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工具主要目的是防止歐元區國家之間的借貸成本無序擴大,否則會妨礙貨幣政策立場在所有歐元區國家的順利傳導。歐央行行長拉加德承認,正是TPI工具的建立令其敢“放膽”一次性加息50個基點,TPI將確保歐央行在貨幣政策正常化的進程中“更有效”履行穩定價格任務。
歐央行尚未提供TPI工具買債的具體規模,拉加德在記者會暗示“歐央行有能力在這方面做到規模很大”。不過,歐央行提供了關鍵參數,即購買將集中於剩餘到期日為一年至十年內的公共部門證券(由歐元區成員國中央和地區政府以及機構發行的有價債務證券):
“如果合適,也會酌情考慮購買私營部門的債務證券。”
其官方聲明還稱:
“在滿足既定標準的情況下,囊括歐元區19國央行和歐洲央行的歐元體系(eurosystem)將在二級市場購買融資狀況並非因特定國家基本面而惡化的司法轄區發行證券,以在必要的範圍內應對貨幣政策傳導機制的風險。TPI買債規模將取決於傳導風險的嚴重程度,購買不侷限於事前預估。”
聲明中提到的“購買不侷限於事前預估”,英文原文是“Purchases are not restricted ex ante”,其中“ex ante”在拉丁文中意指“源自於對未來的期望或預測的事物”,即事前來自模型的預估。與之對應的另一個詞語是“ex-post forecasts”,即事後回測。這份聲明的意思應為:貨幣政策傳導不暢已經發生後,也可以根據嚴重程度來啟動TPI買債,TPI不侷限於預判事態來買債預防惡化。
歐央行表示,TPI工具面向歐元區所有成員國,要想獲得買債支持,各國需要滿足四個標準:必須遵守歐盟財政框架、沒有嚴重的宏觀經濟失衡、公共財政可持續,以及“健全和可持續”的宏觀經濟政策,包括遵守對歐盟疫情後復甦基金的承諾。
拉加德稱,TPI購債是否啟動、在何處啟動、規模如何都將由歐央行管委會“酌情決定”,在啟動前會先進行“徹底分析”,而且會考慮上述列舉的“多個資質指標”,發行債務的司法轄區應“奉行穩健和可持續的財政與宏觀經濟政策”,並會根據需要解決的風險和條件“動態調整”。評估財政可持續性時將參考歐盟委員會、歐洲穩定機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歐央行內部分析。
啟動TPI買債的決策時,將基於歐央行對市場狀況和貨幣政策傳導指標的全面評估、對申請買債援助的司法轄區資質是否達標的分析,以及“根據TPI買債與實現歐央行主要目標成比例的判斷”。
而一旦政策傳導情況持續改善,或者評估認為借貸成本高企的緊張局勢是由國家基本面造成的,那麼TPI購債將被停止,因為TPI針對的是“對整個歐元區貨幣政策傳導構成嚴重威脅的無根據、無序的市場動態”。
分析可知,TPI與2012年歐洲央行推出的無限量購買某一國家主權債務工具:直接貨幣交易(OMT)存在很大差異,TPI工具要求滿足的國家資質條件更為嚴格。2012年9月,時任歐央行行長、現已辭任意大利總理的德拉吉喊話“不惜一切代價捍衛歐元”,隨時準備開啟OMT,敞開購買三年期以下國債,令重債國的國債收益率迅速下滑,歐元區得以挺過最為動盪的時刻。
歐央行今日還提到,TPI買債的目標是不會對整個歐元體系的資產負債表造成持續影響,從而避免對貨幣政策立場的潛在干擾,TPI工具被激活後,歐央行管委會致力於解決“TPI買債對歐元體系貨幣政策債務證券投資組合規模和流動性過剩量的影響”。
歐央行強調,抗疫緊急購債PEPP項目的到期債券本金“再投資靈活性”,將繼續成為應對與疫情相關的貨幣政策傳導機制風險的第一道防線。TPI將作為歐央行工具包的組成部分之一,其他工具包括上文提到的OMT,“管委會保留對滿足OMT啟動必要標準的國家進行OMT的酌處權。”
分析指出,歐央行加息勢必不成比例地推高歐元區外圍國家的借貸成本,即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希臘等負債較深的“歐豬”國家國債收益率上升幅度要大於德法等“核心”成員國。如果歐央行持續加息,歐元區南部成員國未來幾個月的借貸成本可能面臨持續且大幅上升的困境。揹負大量債務並深陷政治危機的意大利尤其脆弱,借貸成本躥升將令其經濟前景更為黯淡。
但結合歐央行一再強調“非國家基本面引發的融資情況惡化”等前提條件,可以推知,歐央行不太可能馬上使用TPI買債工具來專門抵消意大利這種由政府風險引發的危局。但歐央行可能會試圖防止意大利的困境外溢,抬高西班牙和葡萄牙等周邊經濟體的借貸成本。
素來以毒舌著稱的金融博客Zerohedge表示,歐元兌美元也從日高跌至日低,基本回吐了歐央行超預期鷹派加息帶來的全部漲幅,都說明TPI工具的推出是一場無意義“嘴炮”,可能像當年的OMT工具一樣永遠不會得以有效實施,而且最應該被救助的意大利恰恰不符合TPI資質標準。
看衰TPI工具的人士認為,拉加德強調“啟動TPI買債將由歐央行管委會全權決定”,這是一個危險的路徑,如果管委會不同意一個國家的財政立場或受到其他一些政治因素的控制,那麼歐央行很可能成為一個非常政治化的機構。此外,歐央行僅僅是“承諾”不會讓TPI買債干擾貨幣政策立場,卻沒有提出具體的預防措施。TPI可能購買私營部門債務(即公司債)也令人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