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約有 75%~90% 的個體以右手作為慣用手,這種特性是人類獨有的嗎?有研究認為,雖然現代人類以右利手為主流,但我們的祖先或許大多是左撇子。
多年以來,科學家們一直認為右撇子更可能是人類特有的現象[4]。人類對於右手的偏好早在百萬年前就開始了:在一項 2018 年 11 月發表在《演化人類學》(Evolutionary Anthropology)上的研究中,研究者分析能人(Homo habilis)化石發現,生存在距今 180 萬年前的能人,右利手與左利手的比例高達 9:1。但越來越多的研究發現,許多動物也更傾向於固定使用某一隻掌/爪子/觸手,這個傾向很可能與大腦相關。
為什麼人類大都是右撇子?
形容生物更偏好於使用哪一隻手的專業術語是生物手徵性(biological chirality),手徵性的主要表現是左右的不對稱。這種不對稱性要麼是生理結構上的,比如左手比右手大一點點;要麼是行為傾向上的,比如更傾向於用右手幹活。
手徵性可能是個人水平的特徵,也可能是群體水平的。近年來,研究者在許多不同的物種中發現了這種手徵性:大多數靈長類動物都具有利手性,海象有它們更習慣使用的蹼[1],章魚有更偏好的觸手[6](有研究認為這種偏好可能與眼-臂協調有關:偏好使用的觸手與章魚的主視眼往往位於同一側。但該結論還沒有足夠的研究支撐)。就連沒長腦子的單細胞生物多頭絨泡菌(Physarum polycephalum),都更傾向於向右生長。
人類為什麼多為右利手?這個問題直到今天還沒有明確的答案。一種理論認為,人類的左腦一般與邏輯思維及語言有關,它控制的是我們的右側軀體。隨著人類祖先的語言能力逐漸發展,他們變得更傾向於使用左腦,這導致了現代人類多為右利手的現象。但這種假說如今被眾多研究者排斥。比如,美國得克薩斯大學(University of Texas)基林比較醫學研究中心的主任兼主席 William Hopkins 表示,不具備語言能力的黑猩猩也多為右利手:對黑猩猩的行為測量顯示,它們在扔東西的時候有 65% 到 70% 的機率使用右手,此外,實驗證明大猩猩與倭黑猩猩也一般傾向於使用右手[3]。
演化疑雲
演化學角度的理論認為,過去的靈長類動物多是左利手,但隨著演化,這些靈長類動物的手徵性發生了改變。來自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布法羅分校(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Buffalo)的生物人類學*家 Stephanie Poindexter 表示,與人類親緣關係更遠的物種更傾向於使用左手,研究者在一些狐猴科(Lemuridae)、懶猴科(Lorisidae)以及一種嬰猴科(Galago)動物中驗證了這個猜想[5]。
*生物人類學(biological anthropology)是人類學的一門分支學科,研究生物演化、遺傳學、人類適應與變異、靈長目學、型態學的機制,以及人類演化的化石記錄。
然而,目前我們對靈長類動物的認識還存在許多盲區,這種猜想還需要得到進一步的驗證。比如,Poindexter 的一項研究就顯示,幾種蜂猴(Nycticebus spp.)就更傾向於用右手抓取食物。
因此,並非所有針對動物手徵性研究的結果都相互吻合。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是,我們一般透過行為觀察來探究動物的手徵性,但每種動物對不同行為的依賴程度都不一樣。舉個例子:我們知道右利手的人可能更傾向於用右手寫作,用左手翻參考資料。但如果讓右利手的人去爬樹,他會更傾向於用哪隻手抓樹幹,哪隻手摘果子呢?對於我們花費較少時間進行的活動,使用某隻手的傾向性更難以預測。我們很難對不同的物種進行直接比較,因為每種生物在不同活動中花費的時間不盡相同。
“這(蜂猴的表現)可能只是一個意外,但我們需要重新考慮關於早期靈長類動物的手徵性的假想。” Poindexter 說道。
當人類跳到地面上生活
那麼,導致人類多為右利手的原因究竟是什麼?研究章魚利手性的生物學家 Ruth Byrne 表示,生物的手徵性可能是隨著大腦演化為兩側結構開始的。“既然人有了左右兩側大腦,那它們必然是要進行分工協作的。”大腦分為兩側之後,給不同側的手分配了不同的工作。至於為何同一個物種逐漸表現出了同樣的偏好,Hopkins 認為,這可能是因為(對於這些動物而言)某些任務更適合用某一側的手完成。
當靈長類動物從樹上轉移至地面生活,每側手所負責的活動的重要性隨之發生了變化。舉個例子,對於靈長類動物來說,在更古早的日子裡,用來扶樹的那隻手可能比抓取食物的手更重要,因為從樹上摔下來是致命的。開始在陸地生活後,靈長類動物可能還是用扶樹的手進行體力勞動,比如支撐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則被用來進行更加靈活的活動,比如製作工具。而製作工具的手此時變得更為重要,因此,傾向於使用右手進行更精細活動的現象便保留了下來。Hopkins 表示,一些研究確實發現了左利手偏好轉化為右利手的證據。
不管起初是什麼導致了這種轉變,手徵性特徵在演化中被保留了下來,如今已成為人群中非常顯著的偏向。Hopkins 表示,生物學和演化可能導致了手徵性的出現,而文化因素保證了右利手傾向在人群中更加流行:一些國家的文化習俗對左撇子很不友好,比如非洲和中東。在這些地方,用左手觸碰食物或與他人握手是不禮貌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