入戰俘營拯救剛愎自用的普拉爾上校，結尾直接照搬。

戰俘戲有個優點，和尚戲，沒女的。再有，演員們穿著破破爛爛對服裝佈景道具沒要求，況且場景單一，非常省錢。是為各國編導們青睞的片種。

可是，致敬片雖多卻無一超越。

《戰地軍魂》屬於百老匯優秀劇目搬映，原班人馬全員出鏡。我們從中可以欣賞到當年百老匯演員們底盤多穩，全片大段大段的長鏡頭往往一氣呵成，你無需擔心任何一位演員雞手雞腳。他們表演起來就像回到自己家從冰箱裡抽出一盒牛奶般自然。

而威廉·荷頓作為一名銀幕明星毫無懼色，從容淡定，揮灑自如，與百老匯藝人們平分秋色，贏得一尊奧斯卡小金人兒實至名歸。

《戰地軍魂》（又名《17號囚房》Stalag 17）

許多觀眾或許不曉得，當威廉·荷頓充滿激情洋洋灑灑怒斥戰俘中潛伏的德國間諜時，他的憤怒是真實的，因為他自己的親弟弟、一名優秀的飛行員即死於二戰。

《戰地軍魂》是當年派拉蒙最賺錢的一部電影，超過同年的《羅馬假日》。

威廉·荷頓在《逃往雅典娜》裡說了與《戰地軍魂》一樣的臺詞——“這兒也不錯，有火嘛？”

在《戰地軍魂》裡，他說德軍戰俘營也不錯，不建議大家冒死逃生； 而在《桂河大橋》裡他卻是第一個萌生逃跑念頭並付諸行動的。

對此，威廉解釋道——德國戰俘營裡的生存率是87%，而日軍戰俘營裡的死亡率是87%，所以這並不矛盾。

當然，大傢伙會問，片中哪位女演員是威廉情人？

那還用說？當然是身材惹火、風騷蝕骨的舞女德爾瑪。

別懷疑，原則上來講，你看中的妞都是威廉·荷頓的。

這對老少配一個61歲，一個37歲，整整相差24歲！

這個女孩子很了不起，不僅載歌載舞獨攬全片高潮，而且還親身上陣出演了一段潛水戲。她還是一名芭蕾舞演員、空手道選手、通曉六門語言，十八般武藝樣樣拿得起來。

這也正是威廉·荷頓愛她的地方。

威廉·荷頓漫長的演藝生涯中，有段時間非常迷茫，尤其《桂河大橋》之後他已成為千萬富翁（票房分成10%），小金人兒和好萊塢頂級美女乃至總統夫人統統體驗過之後，他開始嚴重懷疑人生。

他甚至對導演比利·懷爾德說道：“我覺著演員不該賺那麼多錢，為社會做出什麼貢獻了？那些片酬是不是有點虛高？”

瞧，全世界就他這麼一位演員把本該憋在肚子裡的話吐出來了。

實在人吶！

迷惘的他後來遇到一個女人，人生重燃希望。

威廉·荷頓後半生寄情山水，流連非洲狩獵，並致力於建設肯亞野生動物園俱樂部。從1972年到他去世近乎十年光陰裡，陪伴在他身邊的是“舞女德爾瑪”——斯蒂芬妮·鮑爾斯。

左圖：斯蒂芬妮·鮑爾斯（Stefanie Powers）

他非常欣賞她——“鮑爾斯與每種小動物都相處得十分愉快，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然而威廉·荷頓大部分遺產幾乎全部留給了前妻和孩子，甚至前岳母和小姨子都得以分一杯羹。

而鮑爾斯只想跟他生一個孩子，儘管這不可能如願。

不過她並沒像當年赫本那樣大失所望斷然離開，她一直陪伴他到死那一天。

葬身花海，威廉·荷頓的女人緣是有多好？

1955年電影《生死戀》女主角詹弗妮·瓊斯

1955年，聰明人威廉·荷頓遇到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危機！

取景香港的《生死戀》——女主角是米高梅的老闆娘！！！

這位詹弗妮·瓊斯也算是一個極品，她居然在拍吻戲之前吃大蒜！

沒聽說過吧？

之前只聽說過男明星這麼整女明星的，譬如《亂世佳人》克拉克·蓋博如此這般整治費雯·麗。

詹弗妮·瓊斯好擔心、而且好害怕，聽說威廉·荷頓風流多情，四處惹火，生怕此君沾染上自己，毀了大好姻緣（前程）。

1955年電影《生死戀》

你當這女的老公是誰呢？

《亂世佳人》、《蝴蝶夢》製片人，大名鼎鼎的大衛·O·塞爾茲尼克！

長那麼漂亮都沒打動我，一截美麗的木頭。

這女的故事可多了。早先她是有老公孩子的，第一次出現在大衛·O·塞爾茲尼克面前，是去試鏡《亂世佳人》赫思嘉，還未等編導們表態，她自己先哭天抹淚往外跑“啊~我表現得不好，啊我好失敗~”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於是大衛當場就追出去了，一直不停哄她，雖說後來女主角沒應聘上，但大衛對這個長著一雙楚楚可憐大眼睛的美女就特別上心。

二人後來遮遮掩掩展開了長達六年的地下情，詹弗妮原本和和美美的四口之家，被大衛·O·塞爾茲尼克一手拆散。

詹弗妮·瓊斯與老公羅伯特·沃克

不過大衛是個講究人，雖然橫刀奪愛搶走人家老婆，但是沒忘給這位老公打賞，替他找了許多業務，譬如希區柯克著名電影《火車怪客》（又名《火車上的陌生人》）男二號布魯諾。

1951年電影《火車怪客》右：羅伯特·沃克

然而這一切於事無補，拍片賺到的聲望，只會令綠帽事件更為矚目。

羅伯特·沃克徹底淪為坊間笑柄。

《火車怪客》上映沒到兩個月，這位卓越的天才演員就把自己活活喝死了。

應了他生前一句話：“我對妻子的迷戀徹底毀掉了自己。”

當然，故事講到這裡許多人會覺著這女的綠茶，但是人家感覺自己是貞潔烈女。

拍攝《生死戀》期間一言不合就飆淚，要麼就揮舞粉拳衝威廉·荷頓大喊：“你等著，我這就告訴大衛！我這就去給他打電話！”

也不知道男主角把她給怎麼了。

在我看來詹弗妮·瓊斯純屬自作多情。

威廉剛剛經手的兩位女明星奧黛麗·赫本、格蕾斯·凱利，哪個不比她強？哪個不比她年輕漂亮？

況且，彼時威廉·荷頓尚未從一段情傷中走出，成天借酒澆愁，哪有心思招蜂引蝶。

1954年，拍攝《龍鳳配》期間，他狂熱地愛上了赫本。

原本他與亨弗萊·鮑嘉不合，與赫本走近是拉幫結派的結果，可他沒猜中那結局。

1954年上映《龍鳳配》（Sablina）

按理說，這片鮑嘉理應拍得相當愉快，因為他拿到了前所未有的30萬美元片酬！縱觀好萊塢沒幾個能同他比肩的。

此片奧斯卡新晉帝后威廉·荷頓15萬片酬、奧黛麗·赫本才1.5萬！

鮑嘉只需老老實實演完戲份，每天衝著晚輩們發出謙虛得體的笑就完事兒了。

可他在劇組裡天天鬧情緒，今天怒斥赫本不專業演得不好搞到小姑娘掉眼淚，後天又質問導演，為何威廉·荷頓有自己的化妝間可以在裡面調酒聽唱片而自己沒有等等等等。

在我看來純屬錢燒的！

《龍鳳配》威廉與赫本，還有本片導演比利·懷爾德

許多年後，威廉·荷頓依然憤憤不平，論及鮑嘉往往會說“我討厭那個傢伙！”

當然，“這個討厭的傢伙”早在1957年去世了。

當時在劇組裡威廉和赫本玩的好，況且導演比利·懷爾德跟他是一對老夥計，兩人一起合作過《日落大道》、《戰地軍魂》，赫本沒理由不跟威廉一起玩。

雖然敏感的鮑嘉當時就提出抗議——“你們孤立我！”

故事走到最後就不是誰孤立誰那麼簡單了，威廉·荷頓不慎擦槍走火，對赫本動了真感情，他愛上了這個美麗典雅、清新脫俗的小姑娘，不顧自己已有妻室兒女。

第一個有所察覺的是威廉·荷頓妻子布倫娜，女人這方面的直覺真是可怕。哪怕是上千人的派對，一位妻子也能精準地嗅出，衣香鬢影之間，哪一個是自己真正的情敵！

威廉·荷頓的正牌妻子布倫娜·馬歇爾（Brenda Marshall）

這種短兵相接真實發生過。

某次，赫本被請到威廉·荷頓家中，當主持人宣佈派對正式開始時，女主人布倫娜徐徐邁下樓梯，令威廉大吃一驚！

他發現自己的太太把髮型、眉型搞到跟赫本一模一樣，這是擺在檯面上的針鋒相對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尷尬萬分！

據威廉養女弗吉尼婭回憶，母親對赫本憎恨得咬牙切齒，連帶自己也不喜歡赫本。在那次家庭派對中，小姑娘第一次見到赫本，對她的美貌訝異萬分。弗吉尼婭這樣評價赫本——“她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也知道自己有控制男人的本事，別看她在那裡淡然飲酒佯裝無事。”

在我看來赫本也很無辜，天生麗質難自棄這種事，我們凡人很難感同身受。

那次派對之後，赫本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原本她就對英俊瀟灑的威廉極有好感，派對之後索性明來。

據本片導演比利·懷爾德口述傳記裡寫道，威廉與赫本之間確實約會過幾次，而且談婚論嫁，赫本與未婚夫詹姆斯·漢森解除了婚約，《龍鳳配》拍攝後期，威廉已經開始考慮與妻子離婚及財產分割問題。

這份幾乎淨身出戶的法律檔案當時並未面世，後來成為他的遺囑。

美好姻緣近在眼前，關鍵時刻威廉·荷頓說錯一句話，導致抱憾終生！

他對赫本說道，自己由於已有兩個兒子、一個養女，早在1947年便做了絕育手術。

這對赫本來說是極其要命的事情，她很喜歡孩子，這段婚姻的必要條件，在她看來，不復存在了。

於是她掉頭離去，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威廉·荷頓深受打擊，一生都活在這段戀情的陰影之下。

我們從1955年電影《生死戀》中可以看出，時隔一年，威廉·荷頓眉宇間再無星採俊馳，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憂傷。

拍完此片，威廉·荷頓開始厭倦好萊塢，尤其在他無意間得罪米高梅老闆娘之後。

他曾這樣說過——“演員都是妓女，不論男女，包括我在內！”

那之後他開始對香港產生濃厚的興趣，1957年拍完《桂河大橋》他拿到了25萬片酬另加2700萬票房的10%，全部身家已達千萬！

他將這筆錢投到香港一家廣播電臺。

五六十年代頻密往來於好萊塢香港之間，因為這裡不僅有更為熱情的影迷，還有他一位老友——張國榮的父親、張活海！

威廉·荷頓與張國榮父親的一段友誼

1981年11月16日夜裡，醉熏熏的威廉·荷頓在家中不慎跌倒，頭部撞在床頭櫃上，雖然只是一條小小的傷口，但他已無力爬起，最終由於失血性休克身亡。

遺體數天之後才被發現。

終年63歲，與赫本一樣年紀走的。

警方說，也有一種可能是他意識到自己受傷但沒當回事。

死訊傳來，導演比利·懷爾德第一反應是——他是在九龍墜機身亡了吧？

在他的概念裡，威廉或是被妒忌得發狂的女人開槍殺掉，或者被非洲水牛撞死，或者在香港出現人身意外。

因為他整個下半生都在那一帶活動。

他喜歡那裡的美食、穿著旗袍的姑娘，四季如春美景如卷，當然，還有人專門為他訂製筆挺合身的西裝，就連好萊塢奧斯卡裁縫們都不曾有過的手藝。

這就涉及一位名人——張活海先生！

左圖：張國榮父親張活海先生

大家都知道張國榮出生於一個大富之家，十個兄弟姊妹每人配備兩個保姆，家裡不是一般的有錢。但是張父具體從事什麼行業的，卻鮮為人知。

右一為張國榮

這是不確切的，張活海先生早在上世紀三十年代便是紅遍港省的洋裝大王，在寸土寸金的德己立街擁有最大的字號招牌。

張活海的好萊塢主僱有加里·格蘭特、馬龍·白蘭度、導演希區柯克、威廉·荷頓等等。

最先為張活海先生開啟好萊塢大門的，卻是加里·格蘭特。

《捉賊記》裡的加里·格蘭特

大家都知道加里·格蘭特出身寒微，早先混馬戲團的，空中飛人，在好萊塢出了名的摳門兒。

導演比利·懷爾德回憶，某次加里·格蘭特跑到他家中作客，發現比利新買的一套唱片機，跟自家一個品牌型號，於是他問比利多少錢入手的？比利告訴他一個數字，加里·格蘭特眉頭一皺，馬上抓起電話打給自己太太：“親愛的，你知道嘛？咱家的唱片機買貴了！”

真是不曉得一部唱片機區間價是有多少？值回電話費麼？

就是這樣一位難搞的主兒，被張活海先生伺候得舒舒服服，一件小羊絨西裝2400塊港幣分文不少照給。

請注意，上世紀四十年代2400塊港幣！

格蘭特不僅成了回頭客，而且在好萊塢免費替張家打廣告。

所以說你看張國榮“陌上顏如玉，公子世無雙”能演賈寶玉，那是因為人家祖上確實是“江南織造”。

威廉·荷頓雖然是後來者，但由於身居香港，常與張活海先生來往。當然，密友之間表示親暱的方式就是分享秘密，這一點上跟女生們差不多。

威廉·荷頓將自家祖傳的馬天尼調酒配方贈給張父一份，以示增進友誼。

1981年11月底，當電視新聞傳來威廉·荷頓謝世的訊息，垂垂暮年的張活海老先生備加傷感。

分明記得，他留給世人最後的精彩演出《流浪地球》，洗盡鉛華，迴歸厚土，唯與天地對話。

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遵照遺囑，威廉·荷頓骨灰撒海，飄散於浩渺無垠的太平洋中。桃花流水杳然去，明月清風幾處遊。

徒留一段風流倜儻與後人憑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