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在掠奪性期刊上的論文極少得到關注,這減少了低品質研究對學術界的危害。儘管如此,只要“發表還是毀滅”的壓力持續存在,掠奪性期刊和它的危害就不會消失。
一項新研究發現,發表在掠奪性期刊的論文中有 60% 在發表五年後的被引數為零。考慮到這些論文的品質,研究者表示沒有引用就沒有傷害。這項研究結果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科研人員對於掠奪性期刊“汙染學術界”的擔憂,但另一方面,掠奪性期刊仍然是學術界的一個有待解決的大問題。
定義“掠奪性期刊”
“掠奪性期刊”一詞出現於 2010 年,到目前已有上百篇學術文章都提出了針對掠奪性期刊的警告,其中包括 38 篇研究論文。掠奪性期刊它像很多開源期刊一樣,需要作者花錢才能發表,但同行評審流程非常敷衍或根本沒有,也缺少其他的把控文章品質的措施。與此同時,掠奪性期刊通常使用侵略性的營銷策略,反覆向科研人員傳送郵件索要論文。
為了幫助科研人員避免掉入掠奪性期刊的陷阱,必須對其進行明確的定義。因此 2019 年 4 月,在加拿大渥太華,43 位來自全球十個國家的科研人員和出版商、研究資助方、政策制定方等機構的代表,經過了12 個小時的討論,對掠奪性期刊的定義達成一致。他們認為,掠奪性期刊及出版商的特徵是“為自己的利益犧牲學術”,具體有以下幾點:
1)提供了錯誤的或誤導性的資訊;
2)沒有遵從編輯和出版的慣例,比如沒有撤稿政策,發表開源文章時要求轉讓版權,沒有在開源期刊裡指定創作共用授權條款(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CC授權)等等;
3)缺乏透明度;
4)侵略性地、不加選擇地營銷。
沒有引用,就沒有傷害
由於掠奪性期刊基本不對論文品質進行把控,一些人擔心這些期刊有可能催生平庸的或者有缺陷的研究。還有人擔心作者可能利用這樣的文章傳播錯誤的資訊,比如關於氣候變化或者疫苗安全的錯誤論斷,因為他們知道有良好聲譽的專業期刊不會接受這樣的文章。除此之外,掠奪性期刊還會給正規的開放獲取期刊帶來不好的名聲。
為了更準確地評估這類期刊的影響,芬蘭漢肯經濟學院(Hanken School of Economics in Finland)的研究者 Bo-Christer Björk 和同事進行了一項研究,發現 60% 發表在掠奪性期刊裡的論文在發表五年後的被引數為零。並且即使是打破了零被引數的少數文章,其引用率也遠低於發表在常規的同行評審期刊上的文章。研究者們表示,這個發現緩解了學術界的擔憂,他們寫道:“沒有人閱讀尤其是使用這些研究的結果,這樣就幾乎不會造成什麼損害。”這項研究的結果於 2019 年 12 月 21 日在 arXiv 發表。
Björk 團隊依據學術服務公司 Cabell’s International 的資料,從“掠奪性期刊”名單上的 1 萬份中隨機選取了 250 份,然後在每一份期刊中隨機選擇一篇發表於 2014 年的文章。作為對比,研究者們從愛思唯爾(Elsevier)的 Scopus 資料庫中隨機選取了 250 篇同年發表的文章,並使用谷歌學術(Google Scholar)計算了文章的引用率。Scopus 資料庫和其他被廣泛引用的資料庫一樣,不包含大多數掠奪性期刊。
研究團隊統計了兩類論文的被引數,發現在發表5年後,掠奪性期刊中 60% 的文章保持著零引用,而這個數字在經過同行評審的期刊中僅為 9%。平均而言,掠奪性期刊論文大約每篇被引用 2 次,而常規期刊論文大約為每篇 18 次。在掠奪性期刊中,有 13% 的文章只被引用了一次,只有 3% 的文章的引用率超過 10。由於研究團隊人手不足,他們沒有統計其中有多少是自引用。
渥太華醫院研究所(Ottawa Hospital Research Institute)的臨床流行病學研究者 Kelly Cobey 是參與提出“掠奪性期刊”定義的 43 位與會者之一,她表示很開心看到這個研究呈現的結果。但是她也提到,不同的研究領域裡引用率的區別可能會影響對比結果;此外,Cabell’s International 的資料中可能沒有包括所有的掠奪性期刊。(Björk 認為這些因素不會使結果有太大變化。)
而猶他大學(University of Utah)的副院長 Rick Anderson 指出,這項研究也表明有 40% 的掠奪性期刊上的文章至少被引用了一次,這一發現令他憂心忡忡。
誰在給掠奪性期刊投稿?
最近幾年,掠奪性期刊的數目激增。論文第一作者 Björk 與其他合作者於 2015 年發表在 BMC Medicine 上的一項研究表明,在 2010 年到 2014 年間,發表在掠奪性期刊上的文章數量從 5 萬篇激增至 42 萬篇。該研究還發現,這些掠奪性期刊上的文章的作者約四分之三在非洲和亞洲。Björk 與合作者總結:“掠奪性期刊的作者主要集中在幾個國家。這些國家傾向於用在國際上發表的文章評估學術成就,但是沒有進一步的品質檢查機制。”
其他研究也得出了相似的結論 2018 年一項針對埃及和沙烏地阿拉伯的人文和社會科學學者們的調查顯示,很多學者選擇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文章,是因為這樣發表更快也更容易。2013 年一項針對奈及利亞的兩所聯邦大學科研人員的調查顯示,科研人員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文章的重要目的是為了滿足所在機構在國際上發表文章的要求。
即使沒有人閱讀,掠奪性期刊依然是學術界的一個問題。正如 Cobey 所說,大多數人不會希望自己納的稅被用來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那些沒人讀的文章。並且隨著開放獲取的發展,越來越多的機構要求受資助的研究者必須在開源期刊或平臺上發表他們的研究成果,掠奪性期刊的問題會變得愈加複雜。
面對這個問題,學術界需要與多方合作、共同努力,以尋求解決辦法。一些組織機構、科研人員和政府部門已經行動起來了。2017 年,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釋出了一份宣告,鼓勵受他們資助的研究人員在聲譽好的期刊上發表文章。印度的大學資助委員會(India’s University Grants Commission)建立了一份有良好聲譽的期刊名單,並正在修訂學術出版激勵制度和開展培訓課程。
當然,僅僅讓科研人員學會識別掠奪性期刊是遠遠不夠的。掠奪性期刊自身也在不斷髮生變化,以更好地偽裝成正規的期刊。並且,只要大學仍然將“研究人員發表了多少篇論文”作為考評科研人員的標準,掠奪性期刊對於學術界的威脅便不會消失。
相關論文:
Björk, Bo-Christer, Sari Kanto-Karvonen, and J. Tuomas Harviainen. "How Frequently are Articles in Predatory Open Access Journals Cited." arXiv preprint arXiv:1912.10228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