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接著講《紅樓夢》金陵十二釵系列之賈探春。
賈探春,曹雪芹所著《紅樓夢》中人物,金陵十二釵之一,其判詞是:
畫著兩人放風箏,一片大海,一隻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狀,也有四句寫雲: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於末世運偏消。
清明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
賈探春是賈寶玉同父異母的庶妹,賈政之妾趙姨娘所生。賈府的三小姐,她精明能幹,有心機,能決斷,就連王夫人和王熙鳳都讓他幾分。
賈探春雖然是主子小姐,但她分明是庶出的,按封建社會的等級觀念,庶出的地位比嫡出的低。
如果曹雪芹只是死認血統出身的等級,那賈探春絕對應該排在比她大的迎春姐姐後頭。
但是,他考慮來考慮去,不僅把她排在了迎春前頭,還排在了史湘雲和妙玉的前頭。這就說明,在主子小姐媳婦這個大的等級框架範圍內,他排序就比較靈活,是一種綜合性評估,除了世俗價值觀所確定的那個地位,還要考慮這個角色本身的素質,在書裡戲份兒的多少。
當然,還有他對這個角色的珍愛程度,以及如何達到一種大體的平衡,等等。應該說,能進入他設計的正冊,哪怕排在最後,都說明是他心中所珍愛,所首先不能割捨的角色。
在《紅樓夢》第十三回末尾,書上有兩句話“金紫萬千誰治國,裙釵一二可齊家”,不只是用來說王熙鳳,更是用來形容賈探春。
關於這些女子的故事,也絕不能簡單地概括為愛情和婚姻悲劇,而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動機,就是要寫這些女子的才能,而且絕不侷限在文才,詩才,畫才等方面。
因此,作者刻意要塑造出具有管理才能的傑出女性,也就是賽過男人的脂粉英雄,除了王熙鳳之外,曹公還花大力氣寫了賈探春。
賈探春是個“才自精明志自高”的奇女子,說話辦事,敢說敢為,敢作敢當,鳳姐都畏他幾分,在金陵十二釵冊頁中,她以庶生的身份而排第四位,可見,曹雪芹對她的看重。
她是海棠詩社的發起者,詩號為“蕉下客”,雖然後來詩社的鋒芒幾乎全部讓釵黛二人搶了去,但賈探春的首開先河之風不可忘記,她寫的幾首詩,雖不及釵黛,但卻,也是頗具詩才,她還極具管理才華,這在《紅樓夢》諸姐妹中是不多見的,她還是一個關注家族命運,富有憂患意識的女政治家。
在抄檢大觀園時,她不僅勇於反抗,而且有勇有謀,在怒打王善保家的那一幕,實在時痛快之至。
在賈府諸多女人中,只有鳳姐兒和探春有管理才華,但是,如果把二者做一比較就能看出。
探春知書識字,而鳳姐兒根本就大字不識一個,連個帳薄都不會記;
探春關注的是整個家族的命運,而鳳姐兒更多的是為了一己之私利;
探春理家有理念,有危機感,有憂患意識,而鳳姐兒全靠隨機應變,以討好賈母、王夫人為主;
探春管理大觀園時,情況比鳳姐處理秦可卿的喪事更加複雜,一方面要克服自己“庶出”身份的影響,還要在眾人面前樹威,把方方面面的矛盾處理好,另一方面能興利除弊,把大觀園管理的井井有條,充分展示了自己傑出的管理才華,而鳳姐兒之所以能令行禁止,人面威風,主要原因是她有賈母和孃家做靠山,靠山一旦倒了,她的權威便馬上土崩瓦解,這樣比較下來,探春的管理才能,其實遠高於鳳姐的。
探春還有一顆做男人的心,在第五十五回中,賈探春說到:“我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業,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兒家,一句多話也沒有我亂說的。太太滿心裡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務,還沒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來作踐我”,可見,探春是想一展自己心中的抱負的,然而,作為母親的趙姨娘卻總在賈母、王夫人面前阻礙女兒施展抱負。
其實,在賈探春身上,我們能看出很多的無奈與痛苦交織著。
她還有著人倫的痛苦,賈探春遠嫁他鄉,骨肉分離,飽受思鄉、思家、思父母姊妹親人的痛苦;在家時因為與母親弟弟不能盡天倫之樂而痛苦;更因為母親弟弟常被調唆白給人做粗活,甚至夥同外人來欺負自己而痛苦。
還有著懷才不遇的痛苦。因為生於末世,又系女兒身,且系庶出,加之母親弟弟到處拉仇恨,賈探春無法施展自己的抱負,為此倍感痛苦。
以及感懷家族悲劇的痛苦。賈探春揭露家族裡自殺自滅時,“不覺流下淚來”,這一把眼淚裡包含了無比高貴、無比深廣的痛苦憂憤。
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恐哭損殘年。告爹孃,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
這是紅樓夢十二支曲中的《分骨肉》,這首曲子正是賈探春遠嫁他鄉、拋別父母時的哭訴之詞。
以至於,賈探春在原文第七十一回中,賈府舉辦壽辰時,她被南安太妃看中,被安排遠嫁,成為下一任南安王的王妃。
其實,賈探春的遠嫁,在薄命司的十二釵中算是幸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