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郭導敬明再次在《演員請就位》落下委屈的淚水，當看起來所有人都在群嘲他MV式的短片時，其監製和編劇的電影《如果聲音不記得》上映了。

這部電影豆瓣評分4.2，票房卻碾壓了李現、陳立農主演的《赤狐書生》，上映一週票房突破2億元。

有人痛斥他上一次拿校園霸凌喊口號，這一次又消費抑鬱症。

也有人吐槽他的矯揉造作、過於俗套，鋪滿了分手、車禍、失憶這些韓劇梗。

而與它同一天（12月4日）上映的一部中美合拍電影——《五彩繽紛》，聚焦的是失讀症群體。

導演是拿過金馬獎、金雞獎的胡安，製片是韓三平，策劃是韓家女，主演是熱播劇《大秦賦》中趙姬的飾演者朱珠，還有《清平樂》中富弼的飾演者李雅男。

很多觀眾一定不知道這部電影，因為現在豆瓣都沒有開分，票房累計15萬。按照去年的平均票價37元來算的話，有4000人買了票。

梁鳴導演曾是婁燁的副導演，11月27日上映的這部電影是其歷時七年打磨的處女作。

這部電影參加了國內外的27個電影節，獲得9項大獎，尤其在去年的平遙國際電影展上獲得費穆榮譽最佳導演和羅伯特·羅西里尼評委榮譽兩項大獎。

《日光之下》投資幾百萬，上映至今累計票房70.4萬元，票房可分得23.8萬元。

梁鳴說自己“沒被電影拋棄，但是被觀眾拋棄了”。

按照這個邏輯推演的話，難道郭敬明“沒有被觀眾拋棄，但是被電影拋棄了”嗎？

此時耳畔響起爾冬升導演的追魂一問“你學的是什麼體系？”

這個表述中最緊要和最複雜多義的還是“觀眾”這個詞，因為按照社會學的角度，電影觀眾本質是一個“無結構的群體”。

什麼意思呢？

無結構，就是沒有社會組織、沒有習俗和傳統的體制、沒有地位-角色結構。更要命的是這個群體會隨著每次觀影體驗而不斷被構成、消解和重構。

也就是說，《如果聲音不記得》的觀眾和《日光之下》的觀眾的兩撥人，而且很大程度上是不重合、無交集的兩撥人。

自然，梁鳴導演也沒有呼籲前一撥人來看他的電影，他只是想知道2014年為《白日焰火》貢獻了1億票房的那327.2萬人次去哪兒了？

同樣的呼籲也來自《氣球》的導演萬瑪才旦，他為不足1%的排片而心疼。這部電影獲得過威尼斯電影地平線單元最佳影片的提名、上海國際電影節電影頻道傳媒大獎最受關注導演和編劇獎。

如果說《日光之下》宣傳甚微，那《氣球》的“避孕套”宣傳策略也有些反噬的作用。

這部電影從11月20日上映至今，票房累計646.8萬元，片方可分到221.9萬元。

不少觀眾會誤以為票房多少，出品公司就能收穫多少錢，或者導演和主演分到多少錢。

作為娛樂宣傳，什麼百億票房男演員排行榜就是一個證明。

在這裡囉嗦兩句票房分賬的計算方法：

首先要向國際繳納3.3%的特別營業稅和5%的國家電影事業發展專項資金，而影院和院線要分52.27%，剩下的39.43%由製片方、宣傳方、發行方三家來分。

假設一部電影票房是100萬元，片方可以分到30萬元左右。

而如果是宣發和發行提前墊付資金幫著片方做宣發的話，要優先分票房收入，也就是說有時候算下來片方几乎拿不到多少了。

作為文藝片導演可以控訴市場，作為文藝片觀眾可以控訴影院不排片，而作為影院經理也要面臨實際的困境。尤其在今年疫情的不可抗力因素之下。

有太多影院根本沒有捱過停業的上半年，而從7月份營業以來，只有像《八佰》和《金剛川》這樣的大體量電影緩解了影院的運營壓力。

很多影院發不起員工的工資，也欠著商場的房租，同時還有水電暖的物業費用要按時按點上交。

以《日光之下》為例，同檔期的王千源和吳彥祖主演的動作、警匪電影《除暴》，而且這部電影的宣傳遍及朋友圈、抖音、快手等社交媒體，同時在影院大廳、公交站牌、商場大屏等線下有各種海報、廣告牌的宣傳。

影迷或許會關注國內外電影節上的獲獎影片，而普通觀眾只會看自己能看到的，或者演算法推送到眼前、手下手機螢幕上的影片資訊。

世界上觀眾最多的柏林電影節，有超過500萬的觀影人次，而如果平均每人看5部電影，也就有不到百萬的人。

今年的上海電影節上，影院觀影人次是14.75萬人，這些人堪稱鐵桿影迷了。

曾經也有過一部電影節熱門電影，透過抖音宣傳把普通觀眾帶到了影院。那部電影的宣傳口號是“和你愛的人到影院跨年一吻”，預售1.5億，上映首日2.4億，累計票房2.8億。

隨後遭到了營銷宣傳的反噬，因為很多觀眾和最愛的人在影院睡著了，這還是堅持的，不能堅持的就提前退場，而且紛紛喊著退票。

這就是畢贛導演、湯唯主演的《地球最後的夜晚》，到現在基本還是貓眼評分的最低——2.6分。

趕在賀歲檔、春節檔之前上映的文藝片還有《星溪的三次奇遇》，與《日光之下》同日上映，累計票房也就5.9萬。當然，這些只是文藝片在國內院線上的遭遇，恰如另一部已經上映的電影片名所示《冬去冬又來》。

此外，如本文前述，既然觀眾不是同一撥人，其實就應該有另一條不同的院線，也即藝術院線。

對於國內來說，現在只有一個“全國藝術電影放映聯盟”，於2016年10月成立，挑選百餘家影院加盟，每家影院中找出不少於100座的影廳作為“藝術影廳”。

像另外一部滿懷信心要衝擊院線的高口碑電影，而且名列法國《電影手冊》2020年度十佳影片第七位的《春江水暖》，因為線上電影節的緣故，被迫選擇線上播放了。

我相信終有一天“聯盟”會發展成為“院線”，這樣或許就不會逼著文藝片導演賣房子、刷爆信用卡來拍片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