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焦慮有四種主要方式:理性對待;否認焦慮的存在;麻痺自己;避免能夠產生焦慮的思想、情感、衝動和處境。
第一種將焦慮理性化的方法是用來逃避責任的最好藉口。它的實質在於將焦慮轉化成一種理性的恐懼。如果這種轉化的心理學價值被忽視了,那麼可以想象這種轉變並不會帶來太多的變化。過度焦慮的母親實際上就是在關心自己的子女,不管她是否承認或者是否將這種焦慮解讀為正當的恐懼。然而,人們可以做無數次這樣的實驗,即告訴一位母親她的反應不是一種理性的恐懼而是一種焦慮,並暗示她這種焦慮與現存危險並不相適,其中包含了個人因素。在這種情況下,她會駁斥這種暗示,並且不遺餘力地證明你完全錯了。瑪麗難道不是在襁褓時期就感染了這種傳染病嗎?約尼在爬樹的時候沒有摔斷腿嗎?難道最近沒有人用糖果來誘導小孩子嗎?難道她的這種行為不是完全出於愛和責任嗎?(3)
任何時候,當我們遇到有人為非理性態度做出非常強烈的辯護時,我們可以很明確地認識到受到辯護的態度對一個人來說是多麼重要。一個母親並不會為她的這種情緒做無助的祈禱,而是會積極地做些事情來改變現狀。她不僅不會承認錯誤,而且還會為自己的高標準而感到驕傲;不會承認自己的態度中包含了非理性元素,而會認為它完全理性和合理;不會看到並接受一個使自己發生改變的挑戰,而會將責任轉嫁給外界社會,以此來逃避面對自己的真正動機。當然,她必須要承受無法擺脫的煩惱作為換取暫時性優勢的代價。更重要的是,她的孩子們也要付出代價。但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些,歸根結底是她根本不想去意識到這些,因為在她內心深處有一種幻覺:她不能改變自己,但又想設法取得這一改變能帶來的所有好處。
這一原則適用於任何堅持認為焦慮是一種理性恐懼的觀點。不管它的內容是關於分娩的恐懼,還是疾病的恐懼,或是害怕飲食失調,害怕天災人禍,害怕窮困潦倒。
第二種逃避焦慮的辦法是否認它的存在。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否認焦慮的存在,將其排除在意識之外,並沒有真正地解除焦慮。這時候身體會出現一些伴隨恐懼和焦慮而產生的症狀,如戰慄、出汗、心跳加速、窒息感、尿頻、嘔吐、腹瀉,並且在精神層面上會表現出煩躁不安、易衝動或呆若木雞。當我們害怕並意識到自己害怕的時候,就會有這些感受和生理現象。同樣,這些感受和生理反應可能也是緣於一種被壓抑的現存焦慮。在後一種情況下,個人對自身情況的認識只是一些外在表現,如在某些情況下會頻繁小便,在火車上暈眩嘔吐,有時夜間盜汗,而通常情況下發生這些都沒有任何生理緣由。
然而,人們也會在意識裡否認焦慮的存在,這是一種企圖在意識上征服焦慮的表現。這和通常情況下發生的事情很相像,即企圖透過不顧一切地忽視恐懼來消除它。最熟悉的例子就是士兵受到克服恐懼的衝動驅使,做出了英勇的行為。
神經官能症患者同樣也會下意識地去克服焦慮。例如,一個擔心自己被搶劫,深受焦慮折磨的女孩,會在青春期到來之前下意識地決定忽視焦慮。她會一個人睡在閣樓裡,獨自在陰森、空蕩的房間裡走動。她進行精神分析的第一個夢揭示了這一態度的種種變化形式,在很多的場景中她都是非常害怕的,但每次都會勇敢地面對。其中一個情景就是,在半夜聽到花園裡傳來腳步聲時,她走到陽臺朝著外面喊了一句:“是誰在那裡?”她成功克服了對搶劫的恐懼心理,但是由於觸發焦慮的因素並沒有發生改變,所以已存在的焦慮所產生的其他後果仍然存在。她還是縮手縮腳,膽怯。她覺得自己不受歡迎,也無法安定下來做一些事情。
但是,更常見的情況是神經官能症患者並沒有這樣的自覺性,這一過程往往就自動發生了。然而,他們和正常人的不同之處不在於決定的意識程度,而在於所得到的結果。神經官能症患者竭盡全力所能得到的不過就是消除了焦慮的特別表現形式,正如女孩消除了對強盜的恐懼。我並不打算低估這樣的結果,它可能具有一定的實際價值,並且在提高自尊心方面也可能具有一定的心理學價值,但是由於這些結果容易被高估,那麼指出其負面影響就變得尤為必要了。(4)事實上,不僅人格的動力結構沒有發生變化,而且當神經官能症患者失去了內在紊亂的現象時,他同時也失去了解決這些問題的重要動力。
不顧一切地剋制焦慮在很多神經官能症患者身上發揮著很重要的作用,但總是不能被人們正確地認識到。例如,攻擊性在某些情境下很容易在神經官能症患者身上表現出來,並被認為是實際敵意的直接表達,然而實際上這可能是在面臨被攻擊的壓力時,不顧一切所展現出來的對膽怯的克服。儘管敵意往往會實際存在,但神經官能症患者可能誇大了他所實際感受到的攻擊性,他的焦慮激發了對膽怯的克服行為。如果我們忽視了這一點,那麼就會陷入錯把這種莽撞當作是實實在在的攻擊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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