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浙江省杭州市餘杭區的小西和丈夫小爭,都是“85後”的獨生子女,兩人於2016年結婚。結婚前,雙方家庭就已約定好,結婚後小西依然可以住在孃家,也可以到公婆家居住;同理,小爭也如此。而且,兩個家庭商定,小夫妻共生育兩個小孩,按照出生順序,一胎跟男方姓,二胎跟女方姓。家庭裡也沒有外公外婆的概念,小孩對爸爸媽媽的父母都叫爺爺奶奶。
這是近些年在江浙一帶悄然興起的一種新的婚姻形式——兩頭婚。即當地人俗稱的“不來不去”“不進不出”“不嫁不娶”“兩家拼拼”,男方無須付彩禮,女方也無須陪嫁妝,雙方均沒有嫁娶之意,且都有隨自己姓氏的孩子,意味著“我家不是嫁女兒,你家也不是娶媳婦”,這種婚姻既不屬於男娶女嫁,也不屬於女招男入贅。
12月20日,“兩頭婚”也登上了熱搜榜。
《中國婦女報》採訪了浙江思偉律師事務所律師、杭州市婦女維權與法律援助志願團的志願者楊紅,她多年從事“家務事”處理,首次接觸到兩頭婚時,就對此表示贊同。楊紅總結了其幾大優勢。“首先,兩頭婚家庭商定好生育兩個小孩,是積極響應了國家的生育政策,有利於緩解社會的老齡化。再比如,沒有彩禮和陪嫁門檻,男方和女方的經濟壓力都會減輕。相對而言,可以提高年輕人的結婚意願。再者,生育兩個小孩既隨父姓又隨母姓,避免了姓氏和撫養方面的紛爭。”
這種形式並非近年出現,90年代時在湖州、蘇南、浙北等地區就都有分佈。
圖自視覺中國,圖文無關
復旦大學社會學專業博士畢業的趙春蘭於2017年到2019年期間在水村進行田野調查時,記錄了這樣一個家庭非常有代表性:
阿斌姓“俞”,小琪姓“金”,兩人自由戀愛,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兩頭婚”、“兩頭姓”成了雙方家庭順其自然的選擇。
2010年舉行婚禮時,男方不送彩禮,女方不置辦嫁妝,婚禮上,點蠟燭、拜堂在阿斌家舉行,而散糖、散紅包等傳統上專屬於新郎家的儀式則在小琪家進行;2012年和2014年,阿斌和小琪的兩個女兒相繼出生,按照婚前的協定,大女兒隨男方姓“俞”,小女兒隨女方姓“金”;孩子出生三天後,按照習俗要辦“三朝祭祖”,大女兒祭的是俞家的祖宗,小女兒則在金家舉行祭祀儀式;將來,兩個孩子將各自繼承兩個家庭的財產。
小琪懷二胎時,也有人問阿斌父母:“第二胎如果是孫子的話,你們肯(讓他隨女方姓)的啊?”阿斌父母表現得非常開明:“哪怕第二個是男孩,也還是要跟著女方姓的。”
阿斌家長的這種表態體現出對“兩頭姓”繼替香火的接納:“到我大孫女結婚的時候,就算她也像她爸媽一樣‘兩頭結婚’,也是要生兩個,其中一個必須姓我們俞家的。這樣,我們姓‘俞’的,就始終還是有的,就不會斷了。”
不難發現,“兩頭婚”的形成有著負責的原因,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延續香火。在目前的社會背景下,透過變通的方式來進行姓氏的延續。
“兩頭”帶來的問題也很明顯。兩頭婚家庭的獨立性會弱,小家庭的完整性也必定會受到影響,年輕夫妻的親密度也會受到影響。而一旦兩個子女各自姓雙方姓氏,這種分離會更加明顯,爺爺奶奶也會更青睞跟自己同姓的小孩。
這種情況下,孩子不但不能成為夫妻雙方作為小家庭的融合劑,反而各自代表了雙方背後家庭的延續,由此,三代人之間關係更為複雜,將會引發不少衝突和矛盾。就拿開頭提到的小西夫妻來說,兩家曾因清明節男方要不要跟隨女方去掃墓而鬧過不愉快。小爭認為,去女方處掃墓是上門女婿的行為,堅決不去。更有甚者,因為“兩頭婚”難以一碗水端平,在婚姻生活終於到了種種不愉快,家庭也在破裂邊緣。
對於“兩頭婚”未來的發展趨勢,《中國婦女報》給出了三種觀點:
其一是,這類現象可能會消失,因為兩頭婚是一個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必然會隨著社會的發展逐漸減少。也有觀點恰恰相反,隨著教育的普及以及文明素養的提升,人們對婚姻姓氏的態度會越來越開明,“兩頭婚”會沖淡人們對於姓氏傳承的“執拗”。還有一觀點則比較折中,認為這種形式會跟招上門女婿一樣,依然存在,但不會成為普遍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