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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節:

01、孩子剛上高中,被診斷抑鬱症、雙相

02、她從小孤獨,在學校遭受大量心理創傷

03、電休克的療效是暫時的

01、孩子剛上高中,被診斷抑鬱症、雙相

幼儀今年16歲,今年讀高一,和父母一起從廈門到廣州來面診。

來我們這裡以前,幼儀在廈門、福州也去公立大醫院看過精神科,先後被診斷為抑鬱症和雙相障礙,服用過藥物,還做過多次MECT(改良電休克治療),最近一次就在這次面診不久前。

幼儀爸爸說,2020年初,那時女兒才14歲,他們回農村老家過年。幼儀跟親戚家的孩子一起玩一個關於病毒傳播的電腦遊戲,結果沒幾天新冠肺炎病毒真的襲來,還封村了。

幼儀很害怕,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很快就憑空聽到了一個聲音,說這個聲音總是反對她,她想好好學習,那個聲音就說“你不行的,你學不好的”。

後來疫情稍微緩和,他們回到城裡的家,這種聲音漸漸沒了,但幼儀覺得仍有種思維在控制自己。不過,這一切她都沒敢跟爸媽說。

到了2021年年初,幼儀承受不住了,她寫了一封信給父母,說自己壓力很大,有聲音、思想控制自己,希望父母帶自己去看病。

幼儀爸爸一看嚇壞了,“我們這時才感覺孩子有問題,後來回想,她初一的時候一到學校就說肚子疼、頭疼,那時可能就有心理問題了。但我只知道帶她去看內科、消化科,看是不是感冒了。還有一次她都坐車到校門口了,就是不肯進去,老師同學都出來勸,她還是不肯。”

“那孩子不肯進學校,你們當時有沒有指責她?”我問。

幼儀媽媽說,“當時我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就覺得孩子怎麼老是不舒服?是不是不想學習?”

幼儀媽媽沒直接說,但我猜,女兒死活不去上學,她和丈夫心急起來可能曾經數落過孩子。

“老師也建議我們去看醫生,我們就帶她去了市裡的醫院,醫生診斷抑鬱症,開了藥。但我們不想讓孩子吃藥,就找了心理治療。孩子就跟治療師說我們對她偏心,還說她小學被同學孤立,有學校裡的,也有補習班裡的,說有個女孩拉攏其他人孤立她,但有時又跟她玩,有時又排擠她,反覆多次的”,幼儀爸爸接著說。

“初一的時候,還有個男孩嘲笑她,說她穿得老土之類的,她媽媽跟對方家長溝通過,事情就過去了。後來又說有幾個補習班的同學嚇她,都把她嚇哭了,害怕得晚上不敢自己睡,她媽媽就陪她睡,那段時間情緒很不好”。

“那她最近情緒怎麼樣?”我問。

“時好時壞吧,剛做完電休克治療的時候會好一些,但前幾天又哭了,一天哭了4次”,幼儀爸爸嘆了口氣。

“其實孩子小學的時候成績很好的,班級前10名,還是學習委員”,幼儀爸爸語氣裡帶著自豪,“可是上了初中之後,學習方法沒跟上,加上同學欺負她,反正各種不順心的事,學習壓力也大,經常做作業到12點,早上6點又得起來,初中那兩年,她睡都睡不好”。

“到了初二上半年,她突然很努力,成績在年級裡提高了幾十名。可是後來又直接躺平了,成績又下來了,她說我不要努力了,很累。”

“那幼儀說你們偏心,你們覺得是這樣嗎?平時她跟你們的關係怎麼樣?”我問。

媽媽點點頭,“偏心是有,她還有2個弟弟,我們照顧弟弟,對她的關注確實少一些,她經常說媽媽偏心,對弟弟好不對我好。她小時候是外婆帶的,但跟我們住在一起,晚上都跟外婆睡,所以跟我們不是很親,但也沒有太大的矛盾,只是有兩次跟我吵架,她就用力把門一摔,在房間裡不肯出來。”

“後來心理治療做了1年,那個治療師懷疑孩子可能是雙相,讓我還是要帶孩子去看醫生,我們找了個比之前更加有名的專家,孩子做了一些表,專家也說是雙相,開了藥。她剛開始時吃藥很不習慣,總是犯困,過幾年就好一點了”。

我看了一下,幼儀服用過奧氮平和碳酸鋰,後來調整為喹硫平、碳酸鋰和丙戊酸鎂等。

“後來醫生說要住院,電休克就是在住院的時候做的,隔天一次,最近她才出院,我們就到這裡來了。”

“那那個控制她的聲音消失了嗎?”幼儀父母一直沒提幻聽症狀,我不禁問道。

“她說那個聲音好像變成一種思維了,而且才做完電休克,她說什麼都記不得了,但經常流眼淚,還是等下讓孩子好好跟您聊聊吧”,幼儀媽媽說。

“那幼儀現在還在上學嗎?”

“她本來應該是去年參加中考,但老師勸她不要考,去讀職中,她挺失落的,也不願意讀職中。我們就給她上了國際高中,第一個學期成績很好的,老師表揚她,她也很開心。但今年下學期開始,她就經常請假,有一次還把手機摔碎了”。

幼儀的爸爸媽媽介紹得差不多了,就隨工作人員到等候區去了,把更多的面診時間留給了女兒。

02、她從小孤獨,在學校遭受大量心理創傷

幼儀的情緒很平穩,她看到爸媽走了,就剩她一人了,還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笑。

我對她說,因為她才做完改良電休克治療沒多久,所以有短暫性的記憶力下降,記憶提取功能受損,也就是很多以前的事印象模糊了。

這可以說是電休克治療的副作用,但從心理上講也可以說是一種治療,以前不開心的事不太記得了,情緒也就變得好多了。但一段時間後,這些記憶又會慢慢浮現出來,記憶提取功能會恢復正常。

“所以,現在我們只要談你想得起來的事就可以了。那你覺得,你現在記得的,從小到大發生過哪些事情對你的影響是比較大的?想起來是不開心的?”

幼儀想了想,搖了搖頭。

我只好說,“那我來問吧,你能想起來多少就說多少,可以嗎?”

幼儀點了點頭。“爸爸媽媽剛才說你小學時被排擠、欺負,當時的情緒應該挺難過的吧?”

幼儀說:“是的,我當時都直接在她們面前哭出來了,她們還嘲笑我,還對我做鬼臉。其中有一個人是我鄰居,她帶領我最好的朋友排斥我,然後又跟我和好,然後又排斥我。”

“那她們為什麼排擠你?會不會是嫉妒?她喜歡的男生正好喜歡你?”我遇到的青少年女性患者裡面,有很多人遭遇這種情況。

“我們那時才三、四年級,補習班男生很少,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吧。但我也不知道為啥,到現在都不知道。”

我感覺,這位“鄰居”是故意對幼儀忽冷忽熱,“你聽說過PUA嗎,本來是搭訕藝術,但後來引申為對別人進行精神控制。你這個鄰居雖然不一定知道PUA這個東西,但我覺得,她的心理好像也有點問題,好像有點故意玩弄你?”

“對,她脾氣很大,還砸東西,後來上了初中她也被人排擠了”,幼儀說。

“那你被人欺負,你告訴爸媽了嗎?”

“呃,我不記得了,可能講過吧,也可能藏在心裡不說。我小時候跟爸媽不熟,親不起來,就跟外婆熟”。

“那你還記得小時候,爸爸媽媽有沒有什麼行為和做法,對你情緒影響比較大的?比如爸媽吵架之類的?”

“不記得了,應該沒有吧。我爸很忙,媽媽有時也要幫爸爸,跟我交流很少。我跟大弟弟還挺熟,但有時會打架,是他打我,我是被打的那個,但他也不是打很重,我的小弟弟就在旁邊說我好可憐”。

“到了初中,我又遇到2個很討厭的數學老師,他們嘲笑我喜歡的明星,還讓全班一起嘲笑我。我參加學校的文藝表演,數學老師說我只會搞些有的沒的,不好好學習。那時候我中間努力過一段時間,後來擺爛了,數學老師就來罵我!”

我感到奇怪,“為什麼中間突然很努力了一下?你爸爸媽媽剛剛也說到了這一點,但沒說原因。”

“因為我想養貓,爸媽說如果我能考到年級前100名,就可以養。我就拼命學啊,真的考到了,爸媽就買了只貓。但很快就是寒假了,我們要回老家,那個貓沒人照顧,如果寄養寵物店又很貴,最後就把貓退回去給賣家了。後來我有說過想再養的,但弟弟說已經花了很多錢了,爸媽也不同意,就沒養了。”

“那麼想養貓,是想有個陪伴?”

“對啊!唉!”幼儀重重嘆了口氣,“後來快到中考了,我本來還想再努力一下的,但老師讓我別參加中考了,說我考不上高中的,我就很受打擊,徹底躺平了”。

“所以你初一不肯上學,一到學校就不舒服,主要是因為那兩個數學老師?”

“對,很討厭看到他們,好不容易第一個數學老師走了,結果來了個新的對我更狠。班上的同學我也很討厭,有幾個女生在背後攻擊我。所以我後來一次也沒回過那個學校,不願意再踏進去一步,除非有很重要的事。”

“那爸爸媽媽送你去讀國際高中,你在裡面成績不錯啊,為什麼還是堅持不下來?”

“主要是同學的素質不好,有些人對我挺友善的,有些就真的是,隨隨便便就用不好語言去說別人,說誰誰誰很賤。我接受不了這個,我能接受他媽的這種粗口,但賤這個字我接受不了,但他們就是天天說。還有一個男的,還攻擊過我,但原因我忘了”。

“會不會是喜歡你,想引起你的注意啊,有些男孩是這樣的,當然這種方式確實不好”。幼儀聽了,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很爽朗。

“那大夫診斷你是雙相障礙,你查過這個病嗎?會不會覺得害怕?”

“我好像在抖音查過這個病,但是忘了,對這個病現在沒啥感覺”。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2020年聽到的那個聲音,後來有變成一種思維,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聲音只是在疫情剛來的時候出現過3、4次,後來就是思維了。就是,比如我面前有3杯水,我會有種思維,如果不喝其中某一杯,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比如做題有4個選項,這個思維就會告訴我如果不選某個的話,接下來就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然後我跟心理治療師說過,我想過自殺,治療師就跟媽媽說了,媽媽很擔心,跟我說過你不要說死這個字眼。所以我現在做什麼都不敢去做4次,就是諧音嘛。比如我要是不小心連續點了4下手機,我就趕緊再點一次,不然心裡很不舒服”。

“那除了家庭的,同學的,還有沒有別的比較大的事?比如,戀愛方面?”現在在很多中學生的眼裡,談戀愛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了,特別是像幼儀這種一直比較孤獨的孩子,在感情方面有可能發生過一些事。

“有,我談過,但每次都是那個對象劈腿了,我就趕緊跑了”,幼儀害羞地笑笑。

“你說每次,那看來不止一次啊。我稍微八卦一下啊,你談過幾個男朋友?”

幼儀哈哈一笑,說道,“我還談過女朋友呢,不過已經分手很久了,她也劈腿,而且還是跟一個男的在一起,幸虧我沒有真的對她動心。”

雖然我接觸過的青少年有不少有同性戀經歷,但聽到這裡,我還是驚了一下,“那你為啥跟女生談戀愛啊?”

“因為她跟我表白啊,我那時跟她聊得來,我以為我跟她是普通朋友,沒想到她說她喜歡我。我也能接受,因為我對性別看得不是那麼重。但被她劈腿後,我現在還是覺得喜歡男性,可能我長大以後才能確定性取向吧,總之現在偏向於找男的。”

“那你父母肯定是想你找個男的”,我說。

“我媽知道我有過女朋友,最近她還問我喜歡男的還是女的。我跟爸媽熟起來,就是因為這個病,從這個角度講,這個病是好事”,幼儀又哈哈哈笑起來。

“那你有沒有想過,咱們為啥總是被人劈腿?你回想一下,你談戀愛的時候,會不會去討好別人?”

“我會從他們身上尋找我想要的安全感,如果能找到,就會喜歡他們,但不會說掏心掏肺,還是有點防備的。不過,可能行為上,是有點討好,前面幾任怎麼談的我忘了,但最後一任,好像是出現過這種情況。”

“還有就是,我現在比較想要一種穩定的感覺,接受不了突然的變化。比如說,突然轉學來一個同學,或者換個老師,我就很不舒服。比如之前的心理治療師要換工作了,我接受不了,就跟著她到了她新的單位,我想吐槽的時候,她能給我想要的反應,但我背地裡也抱怨過她。”

接著幼儀問了一些關於我和我們機構的疑問,我也向她介紹了我們的多學科診療模式(MDT),還解釋了外顯記憶、內隱記憶、疊加性心理創傷等概念。

最後,她說,“我還有個問題,這個病會傳給下一代嗎?因為我有個親戚就有精神障礙。”

“你這個問題問得好,也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很多人都有這個擔心。像你說的這種情況,你親戚裡有精神障礙患者,然後你也得病了,在精神科裡,這叫做家族史,很多大夫會認為你的病主要是因為遺傳。”

“像你被診斷的雙相障礙,醫學書籍裡面說這個病遺傳度高達80%,聽起來嚇死人,是不是患者生了孩子的話,孩子有80%的可能性也會得病?其實我們查過這個數據最初的出處,那個原始的文獻,還寫過文章,這個數據其實是站不住腳的,不是我們所以理解的那種基因遺傳。”

“首先雙相障礙不是單基因遺傳病,多基因遺傳方面也找不到答案,如果一定要說有遺傳因素的話,現在越來越多研究人員認為雙相有表觀遺傳學因素。”

“但這種因素是後天可逆轉的,比如運動、睡眠、飲食、家庭環境,都可以影響這種表觀遺傳因素。就像你到現在為止雖然總是遇到渣男,還得病了,但只要你後面真正康復了,不找渣男了,找到一個優秀的男孩子,再好好教育你的下一代,那你的孩子還是能心身健康地成長的,所以不用擔心。”

幼儀又樂得哈哈大笑起來。趁著她情緒好,我提醒她,為什麼我們總是遇到渣男渣女?他們“渣”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我們也要反省下自己,找對象的眼光和標準有沒有一些不足。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我讓幼儀休息了一會,接著把幼儀爸媽請了回來,提供我的初步分析和意見。

03、電休克的療效是暫時的

我首先談了幼儀的診斷,為什麼有的大夫診斷抑鬱症,但有的診斷雙相障礙?我猜測,有可能是大夫得知她曾經跟母親發生過較激烈的衝突,用力摔門,還把手機砸破了,認為這是易激惹,屬於輕躁狂/躁狂發作,所以診斷雙相。

又可能是幼儀的抑鬱症狀並不十分典型,情緒時好時壞,有時遇到一些好玩的事還會哈哈大笑,大夫傾向於認為這是非典型雙相障礙。

但從我看來,幼儀沒有過心境高漲、覺得自己很厲害、目中無人的心理狀態,也就是說,沒有真正典型的輕躁狂/躁狂發作,不宜診斷為雙相障礙,還是抑鬱症這個診斷更加準確。她還有一點激越狀態,有時有點脾氣,但不嚴重,現在孩子自主意識很強,跟父母有時發生矛盾也正常。

可是,幼儀的敏感多疑很明顯,尤其是在與同學、老師的相處中,總感覺自己受到傷害,在人際關係上屢屢受挫。她還有典型的學習障礙,在初一時就出現了,一度死活都不肯上學。

有的大夫可能會把這診斷為“校園焦慮症”,甚至“校園恐懼症”,但其實這是嚴重學習障礙的表現。現在幼儀服用精神科藥物,還做過改良電休克治療,這兩種治療的副作用往往會進一步影響她的學習狀態。

也就是說,如果從主流精神醫學的角度看,我認為對於幼儀來說更準確的診斷是:抑鬱症伴激越狀態(輕度),偏執型人格改變,學習障礙

那從我們多學科診療模式(MDT)的角度看,幼儀屬於比較典型的創傷後應激反應失調(PTSRD),這是我們根據臨床心理干預實踐經驗,提出的新的病因學診斷。

也就是說,幼儀得病的主要原因是成長經歷中遭受的疊加性心理創傷,是生活中那些不開心的事,雖然每一件都不算重大(至少從面診中沒有得知),但不斷累積、疊加,逐漸導致她出現了精神心理症狀。

那具體是哪些疊加性心理創傷呢?一方面是原生家庭的,另一方面是校園經歷。

幼儀父母都是福建人,有一定的重男輕女的思想,當然,不算特別嚴重,他們還是非常愛女兒的,但客觀上確實缺少了關注和關愛,幼儀從小就覺得父母偏心。

雖然外婆帶著她,對她也很好,但跟父母的疼愛還是有區別的。幼儀那時候肯定會難過、委屈、憤憤不平,甚至覺得父母根本就不愛自己。

這中間很可能還發生過一些事,對幼儀造成了疊加性心理創傷,尤其在她幼年的時候。這些事還影響到了她的性格,導致她比較膽小怕事,敏感多疑。只是她現在已經想不起來那些事了,如果一定要找的話,我們一般會用深度催眠下病理性修復技術(TPMIH)去尋找。

而且,父母不夠關心她,外婆跟她的代溝又大,弟弟又欺負她,這導致幼儀感覺非常孤獨。所以她雖然性格比較敏感,但又非常渴望得到同伴的友情,她很可能會在行為上比較討好別人。

現在的孩子交友圈就是一個小社會,有的甚至從幼兒園就開始了,有些孩子拉幫結派、對弱小同學孤立排擠。那個欺負幼儀的鄰居女孩,可能就看出了幼儀的性格,不但膽小、好欺負,而且只要對她好一些,她又會心軟接受,所以反覆玩弄她。

她在家沒人可說話,在外面又沒有真正的朋友,兄弟姐妹是多,但其實缺乏真正的陪伴。在學校又遇到經常批評自己的數學老師,到了國際高中發現同學的素質不高,談戀愛又遇到渣男,她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自然會影響到情緒,學習狀態也反反覆覆,時好時壞。

所以幼儀很想養一隻貓咪陪伴自己,她爸媽雖然把貓咪買回來了,結果遇到過年,又把貓咪送走了,而且再也不同意養了,幼儀其實很失望。“所以你們還是不懂得孩子的心理啊”,我忍不住對幼儀爸媽說。

至於幼儀的幻聽,內容主要是聽到聲音否定自己,說自己不行,我們以前也遇到有類似症狀的患者。

根據以往的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記憶修復的經驗,這很有可能是以前總是有人否定幼儀,說她能力不行,什麼事都做不成。這有可能來自於老師,也有可能是父母。

所以,我提醒她父母一定要反思,如果以前無意中說過類似的話語,現在一定要改變,多給幼儀及時化、具體化的肯定。

因為現在幼儀雖然看著情緒挺好,但有時還會莫名其妙地哭,而且隨著記憶能力恢復,她的情緒症狀很可能再次出現,表現為病情反反覆覆,總是好不了。

還有談戀愛的問題,幼儀在選對象時,容易不理性,只要別人對她好一些,她就願意跟別人在一起。其實是她希望被呵護、被重視的感覺。

所以我提醒幼儀父母,尤其是她爸爸,從現在起一定要加強自我反省、改變和提升,多疼愛、陪伴女兒,要跟女兒建立親密的親子關係,讓女兒增強對“渣男”的識別和抵抗能力,這樣幼儀才不會被別人的殷勤和甜言蜜語迷倒,對同伴的心理需求也會更加理性。

幼儀爸爸有點慚愧,“說來確實也是,我以前只想著掙錢,對她不太關注。現在家裡條件是好了,但她跟我就疏遠了。她出院之後,我們答應帶她去玩,但我兒子也想去,後來又帶了一個兒子的同學。幼儀就一直不開心,說我們明明說還只帶她去玩的。我要跟她聊一聊,好好道個歉。”

看得出來,幼儀的爸爸還是要有一定自我反省意識和能力的,對女兒也是真的疼愛。

我跟幼儀爸爸是同年出生的,都是70後,我告訴他,“到了我們這年紀,就算在外面的事業再好、再牛,可如果孩子出問題了,我們一說到孩子,馬上就蔫了,因為根本無話可說。我們這代父母,都希望孩子有出息,一家人其樂融融,這才是沒有白活,也是對社會作出貢獻!”

幼儀爸爸也很感慨,“對,自從孩子住院了,我們整整一週都睡不著,心發慌,整個人都蒼老了。我後來看到你寫的文章,渡過磨難,晴日歸來,她出院那天我還把這句話發給她了,我們是真的很想讓她快點好起來”。

在面診最後,我向幼儀一家人介紹了我們的臨床心理干預模式,主要是利用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記憶修復技術(TPMIH),先修復幼儀症狀背後的疊加性心理創傷,比如為什麼經常痛哭?為什麼會有“控制”她的聲音或思想?

除此之外,還要幼儀父母進行深入的家庭治療,引導他們更加深入地改變家庭教育方式,女兒才能康復得更好。此外,還會引導幼儀建立高效學習狀態和越挫越勇的高逆商等。

不過,我們這裡的排隊時間較長,我建議幼儀父母還是慎重考慮,就算不接受我們的干預,也可以在繼續服用精神科藥物的基礎上,父母趕緊去掌握科學精神心理學知識,不要恐懼,努力改善家庭關係和親子關係。等到幼儀的情緒越來越穩定了,再想辦法提升學習狀態。

通過這種方式,幼儀雖然康復得慢一些,但也能逐漸走出來,我也提供了一些更加具體的建議和做法。

總的來說,由於幼儀剛接受過電休克治療沒多久,對很多事件和感受記不起來了,整體情緒比較平穩,表面上給人感覺病情不重。

但希望她和她父母、以及有類似情況的患者和家屬要意識到,這種“改善”和“好轉”是電休克治療帶來的暫時效果,主要作用是快速緩解嚴重的情緒症狀,降低患者的自殺風險。父母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想辦法真正地解決疾病背後的心理根源。

可能有些讀者還會有疑問,何醫生,你怎麼不分析一下幼儀覺得有種思維控制自己的問題?這是不是一種強迫症狀?

這確實是一個臨床中比較常見的、很多人關心的症狀,下週的文章再展開分析。

#健康好文百裡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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