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0日,由《麻省理工科技評論》中國聯合DeepTech舉辦的首屆生命科學創業大賽決賽暨頒獎典禮在深圳光明區文化藝術中心舉行。13家決賽入圍企業現場角逐6大獎項,10多位專業投資機構代表擔任評委助力大獎產生。近期,第二屆生命科學創業大賽也將啟動,未來期望能與所有生命科學領域從業者一道,共建Biotech的創新生態圈。敬請期待!
圓桌嘉賓:喻俊涵,合力投資管理合夥人
趙瑞麟,辰德資本合夥人
範靖,霍德生物創始人兼CEO
陳航,neoX創始人兼CEO
以下為整理後的圓桌對話實錄:
張嵐:幾位都是生命科學領域的資深人士,請分別分享一下這10年間你們感受到的生命科學領域創業生態的一個變化?喻俊涵:很高興有機會在這裡跟大家探討這個話題,我們不敢稱是很資深的專門看生命科學領域的,事實上我們大概從7年前才開始正式的去把生命科學這個領域當成我們基金的一個主要方向。總的感受還是這樣,在過去,中國的 VC大概發展了有個15到近20年的時間,人民幣VC的時間可能更短一些。在過去總體上,在生命科學的這個領域裡,創投這件事情在我看來是溫度是越來越提升的。可能有幾個原因:
一個原因是,最早的時候大家知道經典的VC的領域是TMT, TMT相對來講模式居多一些,而生命科學一般來講技術的積累需要更深厚的多。
(圖|合力投資管理合夥人,喻俊涵)
在這種情形下,可能低垂的果實越來越少,需要硬啃的骨頭越來越多。包括整個社會,整個國際的環境,對於需要深度技術去推動的這樣的領域的一些創業機會的重視度在越來越提高,這是我的大概的一個感覺。
陳航:之前我待波士頓,就是生物醫藥重鎮時間比較長,後來,我在中國能看到的是,中國的生物醫藥的生態環境越來越國際化,就像我之前在美國看到的一些事情現在在中國正在發生。比如說,我們公司在中關村生命科學園以及張江,那邊的生態就越來越健全,比如我們在園區就能跟這種國外的跨國藥企以及中國的本土成長起來的,比如百濟神州等一系列就在這10年間起來的企業,進行面對面的交流,以及真正務實的在管線上、在技術平臺上的一個對接。
(圖|neoX創始人兼CEO 陳航)
另一個是政策驅動創新。比如之前我跟和記黃埔的人交流的時候,也能感覺到他們非常自豪於自己的一些自主研發的藥物管線能夠上市,也是因為MAH(Marketing Authorization Holder,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制度)這個政策,使得他們能夠的第一款藥物能夠上市。
當然,還有這種我們做技術平臺的。之前,很多不管技術平臺也好,還是單的管線藥物也好都是license in,就是說從國外拿到中國,就是打一個技術上跟時間上的一個差。但是現在,你會發現都開始走出去了,也會衍生出一些新的技術平臺,當然不得不提我們公司做的AI製藥平臺,就屬於比較前沿的,在國際上也絲毫不會落後的。還有比如中國有很多公司在做這種單細胞測序技術等等一系列,在當下來看,時間上也不落後,同時也會可以走出國門。這是我看到的幾點,
趙瑞麟:這十幾二十年我看到的最大的變化,第一點其實還是說是生命科學今天已經有這麼大的吸引力了。我那時候最早在kendall square做研究的時候,說到創業公司,基本上都是網際網路公司,當時也是這些網際網路公司能融到很多錢。現在我覺得從零幾年開始,生命技術企業逐漸開始形成了一個大的產業生態,無論中國還是美國,都是這樣。
Illumina最早也是九幾年成立的,後來趕緊去上市,那時候上市基本上也是跟著網際網路氣泡就上了,上了後來才去兼併了一些別的公司。他現在這個測序平臺Solexa 是在英國做了個兼併之後,才真正做好的。
所以說這是20年最大的變化之一,就是生命科學技術真正成為能夠推動產業的發展的一項技術。
(圖|辰德資本合夥人 趙瑞麟)
第二個感受是,中國人錢真是太多了。說實話,很多同樣的專案,中國給的估值都比國外高,這是我深刻的感受。
範靖:我比較同意趙總剛才說的,這10年正好是一個生命科技爆發的時期,確實也是由於有很多技術的革新,以及到了一定可以轉化或應用的階段為標誌的。
包括像細胞組織工程學、基因編輯、2代甚至現在的3代4代測序,我們注意到現在的特徵是以這種生命科技的多學科交叉,去互相促進它的前沿的應用和發展為主要。比如我們在做藥的過程中,其實已經用到了QC,以及2代加上4代測序的confirm,以及包括單細胞測序分析等,然後各種各樣的手段去讓這些藥物得到一個更好的安全性及穩定性的認識。
所以我覺得當下是一個生命科學技術非常的蓬勃的一個時期。
張嵐:剛剛幾位也都或多或少提到了中美的大環境的區別,也想請教一下四位,除了趙總剛剛提到的中國市場錢多以外,中國的生命科學產業圈還有什麼優勢和劣勢?喻俊涵:從微觀來看,比如中國醫療機構的手續、獲取樣本等方面,中國和美國是有很大差異的,從這些來看其實是為創業公司提供了相對一定的便利性。
從宏觀層面上來看,現階段中國相比美國的生物醫療圈來講,從人才、生態的成熟度、活躍度、技術的領先性等等總體來講還是落後於美國一些,當然有些領域還是不差的,比如說像合成生物學、3代4代的測序等等。
但就是因為差那麼一點,我覺得這對中國生物醫療的創新圈反而是一件好事。因為你在當老大的時候就會不得不面臨接下來應該往哪去的問題,因為你會發現前面全是茫茫的一片像戈壁灘一樣,需要去探索,也沒有東西可以借鑑。但是作為老二就有很多可以借鑑。因此現階段就要把握住時機,找到自己的不足,發揮自己的特色,這對中國來說也是一個利好的事情。
陳航:剛才喻總講的我也非常同意,我補充幾個我個人的觀點。
第一個當下的優勢,我覺得其實就是“機遇”,中國正好為我們這些創業者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遇。之前是網際網路時代,現在開始大家重視生命科學,同時,資本也為創業者提供了很好的機遇,TMT的錢也開始湧向了生命科學,機遇就是優勢。
另一個優勢,是生態。當下中國有一種CRO繁榮的生態,我們去做任何化學合成也好,去進行實驗驗證也好,都能很快得到想要的結果,效率非常高同時質量也不差。而美國人的辦事效率相對慢一些,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國有很大的優勢。
說到劣勢,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生態還需要進一步完善。比如說我們做出來創新,能接盤的中國公司有幾家?很多時候我們還需要自己去找跨國藥企建立聯絡。不過逐漸也看到了好的趨勢,很多跨國藥企像默克、強生等也都在中國設立創新中心,幫助國內的企業跟國際化的大藥企建立聯絡。
趙瑞麟:從整體來說,我們現在跟美國差距還是蠻大。在資本圈,經常在看一個Case的時候會先看在國外有沒有對標企業,否則中國的投資人敢不敢投?敢不敢定價?說實話我覺得是不太敢的。所以當下在中國,我們還是需要清楚認識到自己的劣勢和優勢。優勢的話就是我們在某些點上確實已經有一些創新。
第二點,中國錢確實多,這也是時代給予創業者的機遇。因此希望在座的創業者們都能不負這個時代,想辦法去發展和提高技術,不要侷限於 in house development,很多像 license in 一些技術也都可以做。
範靖:我基本上同意趙總和喻總說的,我覺得現在中國大部分湧現出的創新型技術或者企業,大部分還是歸功於這些從海外回來的人,在中國做一個二次創新。但是這個前提也是國外人家積累了很久才有的。
(圖|霍德生物創始人兼CEO 範靖)
在中國,之前的環境確實不太能容納那些有創新型非常高或者有一定風險的創新,但是近來也逐漸看到了改觀。大家也開始認識到應該更早的去佈局,包括一些傳統藥企之前只有原料藥、仿製藥甚至中藥,現在也逐漸開始希望進入像細胞治療、基因治療等前沿的領域。包括法規、申報流程等也在逐漸成熟和完善,這些對當下中國來說都是一個非常好的。
張嵐:在美國尤其是生命科學領域,大多數的科學家都是以科學顧問的方式參與企業創立,由職業經理人或者有臨床經驗的人來負責公司運營;但在國內,創業者既要就要當科學家又要當企業家。這個現狀下,幾位覺得國內產業圈有哪些資源,需要提供給你們更多幫助和改善?
喻俊涵:從投資人的角度來講,我一個很直觀的感受,是需要更多“像萬金油一樣”的交叉型學科的人才吧。這種人才會的東西很廣,同時又有深度,能夠促使我們跟各個領域專業人才交流。
另外一個,是我們在幫 portfolio 企業招管理人才的過程中的體會。目前階段,我們能找尋的範圍不多,基本是從那些跨國藥企,但就會面臨一個問題:這一代從跨國藥企中層出來,願意到 start up 折騰的基本在40多歲,他們要求的 payment 很多是150起跳,否則難以養家餬口;但是對 start up 來講更願意用長期利益進行繫結,這時候就會產生一些矛盾,導致其實難以真正融入到團隊裡。
陳航:我稍微糾正一下,其實當下中國也已有教授創業,讓職業經理人運營這種現象了,我身邊其實就不少。但是中國有點跟美國不太一樣的地方,我覺得是人與人之前的關係帶來的。在美國,有大批有過成功創業經驗職業經理人,直接被安排跟某個教授一起來做公司,但在中國不能這麼做,你得先看這倆人有沒有chemistry,能不能一起共事。並不是說能力強,隨便安插到一起,就會出現“1+1=2”了。而是需要一些中國式的智慧去把團隊繫結起來。
另外作為創業者,我們也非常希望資本方能夠把自己看到的一些創業經驗傳遞給創業者,幫助提升認知,以及在招人上或者戰略制定上等能給到一些建議和幫助。當然還有政府政策方面,希望有很好的政策來支援科學家創業做技術轉化。做創業。
趙瑞麟:我特別同意喻總說的,這是一個過程。在美國像很多科學家創立公司,VC 其實在很大程度上起了非常大作用。再者,像張峰、Langer 等科學家每個人都有幾十個公司,不可能有精力去做管理,也就是說美國已經形成了這種生態圈。
但是在中國還沒有形成這個生態圈之前,很多往往會存在要天價、或者不能work together,或者不去公司工作但還隨隨便便要佔90%股份等情況,這就讓職業經理人沒法幹。不過這個生態圈也在慢慢好轉了。我們現在有些case也是在跟一些科學家合作,他們也逐漸願意放手。因此我覺得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相信再過一段時間也會出現很多科學家繼續做科研,由職業經理人負責管理這樣的情況。
範靖:像這種新興的領域和創新型企業,關鍵是怎麼找到一個好的CEO 或者職業經理人,這個是個big question。我們誰不想用職業經理人,我也想解放出來。就不用作為創始人身份去跟人聊,去確定戰略,不用那麼辛苦。但在早期,也是沒有辦法。早期的時候,只有我們是最瞭解各個方面的,同時我們自己的背景也帶來了一些需要的人脈資源。所以通常前期,我們會先自己努力做,中間再慢慢尋找。
當然也有一個情況是,國內尤其生物醫藥或者創新型的這種職業經理人的人才庫太小,所以很多國內已經上市的企業我們會發現基本上都是從國外請的CEO,所以這也是我們逐步在考慮的事情。
像我們公司,我剛從國外回來發現沒這個條件,當然資金也是問題,同時企業早期一般都是研發狀態,CEO或者CFO都不太適合這個階段。但是公司走到一定階段,慢慢複合型人才也會起來,後面讓效率更高、速度更快才是最重要的。
張嵐:2020年我們看到生命科學領域受到了極大的關注,最後一個問題,有請4位從各自角度展望一下接下來3-5年生命科學領域會有哪些新的機遇點?
喻俊涵:說個跟我們的重點關注領域相關的。大家也都知道2020年關於重症的早期偵查診斷在美國颳了一陣風,所以我希望在2021年能夠看到更多的中國派,取得更多更前沿的成果,這是一方面。
另外一個,我還是非常期待看到更多的像細胞療法、合成生物等新的技術能有帶來更多革命性的突破進展,讓一些未來的曙光儘早照進到我們現實裡面。
第三個,是我們蠻期待看到這一系列賦能型的公司,能夠在終端的應用還沒有那麼的明晰但同時大家又覺得未來很光明的情況下,可以獲得資本市場持續的加棒支援。
陳航:我想說一點,像我們這種做技術背景的人,反而很看重做傳統醫學的這些人的經驗和知識,未來希望不同背景的人,大家能坐在一起透過交叉學科產生共鳴,共同打造下一代藥物研發平臺的價值,做出真正的創新藥。
趙瑞麟:我覺得未來的5年的熱點應該會在神經科學上。
為什麼這麼說?回顧一下生物學過去十幾年的發展路徑,基本上都還是在微觀世界的發展。由於基因測序成本的大幅度降低,我們對基因的瞭解、對分子的瞭解已經非常成熟,可以說突飛猛進了。
反過來看宏觀世界,我們瞭解的其實並不多。比如說腦科學,人腦到底有沒有CPU?情緒怎麼調控等大的哲學方面,都沒有認識很多。因此在未來,我覺得很快會有突飛猛進的發展。
範靖:長遠來說,我也認同趙總講的,腫瘤現在確實已經有了非常多突破性的手段和療法,但是近年來由於大家逐步意識到老齡化是一個巨大的沒有被解決的領域,因此我也認為下一個爆發點會在神經科學。
包括現在國家的腦計劃的持續投入也非常的大,同時在我們認知裡,我們所希望達到的程度與當下還存在特別大差距,這也反過來會促進這個領域的發展。同時,AI以及其他的計算能力的發展,也對神經科學的發展起到了相輔相成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