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在人生歷程中不算短。十幾年的時光，能讓一個人飛黃騰達，身價升值成千萬上億元，也會讓一個人從高峰跌到谷底，從富翁變成負翁，破產倒閉負債累累。

前幾日跟朋友閒聊往事，偶然想起我過去的老闆或者認識的老闆，十餘年沒有音信，忽然想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隨手一查，沒想到他們的名字會出現在失信執行人黑名單上！

這幾個人當年都是在北京混得風生水起的人。

一

2006年的時候，我去了一家報社，叫《**華人報》。這個報紙是一個報業集團裡的子報，被一個四十多歲的湖北人承包。據說他以前在廣東做直銷，賺了不少錢。那時候他剛來北京不久，還沒買房也沒買車。他很聰明，租了一個北京人的SUV商務車，而且是連人帶車都用。那時候還沒有導航，北京人路況熟，去哪裡都能駕輕就熟很方便。

他很善於做活動策劃，曾經跟少林寺合作，在鄭州搞了一場聲勢浩大的佛事活動，邀請全國各地信奉佛教的民營企業家參加。三三兩兩的企業家們結伴而來，下了飛機或火車趕到指定酒店登記的時候，開啟密碼箱，裡面是一摞摞的現金，慷慨捐贈。那一場活動老闆賺了多少錢，我不得而知。但就平時來說，老闆也不瞞我們，有一次開會給大家說，我們報社上個月收入20萬，開支8萬，有12萬的淨利潤。乖乖！那時候，北京東城西城的房價大約在一萬元左右，就算老闆平均每個月收入12萬，那一年就能在北京城區核心地段買一套大房子！一年買一套豪宅！要以這個速度積累下去，嘖嘖……

發工資的時候，我發現少了40元，問財務怎麼回事，財務說是我那個月遲到了2次，一次扣20元。我想起自己坐公交車上班是有過2次遲到，晚了不到10分鐘。但當時也沒有人提醒我遲到是要扣錢的，前臺女孩也只是抬頭莞爾一笑，我也就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趕緊回到自己座位上。

後來我給老闆提出異議，認為自己剛來不知者不為怪，老闆也還通情達理，當即就把我這40元罰款免除了。

我在這個報社一個月內做了幾次較大的採訪報道，一週工作6天，經常要加班到晚上8、9點才能下班，感覺有點吃不消。而老闆精力過人，搞活動的時候，他一晚上睡不了幾個小時，我們這些比他年輕很多的人都熬不住，可他比我們都睡得晚起得早。就是平時，他也經常加班到半夜，在辦公室櫃子裡放著鋪蓋，實在晚了就不回家了，在辦公室將就睡一覺。

我在那個報社幹了一個月就離職了。那一個月，也有其他同事離職的，也有新來的，跟同事都不大熟悉，印象不深，唯一留有印象的就是這個拼命三郎般的老闆。

跟朋友聊起這段經歷，我想，以他的精明強幹，現在應該是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沒想到不經意一查，才發現他那個公司破產了，被列入失信執行人名單。

不知道這十幾年，他都經歷了什麼。

二

2007年，我去了環保部下面某單位新創辦的一個刊物，叫《環境**》。那一個雜誌社竟然有數十人之多，辦公場地也很大，環境很好，綠植很多，真是與刊物名稱很吻合。

這本刊物當時也是被人承包的，老闆是深圳人，50多歲，從深圳到北京來創業時間不長。

這個老闆與前面那個總是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的老闆性格完全不同，平時總是笑嘻嘻的，對大家很親切很仁義，過年還主動給大家發紅包。工作環境也比較寬鬆，工作不是太忙，正常雙休，晚上也不用加班。早餐午餐都在食堂免費吃，下班後老闆還經常宴請大家，吃完飯又安排去KTV唱歌。工資待遇也比之前那個報社提高了一截。聽老闆身邊的人說他在深圳有6套房子，為了辦這份刊物，辦刊之初就賣掉了一套房子拿來投資。我們都覺得老闆財大氣粗底氣十足。

社裡也時常策劃活動，曾經在人民大會堂開過新聞釋出會。我記得那次邀請了很多民營企業家參加，還有離任的國家領導人出席，很是宏大隆重。後來又策劃了一個重大活動，活動名稱好像叫“環保萬里行”，為此籌備了幾個月。真的組織起了十來輛車，從北京天安門出發，一路到東北，又沿海開到東南，又到西南，歷時一個多月，走了大半個中國。一路也拉來了一些企業贊助。車輪滾滾，隊伍浩蕩，每天都會大把燒錢。能不能有盈利，我不知道，但不免有幾分擔憂。

活動結束後，我就離開了，從此再無音信。

前幾日，想起這個老闆，查詢了一下他的資訊，發現他的公司已經被吊銷，他的名字上了失信執行人名單。從有關法律文書上看到，在我離開之後第二年，他就把雜誌又轉包出去。在一份他欠債數百萬元的執行裁定中，顯示他名下已無財產可執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兒子也上了失信執行人名單。他兒子是他公司的法人，因為承擔連帶擔保責任，他兒子名下在深圳唯一的一套房產被輪候查封。

老闆現在已經有70歲了。不知這輩子還能翻身不。

如果他那時候沒有到北京來創業，把深圳那幾套房子都放著，現在也該是有數千萬到上億的身家了。

三

2008年一個秋日，從深圳來的一位朋友帶我去他一個朋友的四合院做客。

他這位朋友是深圳的一位開發商，跟前兩位老闆比起來，那絕對是重量級的。

那座四合院緊鄰頤和園，與頤和園一牆之隔，位置絕佳不說，面積還很大，比老城區的那些四合院大多了。房子都是雕樑畫棟，裡面擺著的都是紅木傢俱，古色古香。而且房間裡還掛著多幅當代名家的字畫。拾梯而上，登臨屋頂，是個很大的露臺。坐在露臺上一邊喝茶聊天，一邊可以觀賞到頤和園裡的景色，別有一番幽靜。房主人介紹說，這座四合院是他花了兩個億買下的，又花費巨資進行了修繕，他表示歡迎大家以後帶朋友來做客。這裡也有大廚，可以做滿漢全席。

（借圖，與本文無關）

那一次不同尋常的“串門”，給我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

前幾日，忽然想起這個老闆，也想看看他現在是否還好，一查，結果在失信執行人名單上也看到了他的名字。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他的官司對外欠債都是以數億論計。

2020年中國新增失信人數250萬，2020年底資料顯示，全國失信人員超過1400萬人，佔全國人口總數的十分之一。

夜空中有億萬顆星星，有的冉冉升起，光耀照人，為人們所矚目。但也有好些如流星劃過，黯然墜落。只是往往不為人們所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