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甲在浙大演講時,對自己有個評價:
“我曾經是一個官員,是一個自認為合格的官員。這個衡量的標準,一是我服務過的老百姓絕大多數對我的認可,曾有朋友說網際網路上老百姓對我那麼多一邊倒的匿名評價,是許多人花錢僱水軍都買不到的效果;二是黨曾經給我的巨大榮譽。人民群眾認可,黨認可,我可以自豪地說我人生上半場的行政生涯是成功”。
對此,他在自己2021年出版的《在峽江的轉彎處:陳行甲人生筆記》感慨,
“我們這一代人很幸運,就如羅大佑早期的成名曲《野百合也有春天》,每次聽到這首歌,我頭腦裡都會出現一朵山谷裡盼望春天的野百合。這個意象,像極了我的上半場人生,是改革開放的春風讓我們這些偏遠山村出生長大的孩子,也可以迎來人生的春天。”
陳行甲,是懂得感恩的。但對於他已經劃出的傳奇人生軌跡而言,改革開放的春風固然很重要,這是大勢。這樣的大勢或許是必要條件,但並不是充分必要條件。改開春風吹遍神州大地,有的如蛆蟲醜陋,有的如蝗蟲禍世,還有的豬也上了天。
時代給予了每個人極大的機會,但並不是人人追光走。陳行甲之所以是這樣的陳行甲,因為他的生命裡,有兩個貴人。
一個是他心目中“最最最美麗的女性”——他的母親,這是給他“託底”的人。童年家裡雖然窮,但是他們家不缺少人世間最寶貴的東西——愛。“不以自己為中心,體恤他人的感受,才是愛的本質”。媽媽給他的愛,給比她更弱的人的愛,像一顆種子深埋在兒子的心底。母親給他的靈魂抹上了一層底色:乾淨,勤快,悲憫。母親的言傳身教成了他整個人生的基石。
因為這種家庭土壤的滋養,我們看到了“以恥於在窮困的土地上錦衣玉食從而堅守乾淨的從政底線”的陳行甲,看到了立場堅定又特立獨行的“網紅書記”,看到了讓群眾追捧,被國家嘉獎的這面鮮明旗幟。
另一個呢,是他“生命中的精靈”——他的愛人。
“關於我們的事,他們統統猜錯”,在書中,陳行甲以此命名回首愛情之路的篇章。這是他鐘愛一生的音樂人李宗盛,第一張專輯《生命中的精靈》中一句歌詞,也算向偶像致敬一把;歌曲名《生命中的精靈》,也暗示他鐘愛一生的女性,之於他生命的意義——“是你將我從夢中叫醒,再一次給我開放的心靈”,含蓄而深情。
並且,的確,他們一波三折的情路,我們統統猜錯。所以,陳行甲用整整11節、數萬字篇幅,詳細披露。
1 遙望霞,一個城市姑娘,多才多藝的女學霸,上天打了個噴嚏,本該飛得更高的她,落到陳行甲所在的湖北大學,和他成了同班同學。
一個是從農村一步步考出來的學生,村裡念小學,鄉鎮念初中,縣城念高中。從沒上過聽力課和口語課的學生,上英語課被迫開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口,老師和同學們看自己的那個眼神分明是"你確信你這講的是英語嗎?"
一個從小在城市長大,高中是全省知名的省重點。開學自我介紹"我比較喜歡舞蹈,擅長書法,英語比較好……",一年級就成了學校書法學會的理事,第二學期全班率先過英語六級,跳舞驚豔全校……
出風頭的地方似乎總有她,霞,整個一誤入雞群之鶴的感覺。
面對校花級別的"驕傲的孔雀",陳行甲這種山區來的窮學生更是覺得她跟自己隔了一個階級。
2 試探大三下學期的一次課上,來晚的霞,就近坐在陳行甲的旁邊。課間,霞給了他張紙,上面是她抄寫的一首詩《有一種緣分》:
有一種緣分使人渴望 有一種理解不可企及
有一種思念天長地久 有一種感覺無法說出
所有的話語都是多餘 所有的默契無須傳遞
有一種懷想只是靜靜地到來 默默走過你我的四季
有一種人生最需溝通 有一種愛情遲到最真
有一種歲月你要苦苦奮鬥 有一種日子你要不停地走
傷感是你含淚的眼眸 沉重是你燃燒的菸頭
假如有一天我能讀懂你 面對落日不再回首
共承風雨不是陌路 請告訴我
那隻漂泊的小船 怎樣抵達你的港灣
那隻流浪的白鴿 怎樣叩醒你的夜晚
莫說是陳行甲接後手燙心更燙徹夜難眠,我們誰看了都難免想入非非。
如果沒有點好感,異性間會以這樣的詩來交流學習嗎?壓根就不會有和他交流學習的念頭,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只是沉著穩健的陳行甲雖心猿意馬,卻也不敢造次,沒敢寫任何示愛的話,“只是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讚美她的字和解讀這首詩,也透過對詩的理解順便展示了一把我的審美能力”。
面對如此不積極主動的“直男”,霞 “矜持”了,雙方也再沒有互動。後來對此的解釋“就是隨手練筆抄了一首覺得不錯的詩,看你平時寫詩,所以跟你隨手分享而已,是你自己想多了。”這種解釋,反正,我是不大信的。
3 青春大四,霞請陳行甲幫她抄寫一些資料,“我幾乎是帶著感激的表情說沒問題啊”,能為女神做點什麼,多點相處的時間,陳行甲連想都沒敢想,自然求之不得。後來為做答謝,霞請陳行甲看了場露天電影。
大四下學期,
“有時候傍晚時分霞會推著腳踏車到我寢室下面喊我的名字”,“我買不起腳踏車,霞也不要我借其他同學的車,一般就是我騎著她的車,她坐在後座上,我們從學校後門出去,穿過油料作物研究所的大片油菜花田,到沙湖邊去散步”。
那時他們已經無話不談,通常晚上9點多的時候倆人還並排坐在沙湖邊談天談地。霞喜歡聽陳行甲唱歌,聽了很多很多遍都不膩。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有什麼好悲哀?
“我們就像青春歲月裡兩隻孤單的飛鳥,在這片水域遇見,彼此觸碰到了對方的羽毛,看到了對方眼神中清澈的光。茫茫的天空,哪裡是我們的去處,我們都不知道,可是這並不影響我們此刻簡單又歡欣的流連繾綣”。
我只知道,在他們“簡單又歡欣的流連繾綣”裡,霞是勇敢的,毫無功利地單純美好;
別人都考過託福,而自己還在問“啥是託福?託誰的福啊”的陳行甲,則是既蠢蠢欲動又患得患失的。
4 分合大學畢業,霞到了改革前沿廣州任教,內心深處認為自己的能力只能勝任回山區老老實實地做點小事的陳行甲,回老家了。
就此,心靈無比靠近的兩個人,天各一方。時間很慢,思念很長。鴻雁傳書、忍痛分手、再續前緣,勾畫未來,再次擱淺,陳行甲和霞既隔著距離上的千山萬水,也遭遇現實中的層層困境……
但是,最終跨越時空距離和俗世功利,霞放下一切,來到了陳行甲身邊。而霞辭職的時候,她家裡人都是不知情的……
“在當初我們領證的那個山區小鎮,在我的家鄉山村,在那個山樑,甚至是那整片山脈,霞當年勇敢地放棄廣東的工作嫁到山裡的故事,多年後仍然被很多人當作傳奇在講。”
5 守護陳行甲在巴東縣大刀闊斧指揮的那場反腐戰鬥,驚世駭俗,轟轟烈烈。他也承受了難以描述的壓力,除了遭遇各種權鬥陷阱和生死威脅之外,還差點被抑鬱症徹底吞噬——鬱鬱而終。
還好,他有一箇中國好妻子,陪伴他共同闖過那段黑暗隧道。
霞接到“威脅”電話,也只是叮囑他保重身體。妻子既是他的軟肋,也是最堅強的鎧甲,所以他下定決心“見鬼殺鬼,見魔殺魔”。
陳行甲後來做公益,霞也是第一個站出來堅定地支援他的人。陳行甲人生的上半場起起落落,霞一直在他身邊,支援他的每一個決定,執著地守護他們共同的原則和理想。
他們是普通夫妻中的一對,難免也有過爭吵,但是他的愛人最明智的地方就在於,她從來沒有對陳行甲說過半句“我為你犧牲這麼多”之類的話……
如果你一事無成,再多溫柔也是廉價的。你之所以被深愛,除了感情上的付出,一定還是值得被仰望的。能力人品是永遠開不敗的魅力,你的優秀,值得被寵。
《在峽江的轉彎處》裡,有他們20多年風雨歷程裡的無數愛戀細節,驚心動魄、真摯動人。你能真實地感受一個又剛又柔的網紅縣委書記, 體會“最好的愛情不只是彼此眼中只有對方,更是兩個人朝同一個方向眺望”。你能領略什麼是義無反顧,什麼是“在複雜的人心與浩瀚的擦肩裡,我做過最好的一件事,就是純粹地愛你。”
想好好談場戀愛,想找對人走進婚姻,想把甘苦齊心彼此溫暖地過一輩子,你不妨看看《在峽江的轉彎處》。他們的故事,他們的做派,讓我感動得流淚。既有風花雪月,也有披荊斬棘,所謂愛情的好樣板,也不過如此。
而迷人的愛情,也只是這本書精彩的一部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