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0日，我們走進了湖北省陽新縣龍港鎮南山村，這是一個美麗的小村莊。“房子最破的就是舒克志家”，在村民指引下，我們很快在一群小洋樓中發現了一間扎眼的破舊紅磚房。屋簷下堆著整齊的柴火，顯示著主人的勤勞，而沒有粉刷的磚牆則為這一家人貼上了貧困的標籤，果不其然，這正是舒老漢的家。正想象著這家人的生活狀態時，走進了屋子，然而眼前的一幕還是讓我們驚呆了。
室內狹窄且陰暗，牆壁沒有粉刷露著水泥石灰，窗戶釘著塑膠薄膜，靠牆邊用磚壘起來的床上躺著78歲的舒克志老人。老人努力地坐起來，臉色蒼白眼睛深深凹陷進去。“兒子出去8年了，現在既沒有一個電話，也沒有一點訊息，村裡人都說他肯定不在了，叫我死了這條心……可我相信他一定在！兒子不回，我死不瞑目……”老人向我們打開了話匣子，肺氣腫卻讓老人多說幾句話就憋得直喘氣。
“我的兒，你到底在哪呀，我兩個要是不在了，你的一雙好兒子該怎麼辦呀？……”舒奶奶輕撫著老伴的胸口接過老伴的話，說起家裡的困難，還有兩個孫子的未來，兩個老人都忍不住老淚縱橫。舒爺爺癱瘓在床，肺氣腫、高血壓、風溼痛，舒奶奶脊柱變了形，還有嚴重的心臟病，兩個老人帶著兩個孫子，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破舊的廚房
舒爺爺和老伴育有三個子女，兩個女兒雖然嫁給了農村人，但唯一的兒子很爭氣當年考上了中專學校，畢業後分配到了湖北咸寧市一家不錯的國營單位，還找了一個漂亮媳婦，連生了兩個孫子，日子著實令村裡人羨慕。然而新千年的時候舒爺爺的兒子卻“不安分”起來，一家人幸福美滿的生活也從此被徹底打破。
舒奶奶給老伴煎自己挖的草藥
“著了魔一樣，好好的工作硬是不要了，誰都勸不住……”舒爺爺嘆著氣。2000年春節後，老人的兒子辭了工作，硬是拿著一家人的積蓄出去闖蕩做生意。可不曾想，一年下來虧的一乾二淨。媳婦一肚子怨氣，夫妻倆爭吵不斷，2012年剛過完年兒子再次外出，說不闖出個人樣就決不回來。然而沒想到等了一年，又等了一年人始終沒有回來，媳婦等不起在第三年再嫁了人，撇下兩個年幼的孩子與爺爺奶奶相依為命。
家全給爺爺喝中藥
兒子下落不明，媳婦改嫁，一點家底被兒子掏得一乾二淨，日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為了撫養兩個孫子，兩個老人不得不到附近打工，兼帶種些玉米紅薯之類的賣了補貼家用。舒爺爺每天唉聲嘆氣，懂事的孫子總是安慰爺爺，說爸爸也許被騙了，只要有機會一定會回來，一家人都盼著這一天。
舒奶奶挖的草藥
隨著兒子失聯的時間越來越長，舒爺爺的身體越來越差。高血壓、腦萎縮，肺氣腫，風溼痛，成了“藥罐子”，更加不幸的是2019年3月老人中風癱瘓臥床不起，日子更加艱難，有時連買藥的錢也沒有。老郎中說草藥會有些作用，舒奶奶就一個人扛著鋤頭進山挖草藥。“真沒想到，這些草藥對老頭子的病還真些作用，喝了兩三個月，身上的痛要好些。”舒奶奶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紙箱裡裝滿了曬乾的草藥。
“要是兒子不折騰，媳婦也不會再嫁，好好的日子如今卻是這樣可憐兮兮。想兒子了我就來這裡看看，他長得好，又聰明，怎麼就這樣糊塗，就這樣狠心不管我們一大家子？苦了我的兩個孫子……”舒奶奶失神地盯著兒子。斑駁的磚牆上，兒子在結婚照裡笑意盈盈，結婚擺喜宴彷彿就在昨天，而今兩個孫子一個14歲，一個10歲，卻沒爹沒媽了，她不知道老天為什麼要給自己開這麼大的玩笑。
舒奶奶的身體也不比老伴好多少，冠心病很嚴重，去年差點“死”了，女兒逼著去武漢做了手術，費用都是兩個女兒分攤的。兩個女兒日子過得也困難，幫不了老人什麼，老人更不願意拖累女兒。現在舒奶奶現在也是長期需要吃藥，兩個人一個月吃藥得好幾百，家裡沒有櫃子，老鼠又多，老人把藥放在一個大缸裡，老人說藥金貴，怕老鼠糟蹋。在這個家裡最多的物件就是這些大號的缸，很便宜，但用它裝玉米穀子既防潮又防老鼠。
舒奶奶在屋後開荒挖了一片地，一家人的菜從來不花錢買，吃不了的老人就提著籃子到街上去買，賣不了的就曬乾或醃起來，留著青黃不接的時候吃。“哎，老了，想多種些地，多賣點錢給兩個孫子買些本子筆之類，可身子動不得了，就盼兩個孫子能把書讀好，將來能養活自己。現在是政策好，要是沒有低保，我這一家老小就只有餓肚子了”舒奶奶說道。天下了雨，奶奶穿著雨衣摘辣椒，她說淋了雨就會爛掉。
兩個孫子是兩個老人的希望和寄託。中午小孫子家全放學回家，他在村裡小學讀四年級，一到家就抱起柴火幫奶奶做飯。“別的孩子都在學校吃中飯，我們交不起錢，孫子每天中午回來吃，落雨落雪，一天來去要走四趟，哎，可憐！”奶奶嘆著氣。 老人大孫子在鎮裡中學讀八年級，每星期只有週日下午才回家，別的孩子坐三輪車，他總是走回來可以節約4元錢。
家全明顯比同齡孩子內向，完全沒有9歲男孩的調皮活潑。爺爺癱瘓後，小家全更是不出去玩了，總是幫著奶奶照顧爺爺，他最喜歡讀書給爺爺聽，爺爺告訴他要向哥哥學習，好好讀書將來才有出息。哥哥是班上最窮的，但成績卻最好，考重點高中沒問題。哥哥跟他說，他們不跟別人比吃比穿，就比學習，村裡人都說哥倆會有出息。
“兩個孫子爭氣，學習好，老師勸我們再窮也不能讓哥倆輟學，可越往後讀書越花錢，一點低保買藥吃飯就沒得剩餘了，現在我們兩個又動不得了，真不曉得該怎麼辦？……”“兒啊，你要是能看到這篇文章，你就快回來吧，你的兩個孩子長大了！”想著往後，兩個老人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