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百度圖片:托爾斯泰夫婦)
1910年10月28日,俄國著名作家托爾斯泰悄悄離開家,年事已高的他經不住路上的風寒,罹患肺炎,11月20日,他82年的人生終結於一個叫阿斯塔波沃的車站。
托爾斯泰去世前,他的孩子們趕來看望,他的妻子,卻不被他允許探視,在他出門之前,他們的婚姻已經徹底死亡。
很難想象,他們也曾經是一對恩愛夫妻,為何會走到如此恩斷義絕的地步?
回到1862年,34歲的托爾斯泰和18歲的索菲亞,一定不會希望也不會相信他們會最終決裂。
他是才華橫溢的貴族青年作家,她是文雅端莊的御醫之女,門當戶對,但不是天作之合。
新婚燕爾,托爾斯泰就對索菲亞坦白了自己放蕩不羈的過往,賭博、酗酒,到處留情,與女奴同居生子,這些都被他記在日記裡。
他這麼做的目的,也許是為了坦白從寬,像個真正的基督徒一樣懺悔,只是苦了他的妻子。
這些是傳統的大家閨秀索菲亞無法想象的,更難以接受,她憤怒,怨恨,但婚都已經結了,還能怎麼樣?
即使在現代也一樣,無論男女,結婚之前與別人的戀愛史,沒必要向另一半完全告知,如果不想讓過去給未來造成陰影,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提,放下,忘記。
可惜托爾斯泰不是這麼做的,他自己懺悔完輕鬆了,那段不堪的往事卻變成了壓在索菲亞心上的一塊大石頭,成了毀滅他們婚姻的不定時炸彈。
托爾斯泰有心浪子回頭,修身養性,索菲亞也體諒他,用心經營兩人的婚姻,當一個出色的家庭主婦,家中大莊園的大小事務都親自過問,親自教育孩子,為丈夫縫補衣服,為他抄寫手稿,光是《安娜卡列尼娜》這一本書,索菲亞就抄寫了七遍。
很多年裡面,托爾斯泰和索菲亞在外人眼中是恩愛夫妻。
只有索菲亞自己知道其中的苦,托爾斯泰理性要求自己禁慾,又剋制不住本能,還要責怪妻子引誘他,索菲亞自己是不想多生孩子的,可托爾斯泰不讓她清淨,那年頭又缺有效的避孕方法,索菲亞前前後後懷孕16次,生了13個孩子,直到43歲還在受懷孕生產的苦,落下坐骨神經痛的毛病。托爾斯泰根本不懂也不體諒女人生兒育女有多難,不顧索菲亞患乳腺炎,堅持要妻子用母乳餵養孩子,索菲亞懷孕生子期間也堅持料理家務和為丈夫抄寫手稿,對妻子的付出,托爾斯泰都視為理所應當。
這就是很多家庭的寫照,丈夫總是霸道自我,無視妻子的付出,妻子的委屈痛苦積蓄久了,就是驚人的負能量。
結婚以後,托爾斯泰是沒有公開的情人了,可在妻子懷孕期間,他還是剋制不住對女奴的興趣,徹底激發索菲亞的妒忌心,她忍不住把托爾斯泰婚前的風流日記一看再看,明明看得氣壞自己,可她還是著了魔一樣去看,再聯絡眼前,她的妒忌心就像燎原的烈火一樣愈發旺盛。
索菲亞像很多花心男人的妻子一樣,忍不了,又放不下,反覆地用丈夫的錯誤折磨自己。
在這種強烈的妒忌心驅使下,索菲亞變成了超級怨婦,妒忌丈夫身邊的所有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例外,夫妻大戰一次次地上演,索菲亞鬧情緒的程度也一次次升級,離家出走、往水裡跳、吃毒藥、往鐵路軌道上躺、試圖把自己凍死……
眼看昔日可心賢妻變作今日可惡潑婦,托爾斯泰不思檢討,只會逃避問題,他對文學創作是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小說寫了一本又一本,《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復活》都是經典名著,托爾斯泰在寫作過程中,瞭解到俄羅斯人民的苦難生活,愈發轉向同情農民的立場,他不像其他貴族那樣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而是吃素食,親自耕地、做鞋子,幫農民建房,訪問貧民窟,為革命者和農民向沙皇請願,保護受官方教會迫害的教徒,甚至放棄自己的著作權,他的作品裡也更多地批判社會現實,另一方面,他以基督教的博愛、自我修身為宗旨,在宗教和倫理裡找尋解決社會矛盾之路,不認同暴力革命。他73歲時,被俄國東正教開除教籍,他毫不畏懼的坦蕩態度,引眾信徒折服,這是托爾斯泰超越時代和階級的偉大之處。
但偉大的人物也擺脫不了人性的弱點,作為丈夫的托爾斯泰確實就是個極其霸道無理、過於自我為中心的直男癌晚期患者。
索菲亞無法理解托爾斯泰的思想轉變,夫妻隔閡更深,和很多對丈夫失望的女人一樣,索菲亞的感情發生轉移,她50多歲時,愛上39歲的莫斯科音樂學院院長伊萬諾維奇,她不加掩飾地在日記裡,在公開場合裡表達了對這個並不帥氣的男子的喜愛。
伊萬諾維奇是托爾斯泰的朋友,無意破壞他們的家庭,他遠離了托爾斯泰家。
被妻子綠了,又被妻子在小說裡諷刺,托爾斯泰火冒三丈,夫妻大戰無休無止。
可是夫妻倆真的徹底了無情意了麼?也不是這樣,托爾斯泰重病纏身,索菲亞不是還耐心照顧他嗎?她再怎麼吵鬧得他厭煩,他不是也沒跟她離婚嗎?
可太多的矛盾,他們的婚姻已經無法起死回生,就像托爾斯泰在《克萊採鳴奏曲》裡寫的:“我們像兩個囚徒,被鎖在一起彼此憎恨,破壞對方的生活卻試圖視而不見,我當時並不知道99%的夫妻都生活在和我一樣的地獄裡。”
托爾斯泰離家出走前的晚上,夫妻倆都到了崩潰的邊緣,索菲亞找出了他們熱戀時的情書,跪在丈夫面前,求他再為她讀一遍,找回當年那種愛的感覺。
托爾斯泰老了,累了,沒力氣折騰了,他最後一次選擇逃避,這一走,就是和妻子的永別,在他臨終前,對一個共同生活了48年的女人,他見都不想見,可見怨念之深。
托爾斯泰痛苦,索菲亞比他更痛苦,“他的冷淡對我來說是一種折磨……”《克萊採鳴奏曲》影射索菲亞出軌的情節,招來對索菲亞的非議,“他在世人眼中羞辱了我,摧毀了我們之間最後的愛情痕跡。”在托爾斯泰的支持者眼中,索菲亞是逼迫他離家出走,害他死在外面的罪人。她的孩子們也認為,母親不夠理解父親。
索菲亞無力為自己辯解,只能把自己所有的苦悶寫在書裡,她的回憶錄《我的人生》,在托爾斯泰去世100年後的2010年才第一次出版,她所承受的一切苦難才被人們知曉。
從索菲亞身上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女人在婚姻裡的苦積壓太多了,就會變得尖酸刻薄、歇斯底里、不近人情,這些都不是當事人能體會的,在塑造怨婦這件事上,大豬蹄子們從來都功不可沒。
托爾斯泰夫婦的婚姻,愛有多深,恨也有多深,為愛而結合的婚姻,被肆意張揚的自我毀滅,這不就是多少圍城男女的縮影?婚姻光有愛是不夠的,太愛自己,只享受不付出,再深的愛也會消失。
(轉自百度圖片:托爾斯泰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