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觀念裡,對科學的信任是根深蒂固的,在他們看來,科學的研究往往就意味著正確。
這樣確實有合理的性,因為在當前人類的認知水平下,科學的意識與思維方法比起其他一些想當然且不加思索的旁門左道往往更接近正確。
人類把數百年來的科學經驗積澱與理論成果用於實際操作,往往也不會偏離目標,所以科學似乎就簡簡單單地等同於真理了,而出於嚴謹,有時也會把科學劃定範圍和時效性,讓每一個所驗證的科學理論確定邊界。
在2005年,美國斯坦福大學預防醫學研究中心主任John Ioannidis 在 PLOS Medicine 雜誌上發表的《為什麼已發表的研究結果大多是錯的》給出了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研究結果,他發現,在1990年到2003年之間在國際頂級臨床醫學雜誌上釋出的高質量論文,大多數都因為經不起時間的考驗而被淘汰了,自此以後越來越多錯誤、誤導性或不可重複的科研成果紛紛被曝出。
但這並不能算得上是科學史上的狂風巨浪,如果仔細翻開科學的進步歷程,才會發現科學大廈都是在不斷地顛覆與重建中更加牢固與雄偉。
公元前4世紀,亞里士多德在研究物體運動時認為,凡是運動著的物體必然都有一個推動者,所以力是物體運動的原因,同時,他還認為物體的運動速度與物體的質量正相關。這位被稱為“百科全書式的學者”的見解,在近2000年的時間裡都沒有遭受人們的質疑。
直到16世紀,伽利略提出了物體運動的摩擦力,同時在比薩斜塔上用兩個質量不一樣的小球做自由落體實驗,粉碎了亞里士多德的運動觀。
不久後,牛頓確立了經典力學體系,提出3大定律,作為研究物體運動的尺標,打開了近代物理學的大門。
當人們開始測算光速,研究微觀物體運動時,突然發現牛頓力學的侷限性,於是愛因斯坦在20世紀初提出相對論,告知世人物體在微觀、高速下的運動規律。同時愛因斯坦相信大道至簡的原則,也嘗試著統一四大作用力,在他彌留之際做了最後一次努力後,未果而終。而統一四大基本作用力,是當今科學家仍然努力在做的事情。
目前,相對論與量子力學作為物理學的兩大基本理論,其中廣義相對論與量子力學始終無法統一,這也是科學家仍在努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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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一個在海邊玩耍的孩子,不時地為發現比平常更光滑的石頭或更美麗的貝殼而感到高興,而我面前卻是一片未被發現的真理之海。 ——愛因斯坦
科學的發展史就是一部艱難的糾錯史,由於科學的研究本身就不是確定真理,而是無限接近,所以科學研究沒有盡頭,而研究科學也必定意味著與謬誤相伴而行,解決了舊的問題後,新的問題便接踵而至,不斷挑戰人類智力水平的上限。
因此科學家經常時刻面臨著百般思索卻依然沒有結果的世紀難題,這些難題困擾著一代又一代人。
目前的科學理論都是可以被證偽的,反過來說就是,科學理論都是不完美的,有缺陷的,但這也並不意味著科學不值得相信,我們也不應自甘淪為徹底的不可知論者。科學在認識與解決問題時無處不體現著嚴謹與謙卑,科學可以檢驗,但並不是去檢驗正確性,而是去不斷髮現與糾錯,漸近與明晰真理的邊界。
任何現存公認的,且已經在無數次驗證中準確無誤的理論都可以不加質疑地使用,即使牛頓力學存在缺陷,但現在任何國家發射火箭及測算導彈軌跡都不外乎這種定律。
一個有錯誤的科研成果對於更接近真理來說也有著正向的推動作用,即使以往的無數科學理論都在時間的檢驗下漏洞百出,但卻給了後代人無數警示與啟發,所以牛頓才會感慨:“如果我比別人看得更遠些,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在對待科學的態度上,非科學人士往往比業界存在更多非理性的誤解與偏執,科學沒有非黑即白,沒有非此即彼,而一些媒體為了追求流量,時常會誇大與誤解一些事實,再加上一些人對科學本質的無知,於是偽科學也就產生了。
日常生活中的科學就是科學研究展開激烈唇槍舌戰的陣地,即使科學研究年年更新,為人們對日常生活的認知開啟新世界,但受眾往往在許多認知上保留著靜止,對先入為主的觀點持有不可否認的態度,可這種固執完全不是應有的科學精神,這只是選擇了另外一種迷信。
科學不能確切地告訴我們事物一定是怎樣的,所有科研成果都是有限的。我們會從科研資料中獲得新知,但不可能指望從科學中認識並解決一切問題。
一位叫特魯多的美國醫生墓碑上寫著:“To cure sometimes;to relieve often;to comfort always。(有時治癒,常常幫助,總是安慰)”這不僅僅是一位名醫在從醫過程中對於自身能力有限的無奈,更是科學對自我認知侷限的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