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考資料:中國鐵道出版社,鐵道部安全監察司編《2009年鐵路交通事故案例》P402頁~P404頁
牽引客運車廂的“花老虎”東風4D準高速內燃機車
2009年6月2日18時左右,一列旅客列車正以每小時80千米的時速行駛在長荊鐵路(位於湖北省中部。東起長江埠附屬線長江埠站,西至焦柳線荊門站,全長181.2公里,其中正線176.92公里,荊門站聯絡線4.28公里。1998年11月26日長荊鐵路正式開工建設,2002年10月18日全線通車)京山站(位於湖北省京山市的三等車站)至天門站(位於湖北省天門市皂市鎮的四等車站)區間段正線上。該列車正在執行的是從宜昌站(位於湖北省宜昌市西陵區的一等車站)開往武昌站(位於湖北省武漢市武昌區的特等車站)的K8086次旅客列車的任務。負責牽引列車的本務機車由配屬於武漢鐵路局武昌南機務段(武局南段)的東風4D(3000)型準高速客運內燃機車(花老虎)DF4D-3182號車擔當。列車編組15輛(全部由25K型客車車廂組成,由於是3個多小時的短途列車,所以除了1輛XL25K行李車廂和1輛KD25K型空調發電車廂外其餘13輛都是YZ25K型硬座車廂),總重947噸,換長35.5。列車乘務由武漢鐵路局武漢客運段某乘務組負責擔當。
本廠長繪製的武漢鐵路局武昌南機務段的DF4D-3182號準高速內燃機車二檢視
本廠長繪製的K8086次列車編組車廂等比例側檢視
單機駛過一列客運列車的“花老虎”
由於當天有霧,且預報當晚霧氣還將漸漸轉濃,因此DF4D-3182號本務機車機班乘務組的2名司機按照霧天行車的規定控制車速並加強瞭望。他們倒並不擔心會錯過訊號,因為此時鐵路已經實現微機聯鎖和全自動電集中聯鎖,每輛機車內部都安裝有一套訊號復示系統,訊號機顯示的訊號在車內也會同步顯示,即使遇到大霧天氣,司機也能知道正確的訊號顯示。他們真正擔心的是沿途一系列無人值守的道口,這是最容易導致行車事故的地方,聯控可以控制訊號機,但不能控制路外人員和機動車過道,尤其是這種大霧天氣,瞭望距離大打折扣,真遇到過道口時有人或者車線上路上滯留(人摔倒,車熄火),那是連剎車都來不及剎。雖說按照有關規定在這種情況下列車和路外人員和車輛發生碰撞不用負任何責任,但這種事情又是誰願意看到的?
本廠長繪製的YZ25K型硬座車廂雙面側檢視
本廠長繪製的XL25K型行李車廂雙面側檢視
本廠長繪製的KD25K型空調發電車廂雙面側檢視
還是盡力瞭望吧,順便每過一處道口前把汽笛拉得再長一些。
18時16分,K8086次列車將要經過一處位於天門市皂市鎮高堰村的無人值守人行道口(位於京山至天門區間段K49+090處),副司機提前拉響了汽笛提醒可能要過道的行人注意“火車要來了”,一般情況下這是一個行之有效的避免碰撞事故措施。因為尖利的火車汽笛聲對所有人的聽覺都是不小的刺激,只要不是先天性失聰,是個人都能知道火車離道口不遠了。在這個時候他們只要腦子還正常、智商還線上,就沒有人認為自己的血肉之軀可以和高速駛來的火車頭正面硬剛,絕大多數情況下人們都會提前像兔子一樣遠遠的避開道口,等列車呼嘯而過後再繼續行動。
但是在今天,2名司機遇到的就不是“一般情況”——
負責瞭望的副司機透過霧氣忽然發現遠處路口似乎有一個物體,雖然他暫時難以分辨這是什麼東西,但直覺告訴他這玩意絕對不是線路上該有的東西,當即通知司機緊急制動。“前方線路異物,緊急制動!”
司機聽罷立即拉下緊急制動閥,在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中,K8086次列車開始緊急制動,但在制動時列車離前方物體已不足200米(霧天下肉眼瞭望這麼遠已經很不錯了),根本不足以讓以80千米時速行進的列車在區區200米的距離內停下來。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2名司機這才發現,橫線上路上的“不明物體”原來是一輛小型貨車,其車頭已經離開線路,但後部車廂還滯留線上路上,更讓他們不願意看到的是——小貨車的車廂上有人,有很多人!他們甚至看到了車廂上的人們面對貨車衝至面前的那種死亡來臨的驚慌、混亂和無助——
POM!
威風凜凜的“花老虎”
18時18分,K8086次列車在長荊鐵路京山至天門區間段K49+090處天門皂市鎮高堰村人行道口與正在過道的載人農用小貨車發生直接碰撞,巨大的衝撞將這輛黑豹牌雙排座農用小型貨車的後部車體撞爛變形,車廂內的人被瞬間撞飛出線路,農用車駕駛室所在的前部車體被撞下路基後翻滾著衝上一個斜坡後向以右側翻的姿態停下,車輛直接報廢。K8086次列車依靠慣性又繼續前行了200多米才停了下來。
黑豹雙排座農用小型貨車
車上當時一共搭載了17名受僱到高堰村幫人插秧收工回村的趙南村村民和1名駕駛小型貨車的高堰村村民共18人,在撞擊中9人當場遇難(遇難者全部位於後部貨廂),4人重傷,包括貨車司機在內的5人輕傷。DF4D-3182號機車右側排障器嚴重變形,機車本身沒有嚴重損傷(連小破都算不上)。心有餘悸的機班司機在下車確認排障器變形不影響行車、報廢小型貨車殘骸和死傷人員所在位置不侵限並將現場情況上報後於29分鐘後繼續開車執行,K8086次列車最終晚點35分鐘抵達武昌站。
事故現場被撞飛到路邊的黑豹小型貨車殘骸,駕駛室比較完整,受輕傷的5人當時應該位於此處
該事故構成鐵路交通較大事故。
根據倖存人員的回憶:當天晚上收工後,大家都擠在農用車上準備返回趙南村。“當時農用車前頭過了道口,後半截被卡在鐵軌上。大家都聽到火車鳴笛了,司機猛加了幾次油就是過不去,火車突然就撞過來了。”
最先趕到事故現場施救的是一群高堰村村民,隨後趕到現場的是天門市醫院的救護車和天門市消防大隊的消防車,隨後是武警天門中隊的武警官兵。事故現場清理工作在22時左右告一段落,9名遇難者遺體和9名傷者都被轉送,接下來武漢鐵路局和鐵路警方事故勘察組連夜勘察事故現場。
事故現場勘察結果表明:此次事故是由於黑豹牌小型貨車司機違反《鐵路道口管理暫行規定》第4條“人行過道只准透過行人、腳踏車,不準畜力車和機動車輛透過”的規定所致。事發鐵路道口屬於無人看管,但道口兩側豎立的標示牌寫明:“禁止機動車、畜力車從此通行。”同時要求行人經過時,也要仔細觀察後方可透過。
過道口的場面
機動車司機駕駛機動車輛透過禁止機動車通行的鐵路人行過道,違反國家有關法規,是造成這起事故的直接原因。根據《鐵路交通事故應急救援和調查處理條例》第32條“違章透過平交道口或人行過道……屬於受害人自身的原因造成的人身傷亡”的規定,小貨車司機對這起事故負全部責任。
農用貨車載人現象在農村十分常見
因此,涉事的黑豹小型貨車司機涉嫌交通肇事罪,在醫院治療傷情穩定後被天門市公安局逮捕,追究法律責任(根據《刑法》關於交通肇事罪的量刑標準:行為人違反了道路交通運輸管理規定,從而導致發生重大的交通事故,致使受害人死亡或者重傷,或者導致他人財產受到重大損失的,依法可被判處三年以下的拘役或者有期徒刑)。
不過,根據事發道口附近的高堰村村民介紹說:這裡是高堰村村民出門的一條比較方便的通道,因此經常有機動車透過,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事後,代表遇難和受傷村民的法律援助組織以《鐵路交通事故應急救援和調查處理條例》第32條“事故造成人身傷亡的,鐵路運輸企業應承擔賠償責任。”為由要求鐵路部門承擔部分賠償責任,但是鐵路部門以《條例》第32條“但是人身傷亡是不可抗力或者受害人自身原因造成的,鐵路運輸企業不承擔賠償責任”和《鐵路交通事故調查處理規則》第76條“負有事故全部責任的,承擔事故直接經濟損失費用100%”的規定予以拒絕。鐵路運輸企業不承擔此次事故的損失費用以及相應的賠償責任,事故全部損失費用由肇事司機承擔。
本廠長繪製的K8086次列車本務機車和編組車廂等比例側檢視
最後,調查組提出了三條安全建議:
1、提高人民群眾對鐵路交通安全極端重要性的思想認識。各級地方政府和鐵路部門要依據《鐵路運輸安全保護條例》的規定,認真做好鐵路沿線廣大群眾的安全意識教育,把鐵路交通安全作為本地整體安全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地鐵聯手全方位開展鐵路沿線安全整治,形成依法保障鐵路安全的責任屏障(事故發生的道口此後依然多有農用車、三輪車用後輪拖斗載人透過的情況)。
2、認真開展安全隱患排查。進一步加強對鐵路人行過道的專項整治,對鐵路人行過道要進行全面調查和清理,所有人行過道必須依法依規設定過道鋪面、安全警示標誌和安全防護設施,禁止機動車輛透過;地方政府和鐵路部門要加強鐵路無人道口的管理,先期將無人值守道口改為有人值守道口(事故發生的道口鐵路管理部門及當地政府曾經安排過專人來看管道口,但事發前幾年已經撤銷看管人員),在此基礎上加快“平改立”的工作程序;鐵路部門和各級地方政府要開展聯合執法,對非法道口堅決取締。切實加強鄉村機動車和駕駛員的管理,深入開展鄉村“三無”機動車非法運營情況的專項整治,消除事故隱患。全面梳理存在的問題,督促有關單位逐項逐條解決、銷號、整改。
3、要加強宣傳力度,營造良好的法制環境。地方政府和鐵路部門要建立健全對沿線鄉鎮居民的法制宣傳教育機制,定期開展活動。有計劃的加強沿線村民的守法意識和鐵路法規的法制宣傳教育,尤其是對機動車輛非法透過鐵路線路的警示宣傳,增強沿線群眾的遵章守紀意識,自覺維護鐵路安全,樹立和維護鐵路法規的嚴肅性,營造良好的法制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