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走到今天，似乎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但事實上不管它的形式如何發展，總有些內在規律在支撐。比如最近爆火的NFT，這些隨處都可以下載的作品，為什麼會有人買？這是藝術嗎？有關這些問題的答案，也許可以從一本生物科普書中獲得啟發，它就是理查德·道金斯所著的《自私的基因》。

《自私的基因》英文版

你在刷短影片時，有沒有跟隨模仿過某一個舞蹈動作或者濾鏡效果？在使用社交媒介聊天時，會頻繁使用表情包？你對一種自古流傳的觀點深信不疑？恭喜你，你可能被一種叫做meme的文化基因操控了。你的大腦就是它儲存與傳播的工具，你看到影片只是它的傳播載體。

佳士得拍賣NFT作品，本文釋出時競拍價已達到975萬美金，尚未截拍

meme原本只是在網際網路中被模仿傳播的“梗”，它可以是一個表情、一句網路流行語、一個段子或者舞蹈與音樂。跟隨虛擬貨幣的發展，meme在今天成了炙手可熱的藝術形式。網際網路上那隻可愛的柴犬、悲傷的青蛙、會繁殖的加密貓，這類別的meme鑄成了叫做NFT的新型藝術關係。但其實meme的含義要深遠得多，人類所有基於模仿的行為都可以是meme，它可以生殖、成長、傳播，它並不生髮於網際網路，但網際網路的發展著實加劇了它的發生、發展、變異、傳播。

Dogecoin狗狗幣的柴犬原形

“Mimeme”這個詞出自一個恰當的希臘詞詞根，但我希望有一個單音節的詞，聽上去有點像“gene”（基因）。如果我把“mimeme”這個詞縮短成為meme（覓母），切望我的古典派朋友們多加包涵。我們既可以認為meme與“memory”（記憶）有關，也可以認為與法語Même（同樣的）有關，如果這樣能使某些人感到一點慰藉的話。這個詞念起來應與“cream”合韻。

曲調、概念、妙句、時裝、制鍋或建造拱廊的方式等都是覓母。正如基因透過精子或卵子從一個個體轉移到另一個個體，從而在基因庫中進行繁殖一樣，覓母透過從廣義上說可以稱為模仿的過程從一個大腦轉移到另一個大腦，從而在覓母庫中進行繁殖。

理查德·道金斯英國皇家科學院院士、牛津大學教授，著名科普作家、生物學家，著名的無神論者

理查德·道金斯（1941年3月26日－ ）英國皇家科學院院士、牛津大學教授，著名科普作家、生物學家。著名的無神論者，達爾文主義的狂熱分子

我們認識meme是因為它是一種基於網際網路的傳播現象，但道金斯提出它時，網際網路還不存在。《自私的基因》出版於1976年，這一年的4月1日，喬布斯成立蘋果公司，前一年比爾蓋茨成立微軟，個人電腦還遠遠沒有普及。被稱為網際網路之父的蒂姆·伯納斯·李（Tim Berners-Lee）此時才11歲，他在1990年開發了世界上第一個網頁瀏覽器。道金斯對於meme進行思考和研究時，比這本書出版的時間還要早，他不是基於網路，而是根據人類基因的執行規律推匯出文化基因的存在：

有沒有對一切形式的生命普遍適用的原則？顯而易見，我是不知道的。不過，如果非要我打賭不可的話，我會將賭注押在這樣一條基本原則上，即一切生命都透過複製實體的差別性生存而進化的定律。基因，即DNA分子，正好就是我們這個星球上普遍存在的複製實體，也可能還有其他實體。如果有的話，只要符合某些其他條件，它們幾乎不可避免地要成為一種進化過程的基礎。

我認為就在我們這個星球上，最近出現了一種新型的複製基因。它就在我們眼前，不過它還在幼年時代，還在它的原始湯裡笨拙地漂流著。但它正在推動進化的程序，速度之快已為原來的基因所望塵莫及。

如果給他所說的進化賦予一種簡單化的形象，那麼我們暫可想象成從“咪姆”到“初音未來”。

“咪姆”

作為基因的配套、搭檔或者其他什麼關係的存在，meme有自己的生長路線。一個人的基因經過四代繁衍，已經所剩無幾，但一個人創作的meme卻可以無限存在，比如亞里士多德、孔子、老莊的思想到現在還有很多人在研究與傳播。另外，meme的迭代進化速度遠遠大於生物基因。“咪姆”是一個不變的形象，初音未來是可以不斷變化的，這成為今天這個時空meme的顯著特徵。2007年，初音未來公司開放了二次創作權，完成了從虛擬歌手到音樂創作工具的轉化，基於meme本身的性質，可以二次創作的meme可能更具影響力。“咪姆”已經被很多人遺忘，初音未來卻與越來越多的人發生著關係。

初音未來

這種影響力的不同，使meme們之間形成差異與競爭。基因的競爭體現在對繁殖權利的獲取，雄性動物長一身沒有用的彩色羽毛、發出嘹亮的聲音都是為了獲取繁衍和生存的機會。文化基因meme與基因一樣，他們的本質都是為了在競爭中複製自己：

覓母和早期的複製分子相似，它們在原始湯中渾渾沌沌地自由漂盪，而不像現代基因那樣，在染色體的隊伍裡整齊地配對成雙。那麼這樣說來，覓母究竟如何在相互競爭？如果它們沒有等位覓母，我們能說它們“自私”或“無情”嗎？回答是我們可以這麼說，因為在某種意義上說，覓母之間可能進行某種型別的競爭。

覓母存在於人的腦子裡，腦子就是計算器。人的腦子以及由其控制的軀體，只能同時進行一件或少數幾件工作。如果一個覓母要控制人腦的注意力，它必須為此排除其他“對手”覓母的影響。成為覓母競爭物件的其他商品是無線電和電視時間、廣告面積、報紙版面以及圖書館裡的書架面積。

電視稱霸天下的時代，類似“羊羊羊”恆源祥的廣告、“難忘今宵”的歌詞與曲調，都在某種時刻佔據著我們大腦的注意力。雖然道金斯將基因冠以“自私”的字首，但這個表述本身並不是讓基因帶有性質，只是陳述它的客觀性。meme也一樣，它本身只代表文化的複製性，然而一旦被人們掌握這種複製性，那它一定會變性，變得夾雜著人們的慾望。雖然《自私的基因》出版時，資訊媒介還遠沒有今天覆雜。

短影片風行當下，meme被更高效的傳播複製，在奪取著人們大腦的注意空間，與此同時，文化本身也在迅速變化。

這些不斷變化和傳播的表情包、音樂、藝術作品是meme本身嗎？不是的，它們都是meme的載體，藝術家只是meme的生成者和傳播者，在一定的語境中，被稱為是藝術。當某種meme的載體被稱為是藝術的時候，大機率是和它的市場性有關。

《自私的基因》中文版

NFT作為一種應用，它的存在、流通都尚未定性。這就像生物學家發現了meme這個現象，並製造了這個詞彙，相信它的人多，自然也就成真並風靡網路。就像你現在正在看到的文字，那隻不過一種meme的傳播手法，這個meme來源於《自私的基因》中文版對我的啟發。這本書的中文版來自翻譯家對英文原著的理解，英文原著來自一個叫做理查德·道金斯的著名生物學家，而他只是在用他的語言解釋達爾文進化論......

文：嶽巖

圖片提供：佳士得、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