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在《自在獨行》中這麼寫道:“我說,作為男人的一生,是兒子也是父親,前半生兒子是父親的影子,後半生父親是兒子的影子,前半生兒子對父親的不滿,後半生父親對兒子的不滿。”
中國式的父與子,總是在“嫌棄”中度過的。父親怨兒子不成器,兒子嫌父親太過平庸。
這樣的心理認知,在年輕時期尤勝。總覺得自己長大了,父親佝僂的背,已經挺不起一座大山,又或是負擔不起一家的柴米油鹽。
有人問,什麼是父親?這樣的問話,著實讓人一怵。說是山,但綿延數里不見尖峰;說是谷,倒也少了些能夠擁人入懷的胸襟。
其實父親應當是日出而行,日落而歸的漁船。總是在波瀾壯闊的時候獨自出海,在平靜瀲灩的時刻將我們推向遠方。
父與子就是這船上的人兒,總想著推孩子一把,又怕力道不夠,所以讓孩子躲進船艙,平靜了二十年,也遠行了二十年。
父親的沉穩、含蓄、不善言辭,都藏在含情脈脈的水中,一旦你先挑弄,他便還你漣漪。
在感情上,男人是寡言而又退卻的;在生活上,男人卻是執著和堅韌的。
因為他明白,犬子難立,妻眷性柔,沒有人為他們遮攔,便散落世間,一片黃花。
男人醒後,是生活是奔波,是無數披星的夜下討生活的人。男人睡後,是惹人憐愛的孩子,是貪睡而又不修邊幅的老頑童。
父親是孤獨的,倒也伴隨著一絲英雄主義;是溫暖的,總是在無言之境,交託好所有的事,恨不得你一夜就成熟。
這就是父親,一個矛盾體,既想依靠,又不得不披上蓑衣趕路的人。
01、父親,是為家庭討生活的小小人兒
我們該如何在父親稱謂之前,加一個限定詞,或是無名的人,或是古板而又不知趣的那個老頭。
年輕的時候,總想著不要成為父親這樣的人,沒本事還負隅頑抗,企圖拖著一個家前進。
年紀多了之後,才覺得自己也該能比得上父親。那個流過汗,把鹽水浸潤到一張張皺破的紙幣中的偉大,自己或許並不能做得更好。
我們站在父輩的頸肩之上,去俯窺這世間的繁華偉大,卻忘了父親承載的重量。
父親總是這樣,身上盡是一些襤褸的衣衫,卻想站在妻兒前面,山雨欲來,他也是第一個迎接的人。
或許父親,對於家庭來說,就是一種強者的擔當。在無數個寒風酷暑中,肩上捎著毛巾,便急急趕工的人。
是在無數個鋼筋混凝土的城市穿梭,而又留不下存在感的人。是每個田壟耕作之後,還皺著眉祈求天收的人。
生活總是把一些有理想的人,變成有責任的人。就像父輩選擇了家庭,便日行不輟。他們吃著最兩塊四塊的快餐,便兩千四千地託人捎到家中。
這樣的父親,是越來越低的夕陽,總想著在人生的後稍階段,再儘儘餘暉,再發發光熱。
02、父子,是彼此清冷而又默契的關係
在這個時代,父子之間,是些許的心照不宣,再加上不交流之後的會錯意。
所以兩個人總是晦澀彆扭,父親覺著孩子還不夠成熟,但也會為他的小小成功暗暗喝彩,而兒子也會心裡立下一個標杆,成為他那樣的人。
兩個話不多而又彼此有些依靠的人,便這般跌跌撞撞地上路了。這一路上,有清醒也有慶幸,有深入交流,也有彼此的嫌隙隔閡。
彷彿人生就是如此,你還沒有成年,沒有到達能夠坐在一張桌子說話的年紀,就一直是孩子,一直不被投以堅定目光。
細細想來,確實如此,孩子在父親眼中,或許總是停留在開襠褲的嬰兒之時,又或是那個哭哭啼啼而又不明事理的孩童時期。
當你的肩膀,逐漸比父親更加寬闊,當你的生活,逐漸比別人過得更好,或許在那一刻,你才算真的長大。
03、父愛,是困囿在時間裡的默默付出
有人會把父愛比作一座山,比作一片不夠平整,卻也能種出莊稼的土地。或許在有些人眼中,父愛是一種娟而細流的滋養,在山的巍峨中,慢慢體會世間浩瀚,在土地裡種出一個季節的收穫。
父親是會老的,他變得越來越仁慈,你也慢慢掌握了話語權。年輕時父親的話就是命令,到老了,父親的聽從,便成了一種依託。
一種想要休息,想要暫緩在你的生活裡過活的沉靜。
父愛就是如此,無聲無息之間,給了你全部的力所能及。也是在許久未通信,突然撥通電話之後,那段老得氣息不夠平穩的聲音。
或許我們才會明白,那個倔強而又板正的小老頭,也是會老的。會變成困在時間裡的小孩,也容易變成天空中那倏忽遠近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