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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正劇槽點多

隨著《大秦賦》的熱播,電視劇中的各種雷人臺詞一次次挑戰著歷史愛好者們的神經和下線,其中最赤雞肉麻的,莫過於如下臺詞:

這臺詞彷彿將楚國說成了日偽軍+反革命。拋開所有的主觀臆斷和管中窺豹,我們接下來可以用資料說話,看看先秦時代的人們在移民和出逃選擇上,到底更傾向於哪些國家和地點。結果顯示,秦國基本上是春秋戰國時代,列國之人最不願意去的國家之一。

首先,是春秋時代的貴族出逃地點:

接下來,是戰國時代的官僚和王族成員等人的出逃地點:

注:以上資料出自《先秦時期出奔事件研究》-陸琦楊

基於《左傳》,《國語》,《戰國策》,《史記》等文獻記載的統計,春秋時代最受貴族和士人們歡迎的出逃地點明顯是晉國(44),齊國(37),魯國(33),楚國(20),隨後是衛(17)。

戰國時代,最受歡迎的出逃地點首先是魏國(13),其次是齊楚並列第二(8)。不是說好了楚國人不願意當楚人的嗎?為啥楚國在兩個歷史時期內分別位居第二呢?

而所謂的"人間天堂",可以立功得爵的秦國,在春秋時代的收容數是6,戰國時代的收容數是4,排名非常靠後,而且各種文獻顯示,其他國家的普通軍民也不喜歡去秦國。

接下來我們會結合具體案例深入分析先秦人投奔列國的具體原因,進而我們也能分析出,為什麼諸侯之人不太願意去秦國。

貴族為啥去流亡?

春秋時代雖然禮崩樂壞,但是在春秋前期和中期,各種世襲貴族依舊是各國的統治精英,而且中原列國上層的一體化程度,因為結盟,聯姻,交換人質而不斷變高,貴族們往往有相似的愛好(射獵,作戰,吟詩等),共同的語言(夏言),還有大致相近的價值觀。

所以一旦有貴族因為國破家亡,或者主公道德敗壞,或者自己叛亂失敗,或者奪位失敗,或者為了政治避嫌,或者因為主公降罪,或者為了傳播自己的價值,他們就會選擇投奔其他諸侯國,或是去撈取反攻倒算的政治資本,或者是堅守個人的道義節操。

春秋時代的流亡地選擇訣竅

因為很多投奔是短期借住或者政治避難,因此齊魯之間,宋衛鄭之間,還有南方的吳楚之間的近鄰流亡比較多。其原因在於距離近,流亡者在不耗盡財富的情況下就能找到庇護;此外,齊魯,晉國,秦國和戎狄,還有中原的宋衛鄭周之間,各片區的文化近似度與方言相似度較高,利於流亡者迅速適應新環境。

而且有的諸侯國有深刻的歷史淵源:比如齊魯的開國之君太公和周公同為王室重臣,地位崇高,再加上地理接近,所以,春秋時代,齊魯之間互相接納的流亡次數很多,分別有13-16次;魯衛在春秋時代被視為兄弟之國,“魯衛之政,兄弟也”,這樣的諸侯國也可以互相投奔,流亡貴族去了地位大致相當的國家,不會因為實力懸殊而獲得斷崖下降式的待遇。

此外,流亡者和逃亡地有沒有姻親關係,是流亡者考慮的主要因素:比如重耳在發現晉國呆不下去之後,第一反應是逃到了母親大戎狐姬所屬的白狄部族,因為當時白狄實力方強,晉國因為晉獻公死後的君位之爭,以及秦晉關係惡化而實力受損,所以逃到這裡,既有他幼年熟悉的文化環境,也能得到強大的武力庇護。

魯國宋國衛國等中原二流國家雖然到了春秋後期軍事實力衰敗,但是“周禮盡在魯矣”,魯國禮制完善,有完整的待客禮節;而且從歷史記載看,春秋時代有十幾位流亡貴族在魯衛等國獲得了新官職,所以去這裡更容易被以禮相待,這裡直到漢代,都是講禮節的仁義之鄉。

而且投奔地點是否強大,也是流亡者們考慮的主要因素:齊桓公姜小白在成功奪取了齊國君位之後,就對扶持競爭對手公子糾的魯國大打出手,在乾時之戰大敗魯國,並迫使魯國殺死了公子糾謝罪;相反,晉國因為在歷史上多次平亂定暴,比如驅逐王土上作亂的戎狄,將周襄王送回東周王城,所以作為姬姓代表的晉國當仁不讓地成為了春秋時代最受歡迎的逃亡目的地啦。

楚國雖然在春秋中前期對中原構成了巨大的威脅,但是和秦,燕這種地理偏僻,而且文化已經和中原產生巨大差異的邊疆大國相比,楚國因為對漢陽諸姬,對中原周邊的夏族小國申,息等的吞併,其實統治階層的文化面貌,和中原文化的差異並不十分巨大,王子朝之亂時,一些周朝貴族就攜帶周室典藏南逃楚國。所以《離騷》和《天問》等楚辭長篇中,楚國貴族對於中原的歷史人物和上古神話瞭如指掌,毫無隔閡;

最典型的例子,是孔子周遊列國到陳蔡和楚國邊境時,素以周禮繼承者+文化傳承人自封的他,在和楚昭王還有葉公楚國權貴接觸之後,對楚昭王等人的評價很高,發現所謂的“蠻夷”其實可以溝通,而且其君主也不乏賢明之君:“楚昭王通大道矣。其不失國,宜哉”;反倒是南方新興起的吳越更加狂暴粗魯,更符合野蠻人的定義。

再加上楚國長期和晉國爭奪宋國和鄭國等中原列國的主導權,所以從春秋到戰國時代,楚王收納中原流亡者,楚國貴族娶鄭衛陳等國的貴族女子的情況非常常見,比如楚莊王就對夏姬的美色垂涎三尺。

春秋時代的秦國為什麼收容流亡貴族較少?

最後,無論是西土的秦國,還是北方的燕國,還是南方的吳越,首先是地理位置距離中原過於遙遠。秦國雖然俗有突破崤山函谷關封鎖,飲馬黃河、進駐中原的野心,但屢受晉國阻攔。對於王子帶之亂這樣的周王室變亂,作為秦穆公女婿的晉文公,也以這是姬姓家事為由,禮貌拒絕了秦穆公出兵中原。秦穆公將鄭國變成殖民地的企圖,受到了鄭國和晉國的挫敗。日後崤山之戰,王官之戰等多次戰役,秦國在突破晉國封鎖成果有限,這才去開闊西戎,征服了十幾個西戎部族。由於地理偏僻+晉國封鎖,列國貴族很少去秦國尋求發展或者政治避難。

而且隨著晉楚第一次弭兵,秦國在晉國背後聯合白狄搞小動作的行為被晉國人秋後算賬,導致很多中原諸侯都要和秦國劃清界限。比如秦桓公剛剛與晉國結盟就毀約,還聯合楚國圖秦。結果晉國親自帶領中原的10國聯軍狠狠插入了秦國的關中腹地,在麻隧痛揍秦人,將秦國一度抽插地半死不活。大哥的表態,對其他諸侯國有示範作用。

另提一句,對於秦國自穆公時代就屢屢自行其是、毀壞和晉國盟約的行為,就連長期和晉國爭霸的楚國都看不下去了。楚國人評價晉楚爭霸是爭奪利益的問題,但是歷代秦君屢屢違約,屬於根本上的德性問題:“餘(楚國)雖與晉出入,餘唯利是視。不穀(楚王)惡其(秦人)無成德,是用宣之,以懲不一。”這樣的諸侯,很難取信於其他國家的貴族。

此外秦人對俘虜也比較苛刻:韓原之戰後秦穆公罕見的要用晉惠公去祭祀上帝,這種明目張膽的以國君做活人祭品的行為,似乎僅出現在同樣受到殷商舊俗影響的宋襄公身上。對待俘虜的態度,也會讓諸侯之人決定去秦國前考慮再三。

而且當時有廣為流傳的狄秦之稱,暗示了秦人和中原文化差異巨大。作為昔日殷商的重要同盟,秦人到了春秋時代還有人殉+以狗御蠱的前朝舊俗;此外,秦人兼併戎狄小邦,吸收戎人人才已經是當時的不爭事實,比如百里奚和伯樂等名臣都善於牧馬,中原諸侯將人才比喻為美玉,而將千里馬與人才掛鉤的比喻卻出自秦文化。秦國祭祀的三牲是有著遊牧特色的騮馬、黃牛和羝羊。穆公時代,西戎綿諸國的大臣由余出使秦國。由余認為秦人從周人和晉人那裡學習禮儀法度,大興土木建造宮殿,實行森嚴的等級制度是勞民傷財。這是自行取亂,容易造成人民勞苦。而且資源浪費,效率低下。所以他建議秦國像內亞式部族學習,減小君臣之間的權力距離。縮小君主到民眾的距離,舉國上下如同身體一般連貫完整。“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這些風俗和政策,無疑讓秦人更加外於諸侯。

秦景公令人咋舌的人殉坑

所以綜合起來看,秦國此時在政治上和中原列國還沒有本質差異,但是地理偏僻,風俗怪異,而且受到晉國的阻攔,讓這裡和中原的聯絡日益減少。

戰國時代流亡者的選擇

有人也許會說,這是腐朽落後的世襲貴族的選擇,不是“人民大眾”的選擇。那麼而到了戰國時代,雖然大部分青史留名的遷徙者都是士人、官僚或者貴族,但是隨著戰國時代記載的豐富,一些普通民眾的移民去向也被記載。毫不例外,現存記載顯示,沒有一個大規模的人口流散是主動前往秦國的。

到戰國時代,前述的近鄰投奔原則,國力強大原則,姻親關係原則和文化因素,在此時繼續存在。

比如秦懷公,秦簡公,秦公子連,秦獻公都曾就近流亡到魏國尋求政治避難;商鞅和張儀發現在秦國混不下去了,第一反應是投奔魏國;樂毅和燕王鬧掰之後,也是先回趙國任職;廉頗不被趙王信任後第一站去的是最靠近的魏國;類似於春秋時代的富貴險中求,也有一些在本邦實在混不下去,或者性格極端,或者對原籍國有深仇大恨者,會去冒險侍奉邊疆大國的君主,比如吳起去楚國任職變法,田忌一度前往楚國成為封君等案例等等,到了戰國時代,各國的情況又發生了一些變化。不過一番變化之後,秦國依舊不是最好的投奔物件。

首先楚國雖然在春秋時代被視為蠻族,但是到了春秋末和戰國初年楚國和列國聯絡的增加,還有新的蠻族國家:吳越和北方的胡人崛起,結果是“冠帶戰國七,而三國邊於匈奴”。在新的他者的襯托下,楚國反倒和其他五國,在文化上被視為一塊。再加上楚國有悠久的分封傳統,其他國家貴族逃亡到楚,也有機會加入那裡的封君體系。

從從春秋末期開始,三晉的卿大夫還有中原鄭國已經開始了各種小規模的軍政,法律改革,新分裂的三晉整體充滿活力,領袖對於外邦人才,非大宗的子弟,貧寒出身的人才的包容度很高。比如在魯國有過竊國的不良記錄的陽虎去趙家任職,家臣們都擔心陽虎在趙家李代桃僵,但是老辣的趙鞅認為:“陽虎務取之,我務守之。”遂執術而御之。陽虎不敢為非,以善事簡主, 興主之強,幾至於霸也。”他可以來竊國,我可以保守我的疆土,最後趙鞅成功的駕馭了陽虎,讓他為己所用,成為了輔佐趙家霸業的股肱。

變法的魏國也是不拘一格納人才,其中既有子夏這樣的儒家弟子,也有吳起這樣出身貧寒,性格極端但是真正有才的將領;作為衛國落魄公子的公孫鞅也長期在這裡韜光養晦。而且李悝已經制定了“奪淫民之祿以來四方之士”的政策,無疑對貧寒但是有才華計程車人具有很大吸引力;而主持韓國變法的申不害,其實要說還是韓國滅鄭的亡國之餘,在鄭國也不是世襲貴族,但是憑藉真才實學獲得了重用。所以三晉在戰國初期有很高的吸引力。而且魏國雖然在後來的戰鬥中因為地緣劣勢過大最後淪為二流國家,但是魏國位於中原的資訊和人才優勢依舊明顯,那些在秦滅六國和六國抗秦戰爭中熠熠生輝的名字和這裡大都有交集:吳起,商鞅,張儀,范雎,孟嘗君,信陵君等人大都在此停留或者任職。但是值得注意的1點是:商鞅就是從魏國帶走了李悝的法經去秦國變法,而且這裡也有類似有秦國的嚴密統治制度,所以這裡對普通人並不友好。

齊國也是不錯的投奔物件。齊人的文化整體上舒緩大氣;加上春秋時代的積累,戰國時代齊國殷實富庶,類似於三晉,由於也是叛亂貴族建立的新政權,所以在建國之初,除了和三晉呼應,也有鄒忌諷齊王納諫這種變革之舉;最重要的是齊國位於東海之濱,地理位置最靠東,面對西來的暴主,從時空上可以支撐更久。最後,齊國還有官辦的學術機構稷下學宮,可以蓄養大量不事生產和具體行政事務,只有打嘴炮的嘴炮士人。比如言辭貌似波瀾壯闊,但其實缺乏具體實踐價值的孟子就曾經是齊王的座上賓。

雖然燕國的地理位置偏僻,而且長期國力不強,存在感極低,對外來人才的吸引力有限。但是這裡距離西來的侵略,在抵抗上具有時空優勢,戰國末年不願意歸秦的流亡者往往將此地視為最後的流亡之地,比如三流劍客荊軻就是在這裡,受到了一心報仇的太子丹的重用。

為什麼大家不喜歡秦國?

至於偉大的大秦,除了走投無路的王族公子或者極端求功之輩外,一般的貴族或者士人入秦關都會考慮再三。而普通人呢,當人民有的選擇的時候,根本不會選擇大秦作為投奔物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秦國包圍了韓國的飛地上黨郡,上黨17城軍民在太守馮亭的帶領下投降趙國,韓人的自述是“韓不能守上黨,且以與秦,其民皆不欲為秦,而願為趙”。17韓國城軍民總不可能都是貴族和官吏吧?

在此之前,韓國在秦國的武力進攻下,“百姓不聊生,族類離散,流亡為臣妾,滿海內矣”,在註定要流離外邦的情況下,韓國軍民選擇的是加入趙國和暴秦死磕,難道不足以說明問題?

大秦王師發動鄢郢之戰時,楚國人民的直接選擇是“民離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東遷(屈原的哀郢)”,封君們也是整體遷徙封地,寧可離開世代居住的江漢平原去長江下游,都不願意留在南郡,怎麼和歷史正劇演的又不一樣呢?

趙國在滅亡前後,趙國公子趙嘉也是帶著殘餘勢力在代地建立代國聯合燕國繼續抗秦,堅持6年後,才在燕國滅亡後完蛋。

那麼為什麼在戰國時代,就已經是“天下之不樂為秦民之日久”了呢?

除了老生常談的屠殺、殺人、稅重、輕罪重罰之外,山西侯馬喬村溝圍墓出土了戰國中後期一些秦人的人殉墓葬。它們的出現,和“秦昭襄王“二十一年,錯攻魏河內。魏獻安邑,秦出其人,募徙河東賜爵,赦罪人遷之”有關。隨葬品顯示,這些人頂多是因功賜爵的“上造、簪嫋、不更”的低階國人或者前囚徒,有墓葬卻用多達18個疑似魏國人的亡者殉葬。也就是韓魏之人當了“秦人”,不僅僅是被歧視被壓榨的問題,還有被上首功的秦人帶到地下陪葬的風險。而三晉地區再殘暴,在進入戰國之後幾乎沒有人殉的考古發現。

所以出土的楚地秦簡記載楚人反秦的戰鬥不斷,不斷有原來楚人逃回楚國,加入群盜或者楚國義軍叛亂的情況,這也解釋了陳勝起義之後,“諸縣皆刑其長吏,楚兵數千人為聚者,不可勝數”的盛況。

在不同的場合,秦人繼續發揚了祖先不講信譽的優良傳統。從屢次欺詐楚懷王乃至將其扣押,到想賴掉趙王的和氏璧無不如此所以楚懷王客死北方之後,“楚人皆憐之,如悲親戚”;藺相如更是剛猛,公開在秦廷上問候了秦王的歷代祖宗 :“秦自繆公以來二十餘君,未嘗有堅明約束者也”。可見秦國不講信譽已經深入人心,所以楚懷王死後,“諸侯由是不直秦”,諸侯都不太敢信任秦國。因為這個國家的原則就是可以朝令夕改,可以出爾反爾,可以不講任何下限。

所以六國的君臣將相戰敗之後一般不去秦國,更不敢奢望秦國的武力干涉和軍事外援,因為一旦開啟了潘多拉魔盒,就意味著進入無底深淵。

在孟嘗君在打算出仕秦國前,蘇代給他講了一個寓言,對今人理解這個問題也有啟發:

蘇代對孟嘗君說:“今天我路過淄水邊上,聽到土偶人和桃木人互相交談。土偶人對桃木人說:‘你是西岸的泥土,是被人揉成為人的樣子,到了八月份,天降大雨,淄水洶湧而至,你就被融化了。’

土偶人說:‘不然。我本是西岸的泥土,我被衝成泥土,不過是回到西岸的故地罷了。你本來是東方的桃木梗,被人刻削成為人形,天降大雨,淄水洶湧而至,會把你給沖走,你漂去會漂到哪裡去呢?’現在,秦國四面環山,像虎口一樣,您今天進去,我不知道您可以從哪裡出了。”

小結

先秦古人的考古發掘和文字記載,無不證明六國之人做出了怎樣的抉擇。雖然少數山東六國人才獲得了秦國變法前後開啟的快車道,一步登天成為秦國的高階客卿,但是他們只是山東六國人中的極少數幸運兒,更多的人,其實是避秦不及,寧可戰死或者流亡都不肯當大秦人的。除了反抗最激烈的楚人,如果齊燕趙等地的本地居民真的喜歡大秦,那麼為什麼他們會在本國宗室還在的情況下,還立即將陳勝派去徇地的將軍們擁戴為王的呢?(見《陳涉世家》)秦人在殖民的過程中,六國之人正是因為苦難無數,所以才有強烈的復國情緒,哪怕領袖暫時不是本國貴族,都要打倒殖民自己的流氓國家,雖然他們自己的母國未必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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