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貝德福德,一個生命終結在了1967年的普通美國人,原本他會像大多數人一樣入土為安,卻因為冷凍儲存,成了“最值得期待”的人類個體,但是跟冷凍比起來,解凍明顯要困難得多。
貝德福德生前是位心理學教授,在加州大學任教,他生命的最後幾年,一直在跟癌症作鬥爭,當癌細胞轉移到肺部時,他留下了遺囑和10萬美元,希望自己能夠得到冷凍儲存。那時候,雖然已經有各種關於“冷凍人”的傳聞,但由於相關規定,都尚處於“灰色地帶”。因此,貝德福德成了第一個公開接受死後冷凍的人。
冷凍貝德福德的技術相當原始,負責冷凍的研究者先是給貝德福德注射了抗凍劑二甲基亞碸,然後將貝德福德放入液氮中進行儲存。之所以要用抗凍劑,是為了避免冷凍時體內的水分形成的冰晶對細胞造成損傷,如果不是二甲基亞碸,大約90%的冷凍細胞可能會失活,所以它常被用來保護器官、組織等等。事實上,變溫動物冬眠時,身體降到零度以下但不至於凍結,也是依靠“抗凍劑”的作用,只是它們的身體在生存適應中,已經具備了自己產生“抗凍劑”的能力。
按理說,作為“冷凍第一人”,貝德福德應該得到很好地儲存和照料,減少搬運和挪動的次數是最低要求,但是迄今為止,貝德福德已經經歷了至少四次“搬家”以及一次開瓶檢查。最後一次“搬家”是在1982年,從那時開始他便一直被儲存在位於美國亞利桑那州的阿爾科生命延續基金會。
由於多次移動,不少人認為貝德福德冷凍的身體早已出現了問題,別說重獲新生了,儲存狀態都得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於是1991年5月25日,基金會決定在更換儲存用的杜瓦瓶時,對當時已經冷凍了24年的貝德福德進行一次全面的檢查。據說貝德福德保持著73歲時的樣貌,雖然經歷了多次轉移,但他的儲存溫度一直在0攝氏度以下,身體上除了一些注射抗凍劑留下的痕跡以及部分面板破裂外,沒有明顯變化。貝德福德是幸運的,因為在他之後冷凍的個體中,已經有9位由於裝置故障發生了分解。
如今在阿爾科生命延續基金會,有近150位和貝德福德一樣的“冷凍人”,另外,在美國密歇根州的人體冷凍研究所以及俄羅斯的克里奧魯斯人體冷凍公司,也都有一些死後進行了冷凍的人。他們有的冷凍了全身,有的只冷凍了頭部。毫無疑問,這些人花錢花精力,最終都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在未來的某一天,實現解凍並重回生龍活虎的狀態,但是現實的情況並不樂觀,解凍日期只能一推再推,此前有傳聞說2020年貝德福德就能從冰凍中甦醒,目前這個日期已經悄摸摸地變成了2200年,到時還會不會繼續延期,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看來人的解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科學家在動物身上已經取得了突破。比如此前日本研究者發現,冷凍的金槍魚放入溫水後復甦了,就是因為其體內的抗凍劑發揮了作用,一方面幫助它們在低溫中生存,另一方面實現了在解凍後恢復活力。研究者在水熊蟲身上也發現了類似的特質,實驗中的水熊蟲在冷凍了30年後復甦,併產了19個卵,其中14個還完成了孵化。又比如,美國麻省理工的研究者冷凍了兔子的大腦,解凍後其大腦突觸、細胞膜、細胞內的結構都完好無損。
實際上,僅從生物技術上來說,將人體細胞以抗凍劑冷凍保存於零下190攝氏度後,再以37攝氏度快速回溫,幾乎可以使人體細胞有90% 以上的存活率,難的其實是解凍後如何再生,這個問題不解決,那些冷凍人不過是一具具冰凍的肉體而已。話又說回來,即便有一天技術可行了、道德允許了,作為第一個接受了死後冷凍的貝德福德,很可能也不會是第一個完成解凍並甦醒的人,畢竟以當初的儲存技術以及數次的折騰,他的大腦是否受損很難確定,根本無法保證“無任何細胞損傷”,如果身體和大腦不能同步復活,那他又是不是他呢?當然,這就是個哲學和倫理學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