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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是否需要“保6”再發爭論。正方認為,6%的GDP增長率是底線,不保,中國經濟會破掉一個重要心理關口,出現很大問題,而且中國完全具備“保6”的能力。反方則認為,“保6”會使經濟迴歸簡單擴張的老路,所以寧要改革之5,也不要刺激之6。

閱讀大量這類文章我發現一個嚴重問題:許多經濟學家居然會把供給側和需要側對立起來,把總量政策和結構政策對立起來,把短期推動和長期發展對立起來,把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對立起來,把區域性問題和整體健康對立起來,把改革和增長對立起來,……。在我看來,凡此種種都在違背經濟發展的基本規律,如果不剷除這種“極端性的對立認知”,不打住建立在這種“極端認知”之上的政策執行,那中國經濟不用說6還是5,未來出現衰退也不足為奇。

近年來,中央一直高度重視辯證唯物史觀的建立,從這個角度看,一切事物發展規律都是矛盾運動的結果。矛盾雙方各自以其對立方面作為自己存在的前提,而且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甚至矛盾的兩方面都會因時、因地、因條件彼此相互轉化。如果我們不能正確認知這樣的基本規律,如果我們總是極致化強調矛盾的一個方面,而忽視或放棄另一個方面,這必然導致事與願違的情況頻頻發生,甚至惡性迴圈。

我們當然要堅持供給側結構改革這條經濟發展的主線,但這不僅不排斥需求側政策,而且需求政策必須積極輔助供給政策,否則事倍功半。但在許多經濟學家的嘴裡,其言論傾向是:只要供給側政策,不要需求側政策;只要結構性政策,不要總量性政策;只要長期政策,不要短期政策;等等。聽起來頭頭是道,但卻嚴重違背經濟規律,不僅完全經不起推敲,而且擾亂視聽,帶給市場嚴重的預期混沌。

比如,前不久一位經濟大家公開演講發問:用刺激性辦法保6,還是用改革的辦法穩5?很顯然,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問題,其實他是想說“要用改革的辦法穩5”。許多人恐怕也會支撐這樣的觀點。但我堅決反對這樣的觀點。為什麼?因為這樣的提問“把增長和改革對立了起來,把短期和長期對立了起來”,這不僅不符合經濟發展規律,同時也不符合中國經濟發展的歷史和現實。毫無疑問,過去40年,中國經濟之所以實現了高速發展,關鍵動力就是改革開放。所以,改革是為了更好的增長,而增長則是為改革創造更好的條件。同樣,短期政策和長期政策是否“非此即彼”?

我們還看到一種說法。在一個重要的業界年會上,一位重要人物把一堆“零利率、負利率之下可能出現的負效應移植給了低利率”,然後得出結論:在低利率已成為全球經濟常態的新環境下,中國應更加珍惜與中高速增長相匹配的正常貨幣政策空間,警惕低利率可能引發的資產泡沫風險,通過價格槓桿充分發揮市場在優化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加快深化改革開放更好地發揮政府作用,暢通貨幣政策傳導機制,豐富貨幣政策工具箱,為可能的下一步外部危機應對做好技術性準備。

令人費解的是:全篇演講對如何破解中國經濟存在的下行壓力隻字不提,而偏偏強調“應更加珍惜與中高速增長相匹配的正常貨幣政策空間,警惕低利率可能引發的資產泡沫風險”。難道說,我們為了維護“正常貨幣政策空間”、警惕未來可能出現的“資產泡沫風險”就可以在當下任由經濟增速下滑?細琢磨,這裡幾乎存在一個嚴重的錯位:是經濟增長為“正常貨幣政策空間”服務,還是貨幣政策為經濟增長服務?從發達國家的實踐看,低利率下邊有零利率,零利率下邊還有負利率,負利率下邊還有幅度更大的負利率,什麼是“正常貨幣政策空間”?通過這樣的說法讓我們發現:我們的專家學者尚未真正理解發達國家貨幣政策的真實意圖,而照本宣科般的“理論評價”也完全不符合發達國家的經濟現實。

聯想到前不久,央行和財政之間的脣槍舌劍,讓我們看到,這其中實際反映的是:中國專家學者在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的問題上,存在“極端化的對立認知”。

諸如此類的問題比比皆是。比如,一提到貨幣政策應當寬鬆一點,立即就會有人站出來說房價會因此而上漲,包括隱晦地說“資產價格泡沫”;立即就會有人說,殭屍企業是否因此復活的問題。這樣的說法,實際是把經濟的整體健康和區域性問題對立起來,而這樣的認知和依此制定或執行政策,必會導致經濟惡性迴圈。正如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餘永定先生批評的那樣:如果不用總量政策扶持新的經濟引擎,而只是一味關、停、並、轉,那經濟增長不僅不會回升,反而會使經濟在“產能過剩——通縮”以及“債務——通縮”——兩種惡性迴圈的作用下,不斷承受下行壓力,而無法穩定在一個可以接受的水平上。

以上所說都不什麼高深理論,而是最最基本的經濟常識,而我們的經濟學家往往就是在這些常識問題上出錯。為什麼?也許是他們根本不屑於辯證思維能力的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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