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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字是什麼過程?本質是什麼?

說好聽些,練字是個修身養性的過程,然而從本質看,與泥瓦匠並無不同。

書法是由我們自己通過控制手(指腕)去運轉毛筆,通過墨在紙上留下痕跡,本質上就是一個控制手部肌肉的訓練,為的就是讓手聽腦子話,能在紙上留下心中所想的墨色痕跡。

書法是藝術,但首先是技術,或者說絕大多數時候就是技術。所謂風雅、養性、修身不過是一種美好的臆想,一個安心練字的人很難把自己寫字的樣子想象成風度翩翩,畢竟練字不是一件舒服差事,與泥瓦匠一樣,整天和泥壘牆,從徒弟熬成小工,從小工熬成大工。一個習慣了跟帖較真,跟手較真,並由此經歷了無數次求不得、做不成的心理打擊,哪還能想象出風雅的樣子,大概還是狼狽更習慣些。

以前一直說練字要端正心態,不要一上來就談藝術談修身,連把一筆線條控制到精確的能力都沒有,怎麼談藝術呢?一個困難技法或結構連千百次推敲磨練都做不到,又修的什麼身?穿上唐裝布鞋,拿根筆在那一戳,隨手寫兩個字,要傳承沒傳承,要技術含量沒技術含量,卻仍覺甚慰己心,這得是精神多空虛、認知多幼稚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練字很難,但初學不難,之所以很多人連基礎法度入門都做不到,就是因為無法剋制這種心態。千難萬難,腳踏實地最難,這當然與現今生活節奏快有關,但更多還是在自身。人快我慢,人巧我拙,人糙我精,不驕不躁,這不正是修身養性嗎?拿根筆亂寫,拿根筆臨帖,即便臨上十年二十年,不求精緻不求甚解也是誰都能做到的事,又算什麼養性呢?打發時間罷了。

入手即行、草,便是圖快,膽怯楷法,不築慢功。所以寫再久也是能看出問題的,這就好比氣質二字,是長時間約束形成,而非裝束。

有人問,如果從行草中判斷有無楷書根基?

其實很簡單,楷書筆法是最慢的筆法,是動作最全、最明顯的筆法,楷書結構是布白最合理的結構,是勢態最萌芽時、最穩定時的結構。就像看多了傳武,沒有扎馬步的功夫,下盤一看就顯得無力,即便外部姿勢很標準。

楷書的變化是最簡單的,也是最明顯的,所以規律最易掌握。熟悉規律之後,再學行草,就不會有“出格”的動作。看楷書根基,就是根據有多少“出格”動作決定的。當然,這個“出格”具體是什麼標準,沒法講,練了才知道。

通常楷書要學兩三年才算有個基礎,起碼臨帖沒問題。但這個基礎跟行草並不相關,因為書體之間產生練習的是筆法字法等技法規律,不是形體。所以楷書臨的好不好與行草能不能寫好,關係不大。

各體之間的法度規律如果能通,楷書就夠就行,不需寫太精。如果法度不通,楷書寫的很精,行草還是連筆字,這種情況屢見不鮮。

所以楷書基礎要有,技法的理論體系更要清晰,這樣楷書(篆隸)才能最大限度幫助行草成長。

其實有個最簡單實驗方式,很多人喜歡寫草書,但經常感覺草書寫了一段時間後進步不大,這時可以嘗試臨一臨楷書,踏踏實實學上個把月楷書(非一天兩天),再去臨行草,就能看見進步了。

練楷書的過程,是動作最緩慢最明顯的過程,從本質上看是在重複訓練我們的手部肌肉,規矩手部力量,長此以往控制能力就會進一步加強,表現為用筆更加隨心所欲。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練字都是枯燥的技術功,佔書法九成以上時間,本質跟各領域技術工人沒區別,習慣了,自己便不覺這是一件風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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