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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與宗教的關係是什麼?

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其實也是早就被解決了的問題。你甚至都不能稱之為問題。但由於很多人還是不理解的,所以我有必要再簡略的談一談。

簡單的說,科學與宗教的關係是對立。

為什麼說它們之間的關係是對立?就不能存在一種調和或者妥協嗎?

這是因為,科學與宗教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科學追求的是“真”,加上科學本身是一種追求最可靠知識的方法體系,所以這樣就註定了會與宗教發生不可妥協的矛盾。科學是不怎麼尊重權威的,講究的是測量,沒有測量就不配稱之為科學。科學是以證據為核心。宗教追求的是信仰,以信仰為核心。宗教是對神靈、超自然力量的崇拜。在本質上,宗教是尊重權威的,也對包括教宗、神蹟、傳說、經典典籍在內的事物選擇相信。可以說,科學與宗教本就是“兩股道上跑的車”,是有本質區別的。科學是對客觀世界規律性的認識,可以接受實踐的檢驗;宗教宣揚的則是超自然、超物質的力量,是不能接受實踐檢驗的;追求科學知識所體現的科學精神是理性的批判精神,宗教神學宣揚的則是順從、虔誠的心理。

愛因斯坦

我舉一個顯而易見的例子,愛因斯坦是人人都敬仰的“科學之神”。他就是一位人們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偶像。但科學界確實很需要愛因斯坦這樣的偶像,但人人都想推翻他的理論。沒有任何物理學家會堅稱愛因斯坦的理論就是堅不可破的永恆真理。一些大學甚至給年輕的學者發經費,鼓勵他們給相對論找漏洞。所以說,相對論不是宗教典籍,人人都渴望在裡面修改幾個字。但是宗教典籍是不被允許修改的,經典著作被認為是永恆的、形而上學的,是一種權威的象徵,否認它就是褻瀆神聖。哪怕在裡面修改幾個字詞,都被認為是大逆不道。

是否會尊重權威,就是科學與宗教之間最本質的區別。

有人說科學是從宗那裡繼承而來,理由是最早的科學家都是教會的教士。這大抵也是事實。但那個年代教會才能壟斷知識,也只有教士具有科學研究的條件。但這隻能說是宗教教士與科學研究有聯絡,不代表宗教本身與科學研究有聯絡。到了拿破崙執政時代,知識界最高明的學者已經漠視宗教信仰了。當時,天文學家拉普拉斯寫了一部洋洋灑灑的鉅著《宇宙體系論》,將之獻給了拿破崙皇帝。拿破崙也是一位對科學很感興趣的人,他興致勃勃地瀏覽了一番,問這位天文學家,說為什麼你的學說裡面沒有提到全能的上帝?結果拉普拉斯直接就懟他,他是這樣直截了當地回答的:“陛下,我不需要那個假說”。也即是說,“上帝的存在”或者“上帝干涉自然界”這樣的說法,在科學學說中,沒有立足之地,完全是一個“多餘的假設”。在拉普拉斯看來,掌握了科學方法,就可以瞭解自然規律,知曉宇宙的執行規律,用不著去尋求上帝在哪裡。所以拉普拉斯才會如此的藐視上帝。

拉普拉斯

於是到了這一刻,科學已經徹底地獨立出來了。即使現今有極少數的科學家還有宗教信仰,但不能說科學與宗教還有必然聯絡。清華大學趙南元教授打了一個很好的比方,他說:“正如科學家裡也有吸菸者,並不意味著吸菸有助於科學思考。”對於這些科學家來說,宗教信仰就是香菸,不過是生活的調味品,無非圖一個心理安慰,給自己找樂子,但這種東西對科學研究毫無作用。

在科學時代未彰顯的年代,由於未知領域太多,所以宗教可以佔據地盤。隨著科學不斷的征服未知,宗教必將退縮到一個可有可無的地位。這時候即使它還存在,也只餘下一些無關緊要的思辨。

有人會說,科學不是萬能的,科學不可能解釋一切。

這話當然沒有問題,但這不是給宗教留下一席之地的理由。如果科學不能解釋世間萬物,其他連解釋的資格都沒有。

你可能會說,你憑什麼這樣武斷,是不是太霸道了?

但科學不會強迫你去信,而是擺事實、講道理,讓你感覺如果不信科學就會吃虧。只有宗教會強迫你去信,用地獄報應的學說來恐嚇大家。在無數實踐中,科學一再顯露威力,讓人明明白白的知道,如果不依照科學的方法去辦事,就會倒大黴、吃大虧。而宗教當然也在“解釋”世間萬物,但它們的這些所謂解釋,都並非出於理性,更沒有一個可測量的實驗。宗教也講究“實證”,但其所謂的“實證”無非就是一些打坐、參禪、靈脩、冥想之類,這些都可以用心理學去解釋。這與科學的實證是南轅北轍,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用科學來解釋宗教,不但可行,而且靠譜。國外早就有了神經神學這類學科,專門用腦科學來分析宗教行為。

那麼,有些人會說,什麼“科學的盡頭是神學”,或者“科學的盡頭是佛學”,這些話到底有沒有道理呢?

答案是,在主流知識界,根本就沒有這些概念。

神學或者佛學大師等不來科學家,他們等來的僅僅是香火錢。

有人會提出來,既然科學與宗教之間是不可調和的,那麼為什麼一些科學家也信仰宗教呢?

這個問題很好解答。

首先,網路上絕大多數“科學家信仰宗教”的段子都是偽造的。

至於一些網民老生常談的關於牛頓、愛因斯坦的老梗,這裡我再簡略地說一說事實真相。

有些對歷史缺乏瞭解的人總是說,牛頓晚年發現了什麼,於是乎改信了上帝。要知道,牛頓出生的那一年是1643年,相當於中國的明朝。在那個年代,無論中西方世界,地球上還根本沒有無神論者。所以牛頓本來就是一個宗教徒。也就不存在所謂牛頓研究了一輩子科學,晚年突然改信宗教的說法。我讀了牛頓的人物傳記《Isaac Newton:The Last Sorcerer》,原來撫養牛頓長大的繼父是虔誠的牧師,牛頓從小就閱讀繼父的神學藏書,這些書籍對他的影響很大。他的中學教師安吉爾是全國知名的神學專家,經常要求牛頓去閱讀神學論文,所以他長大後成為宗教徒是水到渠成。但牛頓不信“三位一體”,屬於基督教的“異端”阿里烏教派(亞流派)的信徒。這也可以認為他具備了一定的叛逆精神,在當時的歐洲,能夠質疑基督教欽定教義的都算一個獨立思考的人。

牛頓

他還這樣評價過上帝:“上帝並不因為物體的運動而受到什麼損害,物體也並不因為上帝無所不在而受到阻礙。……上帝根本沒有身體,也沒有一個體形,所以既不能看到,也不能聽到或者摸到他;也不應以任何有形物體作為他的代表而加以膜拜。”牛頓還寫道:“上帝永遠不會干涉我的工作”。這句話的意思是,“人格化的上帝”在牛頓所從事的科學研究活動中是完全沒有地位和分量的。這是已經徹底把上帝排斥在科學研究之外。牛頓的老對手胡克也說過,牛頓這個人經常消遣上帝。牛頓雖然也承認上帝或許存在,卻他認為上帝在創世以後,就停止了對大自然的一切干涉,整個世界都在按照自然規律自行運動,與上帝毫無干涉。也就是說,上帝在牛頓心中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我們還可以看見,牛頓所有的科學成就都是在其年輕時完成的,他在中年得了精神分裂症,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對科學有過絲毫貢獻。宗教信仰不但對牛頓的科學研究無任何助益,反而大大的有害。

雖然絕大多數科學家都沒有宗教或者超自然信仰,但為什麼還有一小部分科學家非要選擇信仰那些東西呢?

首先,是家庭的原因。有些科學家一出生就在宗教氛圍濃厚的家庭或者社群長大,他們別無選擇。對於他們來說,信仰宗教就是和喝水、穿衣一樣的習慣,一種順其自然的工作。就像牛頓,一生下來就要接受牧師的洗禮,能不受影響嗎?他們別無選擇。

這些人佔據了信仰宗教的科學家群體的絕大多數。但即使這些人,也很明確的把科研與信仰區分開來。他們從來不會用信仰的觀點來影響科學研究。當信仰與科學衝突的時候,他們基本上都會站在後者科學的一邊。當然也有極個別的反面例子,比如有一個叫做庫爾特.懷斯的人,他原本是一個研究地質學的優秀學者,但是聖經上說地球的年齡不到10000年,他在一番思想掙扎之後,選擇了宗教。於是,這位庫爾特.懷斯先生再也沒有在專業領域有過什麼成果。他徹底地廢掉了。還有一位地質學家賴爾,他是與達爾文同時代的人。這個人曾推翻了居維葉的“災變論”,創立了“地質漸變論” 。可以說,他曾經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科學家。但是,他受到宗教學說的影響,堅持物種不變論,這讓他與達爾文之間產生了嚴重的衝突。是宗教信仰給他造成了思想侷限性,讓他在科學成就上再也沒有突破。

任何一個科學家,如果他不能在宗教與科學觀點發生衝突的時候有理性的站隊,他將在科研領域一事無成。那些在科研上有出色成就的科學家,無一例外都會把科學與宗教分得很開,對他們來說,科學是真實的知識,宗教只是家庭生活的調味品。對此,法國微生物學家路易斯·巴斯德在被問及“你作為科學家,為什麼還是一個信徒?”時,他做了這樣的問答:“我在實驗室做科學。我的家庭與我的宗教則在另一處。”

歷史上,哥白尼取得了天文學上的偉大成就,並沒有得益於他篤信的天主教,而是他懷疑上帝旨意、擺脫神權統治的結果。達爾文創立了生物演化化論,在生物學的地位相當於愛因斯坦,他獨立地思考和研究實踐使他相信:科學同基督沒有任何關係,也未曾有過“什麼神的啟示”。

其次,一些科學家得了精神疾病或者心理疾病。我們要看清一個被無數次證實的事實,即即使世界上有一些信仰宗教的科學家,他們也是原本就是宗教徒,絕少有原本是無神論者的科學家在晚年轉而信仰宗教的例子。即使存在有這樣的極端例子,也與他們的精神狀態有關。他們這些人,原本在年輕時有遠大的理由,但由於各種現實原因,願望沒有得到實現,就會對現實不滿,有些意志不堅定的人就會得精神分裂症,或者人格處於分裂之中。

楊振寧

也有一些人在事業或者科研上好高騖遠,總是妄圖追求超越,給自己立下的目標太大,一旦遇見了阻礙,在反反覆覆找不到解決方案的時候,就妄想著透過科學以外的途徑“走捷徑”,這其實是否認了科學的一元性。這些思想上苦悶又糊塗的科學家,如果遇上一些玄學騙子,就特別會自我催眠暗示,不但容易上當受騙,而且也會自己欺騙自己。物理學家卡夫卡在學術的低谷期弄了一部《物理之道》,幻想用東方玄學和現代科學結合,從而突破科學的困境。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楊振寧就在給清華大學學子演講的時候,公開批評過這部書。當時有學生問楊振寧,說您怎麼看待卡夫卡的《物理之道》?楊振寧立即說道:這《物理之道》純粹是胡說八道的書,不建議你們去看。你們千萬不要去信它,誰信誰傻。

但還真有傻的。一位姓朱的院士由於事業上達不到預期,當時患有嚴重的憂鬱症,偶爾看到了這部書,就如獲至寶。恰好這時候有人向他推薦了南懷瑾,他便拜南懷瑾這樣的玄學“大師”為師。“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平時崇拜南懷瑾的人,都是些什麼人?不是剃光頭的,就是跪拜光頭,任何一個有科學知識懂科學精神的人,都不可能成為南懷瑾的粉絲。這個姓朱的人拜南懷瑾為師,天天在玄學氛圍中被洗腦,還能做正常人嗎?一旦不正常了,也就會說出一些與科學精神違背的怪話。

朱清時

現在還有一些理工科出身的學者,他們之所以也會迷信,主要是心理上出了毛病。我認識一位某研究所的一位姓孫的博導,原先是海歸的天文學者,回國後在單位總是被排擠。他曾經寫聯名信舉辦所長,結果不但失敗,還丟掉了副所長的職位。總之,就是一度很“慘”。自此以後,事業上備受打擊的他就長吁短嘆,變得神經兮兮,不但公開支援陰陽五行,還對科學充滿了各種侮辱性的攻擊言語。這樣的人會走了迷信之路,就是因為心理上出現了疾病。

其實,不要以為科學家總是那麼“聰明”。有些科學家其實在某方面是很愚的。像那位姓朱的院士,有同事就回憶說,他這個人出差住賓館都不會使用微波爐。還有一個姓陳的知名數學家,在北京某商場買東西,營業員少找了他5分錢,結果他回家後想起來,用一毛錢坐公共汽車再返回去,非要找營業員要回5分錢。這是作家葉永烈說過的,應該真實可信。所以說,一些科學家的腦子並非一直很“靈光”,在某些專業領域的高光,不代表他們就不會“愚”。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比如那位研究導彈的工程控制論專家。這裡不再多敘。這些人如果沒有在哲學世界觀上堅牢地把持住正確的方向,還就非常容易走向反科學的那面。

有人會說:如果有一天宗教神學被證明了是正確的,科學會不會被打臉哇?

其實,即使宗教神學被證明了是正確的,科學也不會被打臉。

只要你拿得出證據證明上帝的存在,所有的科學家會給你鼓掌,他們會在十秒鐘以內承認上帝。無論一個結論多麼的怪異離奇,多麼的與傳統的知識經驗相違背,多麼的與原有的知識天壤之別,只要你拿得出證據,你就是對的。這就是科學的偉大、科學家的偉大。

而我們反過來說,假設有一天宗教神學被證明了是錯誤的,神學家會為此鼓掌嗎?顯然不能。他們不但不會鼓掌,反而會把你送上火刑架。在證據面前百般抵賴是他們的德行。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做人要的是信仰,而不是理性。任何有違自己信仰的都是“邪惡”,所以萬萬不能承認,還要消滅之!

歷史上宗教就曾經壓制科學,在未來也不會與之和諧共處。科學越壯大,對宗教越具有威脅。這本身就是一種你死我活的鬥爭,現在之所以有妥協,也只不過博弈的產物。按照納什均衡的理論,如果不妥協,就會兩敗俱傷。所以科學家為了讓科學更好的傳播,也會適當的與保守實力維繫在妥協狀態。但博弈依然是動態的,科學與宗教之間的鬥爭一直都在,有時緩和,有時激烈。

少年英雄扎克•考普林(Zack Kopplin)

總而言之,科學與宗教是對立關係,絕大多數科學家與宗教信仰是不能相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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