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習慣了聽到“我不想”、“我不願”,但有時候又覺得挺煩“我不想”、“我不願”。
雖然在被問及“你們做心理工作的,是不是隻要坐在那說說話就行了呀”時,我會以“交流只是主要的表現形式。整個過程不僅沒有太多的預案,還需要考慮包括‘我這句話說了之後會給對方帶來何種影響’、‘對方的這些表現代表了什麼’、‘如果這句話觸發了對方的痛點,可以如何處理’、‘我可以做一些什麼樣的鋪墊’等在內的很多問題”。這個過程並不輕鬆,還特別燒腦,並且還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帶來二次傷害。
而假如遇到一些只想用“自己覺得對”的方法解決問題的朋友,以及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這類朋友,在交流的過程中就會出現很多“可是我不想”、“我付你錢了,你就得聽我的”、“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接著交流的目的就由“瞭解資訊”與“協助解決問題”,變為“達成共識”。
當然了,“沒有達成共識”這本身就是需要解決的問題,解決它也是為解決主要問題做鋪墊。而不知道看了這些之後,你有沒有聯想到自己在日常生活中與人交流時,聊著聊著就突然蹦出來“我不想”與“我不願”的狀況呢?
要說這種情況在情感關係中是非常多的,而即便出現了,我們也往往不會覺得這有多重要、也不會認為這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可如果我也只是在這裡“趨炎附勢”,那不僅讓自己花費在碼字上的時間失去了價值,也耽誤了大家的時間,所以,接下來的一些看法可能略有不同,但也請稍微耐心。
我個人認為,之所以我們不會覺得這有多重要、不認為這是問題,是基於“生活中經常出現這樣的狀況”、“基本上每個人都會在感情中遇到類似的狀況”這兩個事實,以及大眾對感情的認知中包括了“愛一個人就要無條件的包容對方”,導致我們既不敢站在大眾的對立面說“你這種說法是有毛病的”,也不敢用實際行動去挑戰另一半對這一理念的信奉程度。
所以,雖然有時候我們會有一些意見,可還是選擇保留意見、雖然有時候我們真的被對方的“我不想”與“我不願”搞得特別難受,也還是選擇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很多感情一開始挺好,接著越來越差的原因之一。畢竟,容忍、耐心與理解總是有限度的。
而最尷尬的是什麼?
本來情投意合的兩個人,在走過這樣一段旅程之後,選擇容忍的那一方會越來越覺得“我的選擇是個錯誤”、因為被愛而逐漸開始展示真實自我的另一方,也會認為“我真的是所託非人”,接著,互相帶著傷痕與對對方的厭惡進入各自的餘生。
但在這裡其實用“一方”與“另一方”的描述也並不合適,因為我們每個人在現實生活中都會有類似的固執與堅持。
那這時候問題就來了,為什麼有時候我們會如此執著於“我不想”與“我不願”呢?
“還沒有長大”、“太幼稚”、“其實是想得到另一半的重視”等想法可能這會兒會在你的腦海中盤旋。
對“愛一個人就要無條件的包容對方”這個觀念的認同與貫徹,其實直接指向了兩個方面。
一個是“我對於什麼是愛也一頭霧水,那既然別人說這就是愛,並且我也認同,所以就直接拿來用了”。且不說這個觀念究竟是否合適,單單“直接拿來用”的行為,其實就代表著“對於生活,我是缺乏思考的”,即“對於生活,我是一知半解的”。一知半解的看待世界、一知半解的談戀愛、一知半解的工作、一知半解的教育孩子,這會帶來是什麼呢?
另一個方面,跟我們自己有更密切的關係。
“我認同這句話”,其實在有些時候並不是代表“經過思考,我看到了背後的一些邏輯,所以也產生了同樣的判斷”,而是代表“我需要它”。怎麼理解呢?
比如說,小時候我生活在一個缺乏愛、理解、重視與關注的環境裡,父母不僅從來沒有尊重過我的想法、只想我按照他們的期待發展,還動不動就對我或打或罵。這就很可能導致我在長大後,迫切的想要擁有這些。雖然我並沒有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缺乏這個、缺乏那個,但在很多諸如要求自己的男朋友必須由著自己的小脾氣、對女朋友有非常強的掌控欲、另一半稍微沒有順自己的心意就大發脾氣等小細節上會有表現。
我需要藉助另一半“無盡的接納和包容”來填補內心的空缺,於是,我就對這句話十分的認同。
可這時候,我到底對對方有感情嗎?如果有,又是什麼樣的感情呢?在遇到更能滿足我內心訴求的追求者時,我會不會就這麼輕易地拋棄現任呢?
“如果想要解決現實世界存在的問題,就要多考慮現實世界的規律,因為世界的發展是遵照規律進行,而不是遵照‘我們的想法’進行”,這是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但可能因為從小到大自己的訴求總能被父母滿足、小時候我們被身邊人與社會保護得太好,所以一些朋友不自覺的產生了“我說的話就是對的”、“我的想法都能變成現實”、“我就是世界運轉的規律”等錯覺,接著再加上內心中存在的或多或少的“愛的缺失”,以及基於缺乏產生的對“獲得愛”的追逐,我們便開始執著於“我想與我不想”、“我願意與我不願”。
當然,長大後卻依舊如此任性、如此天真、如此“作”,也不能全怪我們自己,畢竟,如果不這麼做我們可能會出很大的問題。
已經習慣了的生活,對於我們來說“就是對的”,因為我們不僅過去幾十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同時,在過去那種被寵愛包圍的生活中,我們也活的十分開心。接著,當下的現實如果跟曾經有比較大的差異,我們就會不自覺的認為“現在自己的生活肯定出了很大的問題”,這時候內心就會升騰起濃重的焦慮,從而促使我們做出很多冷靜下來自己也覺得“不合適”的行為。
但這時候往往並不是“生活出了很大問題”,而是生活對我們的要求越來越高,遠遠地超出了父母的能力範圍,同時我們自己卻始終裹足不前。由此,剛剛提到的焦慮其實也包括了,在內心深處,我們也知道“當下的自己其實是挺有欠缺的”。
可無論怎麼樣,這份焦慮、這份濃重的內心失衡,在當下我是處理不了的,所以需要藉著一些略顯退行與幼稚的訴求,以及訴求的被滿足來收穫些許安穩。
而假如是因為小時候有諸多欠缺,那這一欠便是十幾二十多年,這份長久、持續的欠缺與揹負,早已經把我們變成在汪洋大海中不斷掙扎求生的溺水之人、把我們的內心變成待拆的危樓。
若生活中有那麼一點點可以緩解內心空缺,甚至稍稍填補的可能,我們又怎會放過呢。
是啊,這些朋友當下只能透過“非理性的訴求能得到滿足”來體會被愛、被重視、被關注、被理解,併產生那麼一丁點自信與安全感。
雖然這些努力與嘗試確實會給身邊人帶來傷害,但也不能否認的是,我們的身體、本能與潛意識,正在竭力進行著自救。
但它們終究是勢單力薄的。
雖然有時候我們對自己確實沒多少掌控力,但只有全身心的投入,自救才能成功,並逐漸由“自救”變為“過好”;
雖然直面真實確實也不那麼容易,但只有藉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去看到真實的自己,才能真正擁有“改變”與“過好”的可能。
你覺得呢?
感謝朋友你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