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後期最強的國家,毋庸置疑是晉國。
晉國的存在,對於天下而言是一根定海神針。因為這個國家和周王一樣出自姬姓,身份屬性讓其天然的扶助西周以來的天下秩序,讓諸侯國不至於走入最終的禮崩樂壞。
但這個最強的諸侯國,雖然沒有外敵能夠消滅它,卻陷入了內亂的漩渦中。當時的晉國國內有四大貴族,分別是:智家、趙家、魏家、韓家。晉國的國君政權旁落,成了一個虛君傀儡,軍政大權全然掌控在這四大貴族手中。
四大貴族又以智家為最強,和其他三家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直到一個製造麻煩的人物登場。
——此人便是智伯瑤。
智伯在成為智家的掌權人之前,便有著才幹出類拔萃的名聲。其人果敢機智,文武雙全,而且還長得非常魁梧,讓人們讚歎不已。只是此人有一個缺點,就是性情殘暴貪婪。
當他的父親去世,他繼承智家之後,他的破壞力便開始釋放。
智伯先是和韓家的韓康子,魏家的魏恆子宴會的時候,一時興起,當眾戲弄韓康子。
為了此事,家臣勸諫:“主公今天當眾侮辱了韓康子,你要有所防備,不然會為智家引來大難。”
智伯不以為然地回答:“我不發難於人,別人就該燒高香了,誰敢對我發難呢?”
家臣說:“一個人得罪了別人,別人的怨恨之心又怎麼會表現在明處呢?螞蟻、馬蜂尚且能咬傷人,何況是一個位高權重之人呢?”
智伯對自身的能力非常的自信,他相信韓康子沒有實力與自己對抗,家臣的想法純粹是杞人憂天,所以沒有聽他的勸諫。
過了一段時間,韓康子並沒有採取任何行動,讓智伯更加覺得其他貴族家族對自身很畏懼。
他一向膽大而心急,其他家族的示弱,讓他馬上打起了吞併他們的主意。
智家在四大貴族中,雖然力量最雄厚,但也沒有能力一次性消滅三個對手。所以,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是卻不乏聰明才智的智伯——他一向認為謀劃戰略方針是自己的拿手好戲——制定了分化拉攏的策略。他要做的就是先找到名義,向其中一家族宣戰,並同時和其他的家族結盟一起攻打此一家族。如此逐一擊破。
為了實施這一計劃,他派人用蠻橫無理的態度逐一地向另外三個家族索要土地。結果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前兩次向韓康子和魏桓子要地,兩人竟然沒有任何抵抗,把土地割讓給了他。
不過其他家族畏他如虎,智伯除了感嘆自己的強勢之外,也沒什麼好說的。
最後他便向趙家索要土地,結果趙家的趙襄子個性剛強,直接回絕了。趙家在三家之中實力最強,智伯本來是想把它放在最後對付的;現在雖然不是最好的結果,但智伯還是自信自己能夠取勝。
便以此為開戰藉口,召集韓康子和魏桓子,帶著三家甲士攻打趙家。
趙襄子抵擋不住,便向後方撤退,當時有三個撤退方向,分別是:城牆修得又高又堅固的長子城;糧倉充實的邯鄲城;還有經過尹鐸治理,政治清明寬簡、官民關係最好的晉陽城。
趙襄子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決定退往晉陽城。
果然,晉陽城就像鐵打的堡壘一般,在三家的圍攻下,死守了兩年多的時間。直到有一天,智伯發現城邊的晉水,只要引流就可以淹沒晉陽城,才把趙襄子逼到了生死關頭。
當河水進入城中之後,把民房都給淹沒了,人們只能跑到屋頂上苟延殘喘。智伯看到此情此景,便對身邊的韓康子和魏桓子感嘆,我今天才知道可以用河水攻滅一座城池。
韓康子和魏桓子互相用胳膊肘碰了碰對方,汗流浹背。因為他們的國都安邑和平陽,也是修建在大河邊,眼前的情景讓他們有兔死狐悲之感。
智伯的家臣絺疵來到智伯面前,警告他:“韓康子和魏桓子就要謀反了。”
智伯問:“你如何知道此事?”
絺疵答道:“從人的行為中看出來,韓魏兩家和我們約定,勝利後三分趙家的土地。現在趙家就快要投降了,韓康子和魏桓子卻滿臉愁容,可見他們認為趙家一但滅亡,他們就會成為被攻打的對象。所以已經懷有謀反之心。”
果真如此,智伯對趙家在望的勝利,就要功虧一簣了。他不願意損害到眼前的勝利,便決定當面威脅一下兩家,穩住勝局。所以第二天將韓康子和魏桓子召到跟前,對他們曉以厲害。
兩人聽了智伯的話後,作出憤慨不已的表情,大聲伸辨道:“絺疵是個在背後進讒言的小人!我們為何會不要眼前的土地,卻要冒險做不可能成功的謀反行為。絺疵一定收了趙家的好處,進行遊說。讓智伯你懷疑我們兩個,將眼前將要到手的勝利,拱手送回。晉陽城不用幾天就會投降,現在是我們最不能互相懷疑的時候啊!”
這話正好觸動了智伯的心思,他對兩人的表態很滿意,便好言安慰了一番,讓他們各自回去了。
兩人回去後,發現趙襄子的使者張孟談正在等他們。
張孟談對他們說:“人們常說唇亡齒寒,趙家一旦滅亡,接下來災禍便會轉移到韓魏兩家身上。今時晉陽城旦夕之間就要被攻破了,相信兩位正為此擔憂不已,我特來與兩位協定趙韓魏三家聯手的事宜。”
韓康子和魏桓子二人大喜,想都不想便答應了。
半夜的時候,趙襄子派出死士殺死守河堤官兵,用智伯的方法挖開河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以水灌智伯的軍營。這突如其來的洪流,讓還在睡夢中的智伯軍隊大亂。鄰近的韓康子和魏桓子因為早有防備,所以沒受到什麼影響。看見河水湧來,就按照約定發難,率領自己的軍隊左右夾攻智伯軍,趙襄子也帶著城中的士兵殺出來。
頓時打的得智伯軍大敗,將智伯殺死。軍隊趁勝追擊,攻入智家的領地,滅其族,分其地。
這場內亂便最終以趙韓魏三家的勝利高告終了。
而智家被消滅之後,晉國貴族們互相牽制的微妙平衡被打破。沒有多久三家便瓜分了晉國。這個中原第一大國,自我分裂為三個較小的國家,從此制衡諸侯國,維護國際秩序的力量便消失了。各國之間合縱連橫,更加不將天子放在眼裡了。而西邊野心勃勃的秦國,再沒有力量能夠壓制,開始向東進軍。
戰國時代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