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科學共同體，它要遵循若干的規範，規範是怎樣的呢？內化到科學共同體，就形成了科學的精神氣質（ethos）。科學社會學家默頓做了一個概括，那就是要做到

communism公有主義，

universalism普遍主義，

disinterestedness無私利性，

skepticism懷疑主義，

那麼這幾個詞高度的概括以後，就形成了CUDOS。

同學們，有沒有哪位知道cudos是什麼意思呢？如果你去查查字典，前面的c改成k，kudos是什麼意思？那就是榮譽的意思。簡要的說，如果你想在學術科學共同體當中獲得榮譽，獲得名分，就必須遵循這樣cudos的學術規範。

這裡單講CUDOS中的originality原創性。那麼什麼是原創性？原創性可以這麼來理解，就是為人類的科技知識寶庫，添新磚加新瓦，比如提出新的科學問題，探索出新的研究方法或者新的資料，提出新的理論新的解釋，或者是以上的一些組合。原創性是科學的精氣神，最高的原創性是什麼呢？最高的原創性就是我們現在所鼓勵的從0到1。

現在國家也發了一個檔案，要鼓勵和倡導從0到1研究，對這個問題我是有個人看法的。我有篇小文章是這麼說的，科學是保守的，不要動不動就想到從0到1，動不動就想搞顛覆性科研。從0到1固然非常重要，但是從1到2，1到100到N也很重要。而且我們科學共同體，99%的人往往從事的是從1到2，1到10或者1到100的工作。

這裡我還想指出，科學是不斷的在發生著轉型。如果前面我們講的是針對學院科學的話，那麼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出現了所謂的 “後學院科學”，post academic science。特別強調這種研究要面向國家重大的戰略需求。比如說當前我們最重大的戰略需求，那就是要弄清楚新冠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去研製治療新冠肺炎的藥物，去開發它的疫苗，這就是國家目標。

現在的後學院科學是有很強的應用性質的，有很強的實用導向的。在這種情況下，一位物理學家他後來轉化為科學社會學家，叫齊曼，他做了概括，我簡要的說，在後學院科學的研究當中，科研成果具有專有性，什麼意思？通俗的講，是哪一個機構給你錢的，資助你這項研究的，你都把成果給他，不要公開發表論文，比如說KX部，現在給了你錢來做應急科研專案新冠方面的研究。他們就鼓勵現在你們應該把論文寫在祖國的大地上，不要在寫論文上花費時間，這個成果你現在給我們國家用，不要一下子公佈到世界上去。對於具有應用性質的科研成果，這是對的。

我剛才提到我們曾承接科XX部專案，叫我們不要去發文章，我們的成果就是供有關部門使用的，你不能發文章，發文章就洩密了。在後學院科學研究的問題是local性質，是研究局域性的問題。在這些研究過程當中，有一個authority，有一個威權在進行管理。具體表現為什麼？現在就是科學研究當中的一種形式，那就是PI, principal investigator。你要聽PI的。你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要聽PI的，國立科研機構就是這麼做的。研究院所劃分為很多的PI，然後中有人批評說，國立科研院所的科學模式是什麼？中關村的海龍模式。大家知道中關村的海龍模式指的什麼吧？一人一個櫃檯，然後交攤位費交房租，這樣一個承接專案，這種模式是不行的，這也是我建議改革這樣的科研方式。第4點，在後學院科學裡的研究是commission的，是有任務導向的，明確任務導向。你比如說新冠，你就得給我把它搞清楚，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等問題。第5點，這個時候的科學家是作為專門的人才來使用的，你不能像牛頓那樣天馬行空。你是被聘用來解決問題的。所以在後學院科學具體表現為比如說產業科學當中，在貝爾實驗室的科學研究當中，在華為的研發中心的科學家們，其工作就要遵循PLACE規範，不同於我們學院科學共同體CUDOS這種規範。某一流大學有一個傳統，要聽話出活。BTW，企業產業研發機構，是廣闊天地，到那裡去大有作為。

當今的科學既有學院科學，也有後學院科學。在大學裡絕大部分是學院科學，是publish or perish（發表論文是硬道理），是CUDOS；而在大眾汽車研發中心，賓士汽車研發中心、華為研發中心、貝爾實驗室，那是工業科學後學院科學，你要遵循PLACE這種規範。

我提了這樣一個說法：如果你想在學術科學共同體當中獲得KUDOS，獲得“面子”，你必須遵守CUDOS這種規範。如果你進入到華為研發中心工業科學當中想獲得自己的“位子”place，你就必須服從PLACE這種規範。

當代科學研究的精神氣質，CUDOS和PLACE，一個都不能少！

（對一個“報告”錄音的文字整理初稿，by YUY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