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瑪麗蓮·夢露為《現代銀幕》拍攝了一組照片。畫面中的她慵懶地臥在被窩裡，似乎一絲未著，而床頭的那瓶香奈兒五號同樣惹人注目。

這些照片似乎正對應了她那句著名的“我只穿香奈兒五號入睡”——“他們問我入睡時穿什麼，我回答，‘香奈兒五號’，這是事實。我不想對他們說其實我一絲不掛，但這的確是事實。”

睡衣最重要的功能是舒適，而香奈兒五號，體貼入微，又有著女性獨一無二的香氣。

我們從來不會牴觸嗅覺的饋贈。春日，細細密密的水霧和青草；夏日，混雜了乾爽陽光的晚風；秋日，溫暖而不厚重的水果香氣；冬日，醇厚而安神的織物與被窩。

氣味停留於我們身上，造就了we are what we smell like，便彷佛成了第二層肌膚。也許這就是瑪麗蓮·夢露如此鍾愛香奈兒五號的原因——它乾淨、清爽，還略帶冷冽。

嗅 覺

對Chanel五號香水的迷戀一定是從它的氣味開始的。那種在“極晝午夜陽光的照耀下，湖面上散發出的清新氣息”，讓CHANEL N°5在清爽中帶著冷冽，芳香而不失輕盈。

不知該說這是香奈兒女士“想給女性一種人造的香水”的點子的功勞，還是說調香師恩尼斯·鮑創新性地運用乙醛來合成細膩香氣的靈感絕妙。總之，在1921年的巴黎，劃時代的CHANEL N°5面世。

在那個第一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的年代裡，人們透過沉湎於“享樂主義”來逃離精神的苦悶，享受當下的快樂，不再關心遙遠的未來。社會開始流行自由和奔放，藝術氛圍也因此包容開放，最重要的是，“去舊革新”的現代主義登場了。“假小子”可可·香奈兒把打造現代女性的宏圖提上日程，包括這瓶頗具創造性的香奈兒五號。

從此，香水只分為CHANEL N°5之前和CHANEL N°5之後。

人們為它迷戀。巴黎康朋街的香奈兒總店門前，人們排起幾百米的長隊，只為等候購買它；1956年，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把它作為收藏品；而文學界的時髦模範張愛玲女士，最愛的香水也是Chanel N°5。不僅自用，也會作為禮物送給他人。

“偶像”送來的禮物，保持著一定距離卻又體貼到位，正好與香奈兒五號的氣質暗合。

“wearing a perfume”大概最能體現出這種體貼。香奈兒女士希望人們將香水穿在身上，成為整個人的一部分，而非先前簡單地“聞起來像一朵花”。所以，CHANEL N°5將“臨場感”發揮得淋漓盡致，它貼合著一個人的氣質，從骨子裡散發出自信和優雅。

人們總能從CHANEL N°5裡選到合適自己的一款。喜歡濃郁香氣的人對最原初配方的N°5愛不釋手，清新有活力的女孩也可以選擇第四代調香師奧利耶·波巨研製的五號之水。

前調是檸檬柑橘交織而成的果香，清新而不失活潑；中調是茉莉、依蘭和格拉斯五月玫瑰的相映成輝，是在大場合裡依然保持著的高貴優雅和穩重，卻不會用力過猛；尾調是細膩的白麝香和雪松，甜美柔和的青草香氣，是放鬆下來後最自然的狀態。

視 覺

當我們凝視Chanel N°5時，總不會錯過那張白底黑字的長方形標籤。

標籤上的資訊被壓縮到最簡，壓紋字樣的“CHANEL”和“N°5”承載著時代的意義——前者代表著這是香水歷史上第一款以設計師名字來命名的香水品牌，後者則是香水史上第一次用阿拉伯數字、原本用於標示實驗室樣品的作法，來為香水命名。

切割整齊的立體瓶身也同樣簡潔有力。長方體的透明瓶身和瓶蓋邊緣都被切割成斜面，猶如精細打磨的鑽石。瓶頸以香奈兒的姓氏首字母C做封印，瓶塞的頂部則使用了雙C交疊的標誌。就連那帶有黑色飾邊的白色包裝盒，也是由香奈兒女士親自設計。

和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時崇尚享樂的社會潮流不同，香奈兒女士一反當時貴重繁飾的包裝，從一個可便攜的男士旅行酒壺上獲得了靈感。於是，一個長方形、扁瓶身、黑蓋子、透明的玻璃燒瓶，就成為了N°5的前身。

線條簡明的長方體瓶身，即使不符合大眾對女性曲線的期望，卻暗合了現代主義的設計風格，less is more。而且，從香水的成分到包裝的設計，香奈兒女士從未迎合世俗潮流。正如她所說：“Je ne fais pas la mode. Je suis la mode.”（我不追求時尚，我就是時尚。）

Coco Chanel, 1954 Photo by Doisneau/ CHANEL

知 覺

紀錄片《可可香奈兒的戰爭》裡評述道：“這位女士帶來了新奇的視角，就像是一種在別處都沒有呼吸過的新鮮空氣。這是女性的解放，不僅僅因為摘掉了束胸衣，剪短了頭髮，是因為她們獨立的生活方式，她們的隨心所欲創造了一種風潮。”

女孩們渴望向世界證明“我是誰”，而太直白的話語又顯得有些莽撞，於是香水成為了“我自己”的代言人、自我表述的“發聲者”。

香奈兒在拿起第一瓶五號香水時，只是短短的一瞬，熟悉而強烈的香氣便穿透了她。

“我曾經在奧巴辛度過的日子忽然浮現在我眼前，那一層層高高堆放在隔板上的亞麻布，我用的甘油肥皂的味道，我和巴桑一起騎馬馳騁著穿過貢比涅寒氣逼人的樹林……在一陣突如其來的情緒翻湧之中，我以手掩面，掩飾奔湧而出的淚水——我聞到了曾經如此熟悉的味道。”

香水的魅力不在於氣味多麼奪人，而在於那一剎打動自己的時刻。在那些平常卻又閃光的時刻裡，在那縷熟悉而又陌生的香氣裡，我們找到了“我是誰”的答案，以及“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這也正是CHANEL N°5想要傳達的理念。香奈兒女士希望，每一個“穿”上它的人，都可以感受到自我的存在。即便與世俗不同道，認識你自己，然後堅持做正確的事情，時間總會給我們答案。

也不必急著去追趕潮流，潮流不過是一時的風尚。一如香奈兒女士所言：“流行易逝，風格永存。”堅定地表達自我，才能擁有超越年月的力量。

即便再缺乏自信，香水營造的氣場也足以讓我們成為“氛圍美人”。當氤氳的怡人香氣成為一種自我表達時，除了留下縈繞的感覺記憶外，人們更得以自由地定義自己。

而大方勇敢的自我表現，是美麗秘方中最重要的一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