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真快,父親離開我們已經整一週年了。
2019年12月3日農曆11月初8凌晨2點左右,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將我從夢中驚醒,一種不詳的預感也隨之襲上了我的心頭!
“你們快過來,老爸快不行了!”是弟弟帶著哭腔的聲音!我與老公來不及細想,便急匆匆驅車趕往沈家楊繼洲醫院。
弟弟已等在醫院門口,車剛停穩,便聽到了他的哭喊:“爸走了!”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上到六樓,走進熟悉的615病房,只見護士正從架上取下吊瓶,醫生站在床邊,已經結束了一切救治。而老爸,就躺在床上,他靜靜地躺著,微張著嘴,似乎還有很多話要對我們交代。滿頭的白髮已找不出一線黑絲,稀鬆地耷拉在頭上。慘白的臉色,這是他一年多來常有的顏色。他的手上還有餘溫,可是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沒爸爸了!!!
那位幾個小時前還勸我早點回家休息的人,我再也看不見他的笑容了!
爸!你能睜開眼看我一眼嗎?
就在前一天晚上,我在醫院陪他,他還是很清醒的呀!那晚八點多鐘,他就一直催我回家,說我第二天要上班的不要太累了。我說那我第二天下班後再過去看他,可他卻勸我不用跑來跑去,每天這麼跑太累了。他還說他這幾天沒事的!誰曾料想……
就是到了那樣的時候,他心裡想的還是我們子女啊!
住院期間父親在室外散步
父親2歲時就離開了他的親生父母,被抱到他的養父母、就是現在的爺爺奶奶家,成了爺爺奶奶的唯一的兒子!10多歲時父親得了腦膜炎,高小沒畢業便輟學在家幫著爺爺幹農活!20歲結婚,22歲有了我,26歲已經是3個孩子的父親了。由於父親幹活能幹,人品又好,20多歲就當了生產隊長,以後便一直擔任隊裡的隊長。父親雖然身高不足1米65,可我從小就知道,父親力氣大,在村裡是出了名的。父親經常從山上挑擔下山,而一擔挑400多斤,那是常有的事!為了賺到雙倍的工分,父親白天去雙橋坑(離家10多里路的深山裡)薙山,晚上便留在山裡守玉米,經常一去就是一星期。帶上一罐醃菜或鹹菜,生個火堆,煮點飯便是他的一日三餐。夜裡,山上常有野豬等野獸出沒,父親只能住在毛竹搭起的簡易的小屋裡睡覺。現在我只要閉上眼睛,映入我腦海的往往是:父親頭包一條湯布、腰扎一把柴刀,或者是父親揹著一背毛竹、挑著一擔料(毛竹醃過後做紙用)的樣子。為了培養我們姐弟仨,父親的肩膀不知磨破了多少皮,流了多少血!
我和父母的合影
幸運的是,我們姐弟仨在父母的培養下都跳出了農門,從大山裡走進城市。能把三個孩子都培養出去,這在農村是多麼不易的事,在我們村也是唯一的一家!父親也成了鄉親們羨慕的物件,當父親聽到別人對他說:生祥,你真好!三個孩子一個老師,一個醫生,一個公務員!父親總是笑咪咪且自豪地說:那是的咯!我不僅兒子女兒工作好,我媳婦女婿工作也好!我知道那是父親一輩子最欣慰的事!可又有誰知道,我們姐弟三人當年的學費是父親靠著雙肩一背背、一擔擔背出來、挑出來的!更沒人知道,後來的父親,平時走路時為什麼總是脊背彎曲、身子前傾、步履急促!
大弟弟和父母及爺爺在家門口合影
小弟弟陪父母在銅山源水庫
後來我們姐弟仨都在城裡買了房子,父親也隨著母親一起來到了城裡幫我們接送孩子,再也不用去山裡幹苦力活了!可父親卻覺得自己這樣有點虧欠我們,似乎是在我們這吃閒飯。閒不住的他,還是在汽車4s店找了份保安的工作!就這樣,他平時上班,休息時幫著我們接送孩子!也許只有這樣他的心裡才會感到安耽!
杭州,這是父母到過的最遠的地方
2012年的6月,父親休息日回老家挖土豆,挖到一半竟然滿頭大汗,手上腳上也出現了一塊塊淤青。他放下鋤頭,喘著粗氣說沒力氣。到醫院抽血化驗,血小板只有幾千,骨髓穿刺後確診為再生障礙性貧血!一直力氣很好、閒不住的父親終於病倒了!醫生說考慮到年齡大了,不能進行骨髓移植,只能保守治療!
之後的幾年時間裡,父親每天吃著各種藥,每年也都要去醫院住一兩次院。我多麼希望父親的病能好起來啊!
2018年的6月,父親的病情加重,這次進了醫院,他就再也沒有出過醫院。在醫院裡呆了18個月,藥已經不起作用了,只能靠輸血小板維持!嚴重時前一天輸10多個單位的血小板,第二天就掉到0。一雙手臂全是針孔,護士都沒辦法扎針!弟弟們全國各地採來的各種偏方,藥沫,再難吃,父親都是眼睛一閉就吞下去。我知道那是父親捨不得離開我們,捨不得離開陪伴了他50多年的我們的母親!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不願放棄,他也不放棄!
可是老天真的很不公平,一直樂觀的、我們心中的好父親、鄰居們心目中的大好人,還是帶著對我們的無限眷戀離開了我們!
父親的最後一個生日
父親的一生是勤勞的,為了我們姐弟仨,一生辛勞;父親的一生是善良的,隔壁鄰居只記得他的好,沒有一位說過他的不是;父親的一生是樂觀的,吹拉彈唱、撲克象棋沒有一樣不拿手!
那天他拉的是《洪湖水浪打浪》
唯願九泉之下的父親不再有辛勞、不再有病痛,更願他每天能繼續講《三國》、說《水滸》、唱《西遊》!