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寧是在世的物理學宗師,是清華大學高等研究院、南開大學理論物理研究室和中山大學高等學術研究中心的創始人,現為清華大學全職教授。他早年在美國留學,當時的普林斯頓高等研究所是愛因斯坦所在的地方,他到普林斯頓以後做了一連串重要工作。1957年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這一年他年僅35歲。之後,楊振寧還在理論物理方面取得了更多的開拓性成果。按照戴森的說法,楊振寧至少應該拿三個諾貝爾獎。世界上是有學霸的,而楊振寧就屬於終極學霸。
那麼,作為全世界最聰明的大腦之一,楊振寧有沒有在美國參與研製核武器呢?
答案是沒有。
年輕時的楊振寧
為什麼楊振寧當初就沒有在美國參與研製核武器呢?這僅僅是因為專業的不同嗎?也不盡然。確實,楊振寧是理論物理專業,而且偏向於數學型,但研製核武器也是需要理論的,楊振寧跳行去做理論計算,以他那聰明絕倫的大腦,未必就不能勝任。但是楊振寧並沒有參與到美國政府的核計劃當中。這裡面是有幾個原因的。
清華大學送給楊振寧的90歲生日禮物
在二戰時期,為了趕在瘋狂無人性的德國納粹之前研發出原子彈,移民美國的愛因斯坦作為科學家代表,向時任美國總統羅斯福寫了一封信,最終促成羅斯福拍板了“曼哈頓計劃”。這個計劃在最多時有大約500000人以上為它服務,直接僱傭的科學家超過6000名。而指揮這麼多資源的總負責人,就是猶太裔科學家奧本海默。奧本海默主持建立了美國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並擔任主任,是“曼哈頓計劃”的首席科學家和專案總指揮。
為什麼奧本海默他可以參與進製造原子彈的計劃呢?除了當時一些科學界大牛向總統的鼎力推薦,奧本海默本人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他出生在美國紐約市。按照美國的憲法,奧本海默是有資格競選美國總統的。也就是說,奧本海默是一個標準的美國人。而當初美國政府在稽核哪些人可以參加“曼哈頓計劃”的時候,第一條參考條件就是排除“有可能不忠誠”的人,即移民到美國來的科學家。是不是出生在美國,是一個很硬的條件。即使是愛因斯坦這樣水平、資歷、名望的科學大牛,甚至他還帶頭給羅斯福寫信提倡研發原子彈,他依然因為是從德國移民過來的,所以在一開始就被排除在“曼哈頓計劃”之外。
正因為奧本海默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這樣他才被允許參與進“曼哈頓計劃”。
而楊振寧與奧本海默不同。奧本海默一出生就自動是美國籍,而楊振寧在1945年赴美國,一直到1957年獲得諾貝爾獎時,他還依然是中國籍。也就是說,當時在法律上楊振寧一直是中國人。楊振寧獲得諾貝爾獎之後,雖然他的導師和同事一直希望他加入美國籍,這樣才好從事科研和學術交流工作,但是楊振寧一直拖著。這裡面還有一個插曲,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張文裕受組織委託,曾經在50年代邀請楊、李二人回國,當時基本上已經談妥,二人有了初步歸國的打算,但不料突然一場席捲赤縣大地,影響幾百萬知識分子一生的大風波爆發了,連張文裕本人都靠邊站了,所以二人放棄了歸國的念頭。但他們還是對祖國戀戀不忘,沒有立即加入美籍,觀望了國內形勢好多年。當李政道於1962年加入美籍之後,楊振寧還是無動於衷。直到1964年,楊振寧才姍姍加入美籍。
1957年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
但即使楊振寧獲得了美國籍,他也是移民,如果是當年的“曼哈頓計劃”,楊振寧也一定會被排斥在外,第一關就不能過。
有人會問,“曼哈頓計劃”是20世紀40年代搞得,楊振寧功成名就在50年代,加入美籍在60年代,這時候原子彈、氫彈早就有了,美國政府會不會對“政審”條件放寬一些?要知道,當時鐵幕已經落下,蘇聯也擁有了足以毀滅美國的核彈頭,為了壓倒蘇聯的進攻勢頭,美國政府迫切希望製造更多、更先進的核武器,這自然需要更多的科學家加入。但是,你們不要忘記了,在20世紀的50~60年代,還有一個被後世稱之為“美國文革”的怪物,即美國參議員麥卡錫推動的“麥卡錫主義”。“麥卡錫主義”在那個時代極為盛行,簡單來說,只要懷疑你同情紅色主義,你就得丟飯碗,被投入監獄,甚至殞命。麥卡錫雖然只是一個共和黨議員,但當時擁有廣泛的政治支援,可謂是美國政壇最有權勢的人,連杜魯門和艾森豪威爾連續兩任總統都不敢公開批評他。雖然兩位總統對麥卡錫的極端做法非常不認同,也鄙夷他的人品,甚至說他是“美國人民的恥辱”,但就是不敢說出來,因為支援麥卡錫的人實在太多了。麥卡錫依靠個人表演,收穫了眾多的民意,這在當時造成了一種氛圍:誰批評麥卡錫,誰就是美國的叛徒。
麥卡錫
而麥卡錫當時將眼光瞄準了美國科學界,結果連“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也慘遭他的迫害。“曼哈頓計劃”成功之後,作為第一大功臣的奧本海默於1947年擔任原子能委員會總顧問委員會主席,可以以科學家身份直接影響美國的國策。這也是科學家個人在政治上所能獲得的最高地位。打一個比方,奧本海默在美國的地位,相當於錢學森在中國的地位X10。就是這樣為美國立下汗馬功勞的科學家,居然就被麥卡錫幹倒了,而且毫無還手之力。由於奧本海默早年資助過西班牙內戰中反法西斯的國際縱隊,所以他得到了一個通知:要麼辭去所有的職位,要麼出席安全聽證會接受審判。奧本海默極為憤慨,斷然拒絕辭職,所以他出席了安全聽證會。他在聽證會上據理力爭,還有很多科學界同事為他作證鳴冤叫屈,但最終奧本海默還是被剝奪了參與與原子能有關的安全特許權,還被解除了在政府部門的一切職務。雖然後來肯尼迪總統為他做了平反,但直至1967年去世,他都不被允許再從事與原子能相關的任何事物。
奧本海默
奧本海默作為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在二戰中立下大功業的科學家,譽滿天下的“原子彈之父”,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都被排擠出局了,何況是楊振寧呢?
楊振寧不是土生土長於美國,在二戰中沒有什麼貢獻,雖然獲得了諾貝爾獎,但是諾貝爾獎得主在美國一抓一大把,加上麥卡錫主義在美國的猖獗,他是不太可能參與進研發核武器的工作的。
此外,楊振寧身為黃面板黑眼睛的亞洲人,還受到了嚴重的種族歧視。據他的回憶,他早年在美國紐約很難租到房子,夫婦二人經常為找不到房子居住發愁。即使是他功成名就之後,由於他沒有加入美國國籍,就有美國房東拒絕提供房子給他們。可以說,當時華人華僑在美國的境遇是非常不佳的。很難說當時美國政府負責“政審”科學家的那些人,就沒有種族歧視。
氫彈
除了客觀上楊振寧不太可能參與進美國的核武器研發工作,他個人在主觀上也是首先就拒絕的。楊振寧雖然在海外工作,也加入了美國籍,但這也是他一個非常痛苦的抉擇。自小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薰陶,在感情上他還是一個講究落葉歸根的人。他一直盼望早點回歸祖國,和父母團聚,可以為祖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所以,他一直迴避與核武器相關的任何聯絡。要知道,當時中美兩國還沒有建交,在東北亞還發生了一場激烈衝突,所以處於不友好的狀態。一旦楊振寧真的與原子能或者核武器有沾邊的跡象,出於國家利益的考量,美國政府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回到祖國的。
楊振寧的字
楊振寧他是在頭腦中自始至終早就打算歸國,所以未雨綢繆做好了一切準備,也包括主動避開有可能影響回國的風險和忌諱。他在回憶文章中這樣寫道:
因為我學的是物理,裡面有一部分是核物理,也是我所學的,而核物理跟核武器有著密切的關係。我深深地知道(你所說的)這一點,所以從50年代一直到今天,我都不和這個方向接近。美國造原子彈的基地叫洛斯·阿拉莫斯,我在50-70年代都不去這個地方,因為我怕如果我去這個地方,即使我不在裡面工作,也會被美國的密探盯上,如果他們盯上我,那日後我想回國探親就會遇上巨大的阻力,所以我把這些地方推得遠遠的。對於這些方面,我是keep at arm's length。
正因為如此,楊振寧終其一生,都避免接近美國的武器研究領域,以減弱美國政府對他的監視和管控。實際上,對他的監視和管控確實是存在的。楊振寧自從於1971年訪問了中國後,由於大說中國的好話,美國中情局就在他家的寓所外盯梢了很久。可想而知,假設楊振寧當初真的接近美國的國家機密,不要說是涉及核武器了,就是其他國防軍工領域,他也不能被允許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