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前年的中秋之夜,夜裡10點多,我和朋友買了幾個啤酒,弄了幾個鳳爪和花生米坐在橋頭上一邊喝酒一邊吃著小吃。
月亮已經當空,北京這麼多年沒見過人們上供月亮的,相反的晚上必是一頓大餐,其他好像也沒有太特殊的。
朋友幾年前結婚了,他們家從小沒了母親,家裡窮,很多人沒看上他,她媳婦家裡還算富裕,看他老實最後跟了他,這幾年雖然他一直在北京拼命工作,但是也賺不了幾個錢,相反的還欠了一堆外債。
他說上次回家他老丈人指著他的鼻子說,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我女兒在家裡吃苦,你可知道她從小沒吃過苦……他一時無語,他說沒錢就是原罪,雖然這幾年在北京過得也不好,可是你還沒法和家裡人說。
他這幾年的付出我還是看得見的,這人勤快,早出晚歸,公司的瑣碎的事情他都搶著幹,但是就是業務上不去,我其實想著他要是從一開始出來的時候就想著到一個大公司上班,即使負責後勤這小十年以他的性格也趕出一些成就了。
他一邊喝酒一邊說,他兒子太調皮了,現在一定拉著他媽媽在院子裡看月亮呢,他告訴我他媽媽從小被家裡人寵大的,做飯不是很會,幹活也不是很好,但是嫁給他什麼都得幹也苦了他。
這一晚上他所有的話題都在說孩子,老婆現在幹嘛,今天中秋節,她們娘兩個買了啥,怎麼過中秋節……聽著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一首杜甫的詩<月夜>。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雲鬟溼,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幹。
這首詩中,明明作者是在長安,望月而遙想鄜州的親人。但詩歌卻從對面著想,只寫妻子“獨看”鄜州之月而“憶長安”。這種從對方設想的方式,寫出了一家人的真摯感情。
是啊這樣的節日裡大家不都是你想著他,他想著你嗎?
此時此刻的同事又何嘗不是,他說中秋節確實更加的會增加人的想家的感覺,尤其是想兒子想媳婦,特別的想,但是他沒有過多的說自己有多想,不停地告訴我這個時候那邊在幹什麼,過一會她們會幹什麼,孩子什麼時候睡覺,他妻子什麼時候吃飯……
我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我就問他你不想你爸啊,果然娶了媳婦忘了娘。
他說也想,只不過沒這麼強烈,他說不知道是因為他和他爸平時很少交流還是怎麼的,又說或許他媽媽在的話會更想他媽吧。
那天的天氣有點霧氣,月亮發出昏黃懶散的光線,把周邊的雲彩都鑲了金絲,就像思念爬滿人們的心一樣,讓人想要抓住又無從下手。大地被霧濛濛的月光籠罩著,似乎變成了幻境,把人們的勞累痛苦開心都給拿去,唯獨留下了思念。
酒過三巡,一陣風吹過,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因為霧氣,又或者是因為溼潤的眼眶,總之渾身泛著冷氣,兩個人裹了裹衣服,把最後的酒喝完,同事說有可能明年就不來了,估計這是最後一次我們中秋喝酒了,兩個人不再說話,踏著月光走回住的地方。
那晚我們兩個都好晚才睡著,都能夠聽到彼此不斷翻身的聲音,我想我的父母了,想以前在一起的很多,同時我也想她了,以前我們在一起過了兩個中秋,我想起她的一舉一動,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猶如就在眼前。
不知道,她可曾在這樣的節日想起過我們曾經走過的日子,哪怕只是一瞬間。我現在依然不太喜歡中秋節,因為這個節日似乎只屬於過去,只屬於曾經,只為思念準備。
有的時候我希望每年的中秋節,我能夠成為我想念的人的夢中的月亮,這樣我們最少可以在夢中相聚了,不論天涯海角,即使只有那一刻屬於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